这方面,干的最出色的当属朱师穆。
他原本是鳌山卫的指挥佥事,鳌山卫撤卫改县后,他没有选择继续从军,担任低级军官,而是毛遂自荐,希望担任鳌山知县。
考虑到他是鳌山本地人,孔有德就把他安排到了安东县,也就是以前的安东卫,担任安东知县。
他对孔有德的命令,执行的就相当好,安东县本来就在建设天策军水师的港口,他就联系港口负责人,帮忙建造一个小型船厂,能建造渔船就行。
这本身就不是大事儿,他请示徐文仪后就开工了,分出三十来人,半个月就搞定了。
然后朱师穆就以这个小船厂为基础,县衙出资建造渔船,普通百姓可以采用租赁的方式,也可以出钱埋下,当然大部分百姓都负担不起,也可以几人共同出钱买下来。
与此同时,他还想方设法,从其他地方找到一些老渔民,获取相关经验,然后派人专门讲授给想要出海捕鱼的青壮年小伙。
如此一来,当地的捕捞业迅速发展,而且丰厚的渔业资源,让他们获得了大量的回报,有些时候出海一天,能带回来上千斤的鱼,引的越来越多的人加入。
其实,大力发展捕捞业,不单单是为了民生考虑,也有为天策军的长期发展考虑,尤其是对海军的发展非常有利。
对于水师来说,战船很重要,但水手同样重要。
虽然现在天策军水师纵横长江以北无敌手,但都是敌人太弱,而且有徐文仪这个老将加持,不然的话,水师现在绝不可能发展的这么好。
可即使如此,水师的硬实力还是不够,不说对比荷兰人,西班牙人这种海上强国,单单就郑芝龙和刘香,如果不是本土作战,相同的战舰还真不一定打得过。
长江口那一战,完全是打了郑芝凤一个出其不意,如果正面硬刚,能不能顺利消灭他们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就必须要提高水手的能力,而目前水师这一轮扩军能够进行的如此迅速,也跟水手来源有关系,大部分都是会水的,也就省去了这一部分。
但现在,青壮年劳力,有相关海船经验,以及愿意加入天策军的,基本都被搜罗干净了,如果想要再度扩建水师,新兵的训练就得从头开始。
而如果大力发展民间捕捞业,民间航运,将来补充水手的话,就会变得更加容易。
这一做法,其实和二战前夕美帝的做法类似,只不过美帝是搞了很多飞行俱乐部,培养出了相当多优秀的民间飞行员,等到战争开始,就有了大量的后备兵源,省去了大部分的训练。
有这个经验在,孔有德也打算搞类似的东西。
扬州之行,孔有德一次性带回来三百多艘船,加上那六家盐商先期带回来的,足足有四百多艘,除了用于战船,运输船,还有卖给那六家盐商的,还有一百多艘富余。
到时候可以把这些船利用起来,分发给沿海各县,有知县负责出面组织,成立官方捕捞队,等到发展起来,再把权限放开给民间,由他们自己搞。
相信最多一两年,未来的天策军海军,将不再为合格的兵员发愁。
视察完沿海各县的情况后,孔有德就回到了威海卫军港,至于兖州府和济南府,暂时没那个时间去看,这些都得等到这次行动之后,再去瞧一瞧。
……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曹操写下这首《观沧海》的时候,是多么的豪迈,多么的意气风发。
但身处碣石堡的郑兴,却丝毫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虽然已过子时,他却没有一丝睡意,心中充满了担忧,他甚至怀疑,自己这次有可能没办法活着回去了。
他所在的碣石堡,就是当年曹操北上征伐乌桓的时候,路过的地方,当时诗兴大发,写下这首诗,除了他之外,秦始皇、汉武帝、晋武帝司马懿、唐太宗李世民等多个帝王,都是在行军或巡视途中经过碣石。
而现在,碣石堡就是郑兴的部队驻扎的地方,是构成关宁防线的一座小堡垒,位于山海关以东二三十里的位置,如果从山海关最南部的老龙头计算,也只有区区十四五里。
距离隶属的中前所,也有就不到二十里,原本驻扎在这里的都是关宁军,但随着平叛行动的开始,大量的关宁军被抽调入关去对付山东的叛军,由内地的兵马暂时调防至关宁防线,负责协助防守。
郑兴是真定参将麾下的千总,这次就被安排负责碣石堡的防卫任务,虽然他是千总,但麾下的士兵并不多,只有区区不到六百人,其余的当然都被吃了空饷。
当初来的时候,他就非常的不情愿,因为他想参加平叛,这样才能立功,在他看来,以关宁军和边军为主力的十余万大军,平定叛乱易如反掌,他们只要跟着就有汤喝。
而且对付叛军和白莲教,怎么着也比跟鞑子对战要好一些。
结果他老大能力不够,没能争取到参加平叛的机会,反而让隔壁的保定副将高广给抢了去,他们就被调派到了关宁防线。
虽然运气运气不好,没能驻防山海关的关城亦或是南北翼城,但比起他家老大,无疑要幸运多了,他老大直接被调派到了小凌河堡,对抗鞑子的最前沿。
不过到了九月底,他就没再为这事烦恼了,因为关于平叛战事的消息陆续传回,昌乐一战平叛大军遭遇参半,损失近半,而且那个抢了他们出战机会的高广,也生死不知,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抓了。
他很庆幸,当初他们被调派到了关宁防线,否则他们和高广的下场不会有太大区别。
然而他的庆幸没持续多久,就被恐惧和不安代替,从十月份开始,就有越来越多关于鞑子的消息,从锦州前线传回来,虽然情报不是很充足,但郑兴也不是蠢货,很容易就能看出,鞑子这是要准备大战啊。
而最有可能的,当然就属于他们驻守的关宁防线,现在关宁防线的防御力量已经大为削弱,郑兴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们这些内地明军,跟关宁军的差距有多大。
现在防御能力大为降低,鞑子又不笨,而且又有实力,以前打过几次关宁防线都以失败告终,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果然,就在六七天前,传来了鞑子大军从沈阳出征的消息,而且还有大量的蒙古军队。
而且,他们碣石堡不但要防备来自陆地的攻击,还要担心受到海上的攻击。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这地儿就在海边上,离着海岸只有半里。
以前鞑子没水师,但现在有了,鞑子这次行动规模如此巨大,动用水师是毋庸置疑的。
像碣石堡这样的靠近海边堡垒,都很有可能受到鞑子水师的攻击,郑兴非常的担心,鞑子水师回来进攻碣石堡。
虽然他手里也不是没船,但止锚湾内停泊的,都是些渔船,战船只有区区五艘,最大一艘也才是一艘五号福船,这五艘船加一起,都干不过一艘丝毫福船。
所以,一旦鞑子水师攻过来,海战根本就不可能,他们基本上就没有活路了。
他也想过逃跑,抛下部队跑回关内,但山海关还在关宁军手里,他就算想要只身一人逃跑,也没办法越过山海关逃回去,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今晚,他一直都感觉莫名的烦躁,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将军,海面上出现了三艘船!”
“什么?你确定没有看错?”
“大人,千真万确,就是朝着咱们这边来的!”
“快,前面带路!”
郑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跟着亲兵的脚步,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小山包上。
碣石堡高度只有两丈多,视野并不如这个小山包开阔,当郑兴来到山包顶上,这里驻守的几个士兵证密切注视着海面的情况。
放眼望去,果然能够看到三艘船,在火把的照耀下,出现在海面上。
虽然隔得还很远,但依稀能够辨认,这些船都不小,最起码也是三号福船,甚至更大。
不过郑兴也稍微松了口气,因为这些船是从西南面来的,如果是鞑子的水师,应该从东北来才对,郑兴估计,这多半是天津水师的战船。
不过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仍旧密切注视着海面的动向,这三艘船也在他的视野中,慢慢变大。
等到靠近三四里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些船哪是什么三号福船,其中一艘是一号大福船,其余两艘都是二号福船,这让他本来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根据他了解到情况,天津水师新建造的战船,只有一艘一号大福船,除非出现重大情况,否则这么可能会派到他们这个小地方来。
突然,郑兴瞳孔紧缩,因为这三艘战船上,出现了一阵阵闪光,而且还能看到被这些闪光照亮的白烟。
“轰轰轰……”
不一会,轰鸣声从海上传来。
此时,郑兴已经本能的趴下了,果然片刻之后,就听到有炮弹砸在地面的声音,虽然没有人受伤,但足够让他们惊魂一场。
碣石堡内的灯火不多,只有巡逻的士兵打着火把,而他们二三十人聚集在这个小山包上,十几个火把,将周围照的亮堂堂的,很自然的成了首要攻击目标。
郑兴此刻是万念俱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些哪是什么天津水师的战船,压根就是鞑子的水师。
则隔着三里多的距离,只有红衣大炮能攻击这么远,而且还是几十门,他们碣石堡区区三门佛郎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红衣大炮的攻击。
“撤退!快撤退堡内!”
现在保命要紧,碣石堡虽然不高,但防御能力还是有的,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分散在碣石堡周围的兵马,撤回到碣石堡内,坚守到天亮,等待援军抵达。
同时他派出几个亲信,分别取山海关和中前所,还有前屯卫求援,单单依靠他们,是不可能击退鞑子的。
“哈哈哈,这些内地明军,还是一如既往的怂啊!这才打一轮,就跟家里着火一样跑的飞快!”
“哈哈,看来这次任务,咱们很快就要完成了!”
一号福船上面,看着明军飞速向碣石堡内逃窜,两个将领哈哈大笑。
“陆明,这次你进攻东面,我进攻西面,怎么样?”
“没问题!咱们就比一比,看看谁能先打进去!”
两人虽然身穿鞑子的服装,但却操着一口汉话,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没错,这次来袭的,当然不是鞑子的水师,而是天策军的先遣部队。
负责指挥的,就是陆明和丁伟两个中队长,虽然用于进攻的兵力只有四百人,但他们丝毫没有畏惧,有水师战船的火炮支援,他们打算连夜把碣石堡打下来。
鞑子水师已经被张华狠狠揍了一顿,现在正龟缩在耀州的港口内苟延残喘,根本不会冒险出动出击。
“轰轰轰……”
战船上的火炮,正在肆无忌惮的轰鸣,朝着碣石堡倾泻火力,至于止锚湾内那几艘明军战船,现在船上的明军已经撤回陆地了,用不着攻击,到时候直接拿下就是。
碣石堡内的明军火炮,也在开火还击,但是距离太远,根本就没什么用,而且佛郎机这种小口径炮,对于一号二号福船这种庞然大物,根本没什么用。
就算停着让他们轰击,估计打到火炮炸膛,都没办法击沉一艘。
等到接近岸边的时候,炮兵们迅速换上了散弹,随着一片片的弹丸撒向碣石堡,原本试图在城墙上抵抗的明军,伤亡顿时激增。
受伤倒地的明军惨叫不断,鲜血遍地,其余幸存的明军看到如此场景,也纷纷躲下城墙,免得再被打死。
至于还击,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连郑兴这个千总,此时也被吓得躲藏起来,刚才要不是运气好,他就死在第一轮散弹之下了,身边的亲兵都被打死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