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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非花低低地叹道:“那人已有七年没在江湖上出现,断魂既牵扯进此事,那人势必不会置身事外。那人要是想做什么,天下又有谁能阻得了他?”她说得虽然含糊,另两人一听就知她说的是失魂,一颗心均被拎了拎,听得她继续说道,“如他要插手,说不定我只好退避三舍,关门大吉,不再管这事。”
江留醉关心的是她最后一句话,闻言立即笑道:“你是这种人么?一见苗头不对,就溜之大吉?我看你不像。”郦逊之斟酌地道:“失魂真的厉害成这样?我不信。”他听说过关于失魂的各种奇之又奇的传说,对此颇不以为然。他自幼身边几人无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失魂即便再厉害不过尔尔,只是既在传闻中如此厉害,姑且提防着就是。
郦逊之与江留醉对前途均是信心十足。郦逊之从小到大所见都是高人,便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江留醉则一直在四兄弟中充当老大,凡事要靠自己拿主意,始终自信乐观,才能让兄弟们有所依靠,就养成了举重若轻的性格。
花非花见两人不怕失魂,也不多说,寻了地方换好男装。她特意加了一撇胡须,浑似个伶俐的跟班。郦逊之对她的易容术赞叹不已,一行人即往大理寺走去。
彼时的大理寺卿金攸为雍穆王金敬的同族。郦逊之报上姓名,金攸一听新任廉察来访,立刻亲自出迎。一寺官员立即议论纷纷,顿时郦逊之的名头已是无人不晓。
郦逊之等被一路尊崇地陪同到内厅中。金攸年届六十,瘦脸长颈,须发花白,老态中显出精明。他搀着郦逊之的手,言谈中赞赏有加,郦逊之被他拉扯十分不自在,举止间多了矜持。
坐下谈起正事,金攸对郦逊之的要求一概满口答应,他端起茶笑道:“世子不必忧心,老夫会尽力协助襄办此案。老夫手下办事不力,至今未有多少线索,实在令人汗颜。如今太后和皇上都对世子委以重任,有世子在此主持,老夫就放心多了。相信世子吉人天相,案子不日可破。”
“不知大人可否将案卷交给我仔细研究?”
“这是当然。”金攸打了个手势,手下人递上一叠厚厚的案卷,他翻了几页,取出其中的几份,交给郦逊之,“这是事发后所有相关人等的口录和大理寺调查卷册,世子留做参考罢。”说完如释重负。这案子牵连极大,大理寺苦查几日毫无结果,如今有了推卸责任的机会,自是乐得甩手不干。
郦逊之打开案卷,飞快地看起来,正如金攸所说,“至今未有多少线索”,案卷内并无甚有用讯息。江留醉心忧金无忧之死,见郦逊之看完案卷,插嘴问道:“请问大人,神捕金无忧出事之事有无下文?”
金攸瞥他一眼,见郦逊之也在等回答,一边故作惋惜,一边面有得色地道:“金无忧是个人才,可惜刚愎自用。老夫劝他带大理寺人同去查案,可他偏要一人南下。这下倒好,竟然一不小心丢了性命。”
郦逊之肃然道:“金捕头深知此案凶险,故悄然查访,并非刚愎自用。他心有社稷为国捐躯,正是我等为官者之榜样,不知大人以为然否?”
金攸尴尬笑道:“世子说得是。不知世子想在大堂上提审要犯,还是去牢里审问?”郦逊之与他话不投机,道:“去牢里吧。”他手中捏有君啸之妻弯月的信件,自忖可以取得君啸的信任。
金攸站起身,整了整衣冠,“老夫就领世子走一遭。”郦逊之点头道:“如此有劳大人。”一行人随金攸去往大理寺的牢中。
牢狱毕竟是不见天日之处,郦逊之等人一走进就都皱起了眉头。大理寺关押的均是要犯死囚,牢门格外坚固,密密麻麻的木栏后是一张张麻木垂死的脸。原本是个晦气的地方,再加上大理寺官员和狱卒们的闲散,更把此地变成了人间地狱。郦逊之动辄闻到腐败难闻的气息,有些地方更是无从下脚,令人作呕。
他在踏足那道意味死亡的铁门之际想,君啸,你会变成什么样?
金攸勉强带他们走到关押君啸的牢房门口,已是神情懊恼,他深深吸了口气,很快发现气味熏鼻难闻。等狱卒打开房门,金攸忍不住说道:“依我看,世子还是把他提到外面再审。老夫一时不察,委屈了世子。”
“这是大人所辖之所,大人理应安之若素。此处虽是重犯所住,望大人能稍加体恤,不致天怒人怨。”郦逊之竟毫不领情。
“世子说的是。看世子的样子,是想在此处审案?”金攸口上答应,心里却冷笑。
“我就在此间问几句话,大人不必奉陪。”
金攸暗想,料你也问不出什么,冷眼见他们走进牢内。这间牢房算是宽敞,牢内颇为干净,无甚杂物。西边的桌上放着早饭,被吃了一大半,看来君啸刚睡下不久。他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背向众人,并无反应。
狱卒走过去推君啸,不料一推之下发觉不对,赶紧俯下身去看。看了两眼,摸摸君啸的头,回报众人道:“大人,他好像病了。”郦逊之连忙走近,那狱卒将君啸整个人翻了个身。他面色发暗,双眼紧闭,像是昏迷过去一般。花非花吃了一惊,凑上前去看。
金攸惊奇地看看郦逊之,叫道:“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呀,来人呀!”郦逊之冷冷地道:“金大人,他病得如此严重,你不会是刚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