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南北交困

崇祯八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清晨,李啸军与祖大乐部军兵,合兵南下,准备越过伏牛山,再过南召县,便到达此行的目的地,南阳府。

河南巡抚陈必谦及其手下兵马,李啸经过慎重考虑,还是决定让其暂驻嵩县,不必一起出征,以防备可能出现的小股流贼,确保从河南府到汝州府的交通要道,不会被流贼占据。

全军南下半日后,天上开始下起细微的小雪,旷茫的大地下,开始被一片薄薄的晶莹白色所覆盖。

一万多人的军队,铁甲森森,旗帜飞舞,有如一条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长蛇,在一片白茫茫的环境中,蜿延南行。

在这一片萧瑟的环境中,李啸军军兵轮番喊口号,唱军歌,让整个队伍始终保持着昂扬蓬勃的气氛。在李啸军的感染下,祖大乐部的军兵也振奋起来,不少人小声地跟着李啸军军兵或唱或喊。

“贤婿,想不到,这般下雪寒冷的天气里,你手下军兵竟有这般昂扬的士气,实是难得。”

在山纹甲内垫了厚厚的棉花与丝绒的祖大乐,一边裹紧身上的衣物,一边一脸赞赏之色地对李啸说道。

“呵呵,小婿手下军兵,基本皆为流民与少数投降流寇组成,这些苦出身的军兵,若能得到充足的粮饷与良好的抚恤待遇,自是士气高昂,一心效战。”李啸笑着说道。

其实李啸只说了一半,他手下的军兵之所以这般士气旺盛,又能忠诚效力,除了以上两点外,李啸那强有力的思想洗脑手段,以及奖罚分明的军功制度,亦是功不可没。

只不过,这些东西,李啸就不打算对祖大乐说了,毕竟,能把这些属于近代军队的相关制度,贯彻到军中的将领,整个明朝也只有李啸一人。

“贤婿啊,其实到现在,老夫还在想,那匪首高迎祥,手下军兵十多万,怎么会在短短数个时辰内,竟会这般一败涂地呢?”祖大乐捋着胡须,一脸思索状。

“岳父大人,我认为吧,高迎祥此败,我军因素占三成,他自身因素,却可占七成。而归根究底,还在于高迎祥轻敌冒进,蔑视我军,方有此大败。”李啸淡淡而答。

“哦?贤婿请详言之。”

“岳父大人,其实以我看来,高迎祥如果能注意以下两点,我军想迅速战胜他,绝无可能。”李啸侃侃言道。

“第一点,便是那高迎祥,在向嵩县进军时,太过骄横自信。其实,他手下有万余骑兵,若能广派哨骑,远行探查,那我军想行骚扰之计,必不可得。若其派的哨骑人数够多,甚至我军于伊河对岸至九皋山下的布阵,都有可能暴露。这样一来,高迎祥必不会落入我军圈套,从而可与我军形成长相对峙之势。这般相持这下,其实胜负还很难说。”

“哦,贤婿言之有理,那第二点,又是何因呢?”

“第二点,便是高迎祥本人轻躁易怒之故。故在受到我军骑兵骚扰后,未能及时冷静地判断局势。高迎祥的大军,长途袭来,军兵多已疲惫,本来可首先夺下嵩县作为立足点,以歇养士卒。但他却被我军千余骑兵弓箭远袭后,就立刻改变了原定计划,实为不智也。”

李啸顿了顿说道:“其实我军这千余骑兵远程抛射弓箭,对十余万的流寇大军来说,能造成的损伤十分有限。但一路被胜利冲昏头脑的高迎祥,却被我军骑兵轻易激怒,头脑发热一心报复,故一路追击诱兵,轻率地进入我军埋伏阵地,这才导致了那过河而战的5万流寇军兵,最终被我军用计消灭,并且让我军趁势灭掉了整个中路流寇大军。”

“是啊,这高迎祥,一心想一口吞掉我军诱兵,却看不清我军背后之计谋,确是令人可叹。”祖大乐点头叹道。

“正是如此。其实高迎祥直至与我军交战时,还有机会可以获胜。”李啸接着说道;“他本可以在其手下军兵与我军绞杀激战之时,迅速下令,让河对岸的全部骑兵赶来支援,这样一来,敌军除了被我军震天雷炸掉的骑兵外,复有六千多精锐骑兵,无论是背冲我军步兵,还是追击我军那三千骑兵,皆是大有胜算。”

“只可叹那高迎祥,可能是先前被我军用震天雷把他的骑兵炸怕了,故在这般紧急关头,举措失当,战术单一,只知道用步兵与我军拼死厮杀,想单凭兵力优势获胜,却不知我军以逸待劳,又装备精良,阵战严整,复还有火器助阵,他想这般轻易胜我,却是怎么可能。”说到这里,李啸轻轻地摇了摇头。

“贤婿说得是,这人心不足蛇吞象,这高迎祥一路胜仗打下来,估计早已对河南明军极为轻视,才这般骄狂轻率,他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在河南官军接连溃败的大势之下,竟有贤婿这般精锐官军会在此设伏。老夫在想,那高迎祥若在天有灵,怕亦是悔之无及矣。”

祖大乐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庆幸的微笑。

“其实,我认为,即使在我军在与流寇步兵交战已获得明显优势之时,高迎祥还有机会至少与我军打个平手。”

李啸意兴未尽,他接着说道;“若本将是高迎祥,见到自家军兵已现颓势,而又不愿将自已孤注一掷的情况下,本将完全可以弃车保帅,将那残余的数万流寇军兵当成弃子,从而立即率领那近二千名骑兵,从浮桥上退回对岸,因为是主动撤退,故队伍不会散乱无序,我军骑兵见状,亦不敢轻易追击。待其过河与另外那5万流寇汇合后,便可凭河扼守,守住这三座浮桥。这样一来,我军若要夺取浮桥西进攻击,亦会付出相当代价,并且极有可能与其打成平手,不分胜负。”

“这样的话,流寇虽然丧失了5万步兵与数千骑兵,但因为依然保有剩下的6万步兵近六千的骑兵,这战争主动权,依然可牢牢掌握在自已手中,若从此与我军长相对峙,互相消耗,这鹿死谁手,还真未可知啊。”

李啸一声轻叹,拂了拂溅到脸上的雪花,他目光深沉地说道:“那流寇共主高迎祥,起势以来,已历数年,纵横数省,向无敌手,结果身率十余万大军,却一朝丧命在这九皋山下,实是令人喟叹。”

李啸说到这里,脸上又浮起淡淡的微笑:“不过,也正因此人的被俘死亡,才让流寇士气大挫,群龙无首,一溃而不可收拾,我军方能追亡扫北,一举灭掉流寇中路大军,现在想来,其实亦是侥幸,亦是命数啊。”

祖大乐大笑起来,他一脸欣赏之色地对李啸说道;“李啸啊李啸,真没想到,你这般年纪轻轻,这用兵使谋,竟是这般熟衽于胸指挥若定,真乃我大明不世出之英才也。今天这番论兵之谈,确让老夫开了眼界啊。”

李啸亦大笑回道;“李某浅陋之见,何敢当岳父大人谬赞。不过路途寥寞,聊发感想罢了。”

风雪萧萧,大军一路南行,渐渐一片茫茫皆不见。

。。。。。。

又过了三天,在李啸军刚刚到达伏牛山处时,前往开封报捷的军兵,受到了卢象升的接见。

“什么?李啸已然击溃中路流寇,并斩杀了匪首高迎祥?!”

宽大的官厅中,身着一身厚实棉服,正坐在白云铜火盆旁烤火取暖的卢象升,听到李啸的报捷军兵的奏报,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他急急地从军兵手中取过李啸的奏章,展开细看,脸上立刻浮现了惊喜至极的笑容。

“好个李啸,果然不负本督对他的厚望!”卢象升一脸喜悦地拍着信纸大笑道:“李啸这九皋山一战,斩杀匪首高迎祥,击溃中路流寇十万大军,实是我大明难得之良将也!”

卢象升随后,又把信件从头至尾细看了一遍,便手捋清髯感叹道:“李啸能有此胜,除我军将士上下用命外,亦是那高迎详过于轻敌,刚愎自用之故,此人之亡,是所宜也。”

他转过身来,复向奏禀的军兵问道:“那迎祥的尸首,可曾带回开封?”

“禀总督,装着高迎详头颅的盒子,我等亦已带回,卢大人可要观看?”

“速速带上来,给本督验看。”卢象升大声道。

一个漆木盒子立即呈了上来,卢象升打开盒盖一看,高迎祥那已用石灰硝好的头颅,安放于其中,他眼目微闭,仿佛睡着了一般。

“东翁,这头颅,可未必就是高迎详的,亦有可能是那李啸冒功之举?”一旁,卢象升亲随幕僚刘子敬,小心地叮嘱了一声。

“哦?”

那禀报的军兵听到刘子敬的话语,急道:“卢大人,这里还有高迎祥身上印章,还有其刻字腰刀在此,还请卢大人一并过目。”

卢象升粗看了一下军兵呈上之物,便摇头对刘子敬笑着说道:“子敬,你太过多虑了。本督与李啸虽交往不多,但知其乃是诚实君子,必不欺我。况且还有陈巡抚与祖总兵之共同验证,李啸断无骗我之理。”

刘子敬笑道:“却是学生多心了,这李啸,恁的年轻,却立得这般大功,依学生看来,此人将来前程,却是不可限量啊。”

卢象升昂然道:“为将者,能长怀进取之雄心,实是难得。我大明中,有太多浑噩度日,混吃等死的将领,现在能得到一个李啸,实为我大明之幸也!他能立得这般功绩,我卢象升却决不会埋没他,也不会贪图分润他的军功,本督一定会据实上报,让皇上重重嘉赏于他,断不会寒了忠臣义士之心!”

卢象升忽地又想了什么,问那个奏禀军兵道:“那李总兵现在有何打算,可是要趁势西进,收复失地?”

“禀总督,据闻李大人在击溃中路流贼后,已率兵南下,救援南路去了。”

“哦,李啸此举,却是一片仁义侠肠啊。”卢象升发出一声惊叹。

“卢大人,这李啸未经禀报,擅自更改计划南下作战,似有不妥。”刘子敬在一旁小声地提出了反对意见。

卢象升沉吟了一下,摇摇头道:“不,李啸此番做法,亦有其不得已之处。嵩县之地,离开封颇远,若等塘马来回禀报,只恐迁延时日,误了战机,李啸这般迅速率军南下,实为兵贵神速的英断之举也。”

卢象升感慨道:“若是我大明将领,人人能与李啸这般,英勇善战足智多谋,又复能大公无私胸怀全局,那些须流寇,早已尽灭矣,如何还能成气势!”

卢象升如是感叹,一旁的刘子敬亦嗟呀不已。

收李啸的报捷奏章后,只过了一天,心情大好的卢象升,却又收报了一封令他十分沮丧的奏报。

那就是,北路的情势,已是一片危急。

北路的明军,虽然兵力众多,但因为互相拆台,一盘散沙,结果竟被张妙手与过天星两部流寇分兵击破,一路溃败。现在豫西北的重镇济源已失,周围县镇亦皆被流寇占领,敌军正全力攻打怀庆府城,情况甚是危急。

北路领军总管左良玉,急急向开封府发来了求援信件,他在信中哀求道,若卢象升不赶紧派来援军,只恐怀庆府城亦是难于坚守。若怀庆府城一失,则整个豫西北的局势,怕要一片糜烂了。

“尔等无用之辈,朝廷养你们何用!”卢象升阅毕告急信件,一胸顿时涨红,他愤然将信件揉成一团,狠狠掼在地上。

“左良玉、汤九州、刘泽清、骆举,你们这些败军失地之辈,本督一定要将你们军法从事!”卢象升极其愤怒,在房中来回踱步。

“卢大人,北路诸将,败军失地,自当严惩,只是现在北路情况危急,却需紧急想办法救援,方是要紧。”刘子敬在一旁提醒道。

“援军,援军,本督现在河南之地,哪里还能派得出援军!”卢象升一脸焦躁地喊道:“若要再派援军,只能从南直隶去抽调军兵了,只是南直隶之地,离怀庆府有千里之遥,要等其派兵过去,亦是远水难解近渴。恐怕,等到南直隶的兵马集结并派到怀庆时,什么黄花菜都凉了!”

“卢大人,学生倒有个建议。”刘子敬急急而道:“不如紧急派人追上南下的李啸部军兵,让其立刻终止南下,改为急速北上,救援北路官军要紧!”

卢象升沉默良久,终咬牙道:“罢罢罢,局势已是如此,唯一可行之计,便是抽调李啸军兵北上了。待本督亲书一封,带给李啸,令其见信后,立刻径直北上,争取早日打败流寇收复失地。”

卢象升说完,随即命人铺纸研墨,便欲挥毫而写。

这时,两名风尘仆仆的塘马军兵,急急地随着门人入内,便立即跪地奏禀。

“报!南路领军总管李卑,传来急件,因流寇势大,我军不支,现已连失内乡、镇平两县,蝎子块和老回回部,正欲筹谋攻打南阳府,情势危急,恳请总督大人速发援兵,救援南路,以免整个南阳府,落于流寇之手!”

卢象升正握着毛笔的右手,猛地抖了一下。

他手中的狼毫玉管笔,一下子没握住,滑落在桌上的信纸上,将洁白的信纸洇染得一片乌黑。

(多谢影孑冷风,丁丁叮,hunlincj兄弟的月票,感谢支持)

第一百四十六章 颗粒火药 震天雷第五百七十一章 兄弟相残第四百一十八章 新下南洋第六百一十六章 拼死一搏第七百七十二章 用汉奸对付叛军第四十五章 步兵第六百七十八章 临阵内讧第一百九十六章 两种人生第八百四十五章 侥幸回国第八百五十四章 阿瓦城下的对决第五百二十九章 援兵终至第二百五十五章 片刻之欢第六百一十三章 西征镇远堡第四百九十二章 必败的辽西第六百一十三章 西征镇远堡第三百一十二章 收复台北第六百五十章 雄关如楔,不可轻弃第五十四章 人茸第二百三十一章 坩埚炼钢第五十一章 斗将第三百二十章 意外的收获第四百二十八章 巴印血战第五百九十三章 杀俘迫降第五百四十八章 一念天堂 一念地狱第六百五十一章 此计只为赚你第一百六十八章 以利诱之 以威迫之第九百三十八章 前军尽灭第七百八十四章 面见缅王第五百六十九章 皇帝复原第八百六十五章 围歼耿仲明第三百三十四章 岛津氏覆灭第六百六十三章 突劫法场第七百四十四章 湖广既定,复图大西第八百四十五章 侥幸回国第三百七十二章 不杀李啸,誓不为人第九百二十九章 身死名灭,不亦宜乎第八百一十三章 阵斩孔廷训,直逼庄河城第四百五十二章 血腥夺城第八百零五章 清顺合力,共抗李啸第六百八十八章 将计就计的口袋阵第二百九十章 卑劣的偷袭第十七章 职争第九百一十二章 唐军突至,准军大溃第七百六十四章 秘信陈情第一百五十三章 入山东易,撼李啸军难第五百二十四章 重创皇太极第八百七十三章 多铎大败第二百一十章 三路侵明第四百一十七章 平定吕宋第五百一十四章 奇袭成功第四百二十一章 化玉帛为干戈第四百三十七章 高杰来投第六百一十八章 撼山易,撼唐军难第八百二十八章 孙可望投降第六百九十一章 刘良佐的选择第二百七十一章 人性丑剧第三百三十章 傀儡肝付氏第一百二十八章 捕鱼与晒盐第七百三十章 私自邀战第一百六十六章 赤凤总兵第四百八十五章 近乎碾压的火炮第六百八十一章 外攻为辅,穴攻为主第八百六十七章 全军围歼第三百六十二章 第四次入关第三百六十六章 狂暴之力第三百三十六章 舌战幕府第六百七十四章 龙战于野第二百九十八章 人口贩卖第五百七十九章 兵进营囗第一百七十八章 收为侍女第八百零三章 左部归降,围攻大顺第八百三十九章 南下和谈,层层加码第六百九十一章 刘良佐的选择第二百七十二章 军阶考核第九百零三章 血火鏖战 胶着厮杀第一百五十章 铁龙城之战(四)第一百一十四章 虎踞(三)第七百二十三章 西调兵,北求援第三百八十五章 进退两难第一百五十五章 世袭指挥使第一百九十章 阵斩马超第五十五章 夺财第一百四十一章 郡主朱媺姵第五百六十一章 丧权辱国的盟约第四百七十九章 术士的复仇第四百三十八章 李自成寻仇第五百五十三章 迷茫的郑亲王第六百六十二章 雷霆救援第四百六十四章 径退山西第三百零二章 两全其美第三百八十六章 是战是降第一百二十八章 捕鱼与晒盐第三百三十六章 舌战幕府第三百二十五章 标志性工程第三百九十六章 名将雄心第三百四十八章 北图库页岛第四十八章 战阵第四百零四章 两片式胸甲第八百零四章 四面张网 八方捕鱼第六百一十八章 撼山易,撼唐军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