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不像话了!
“那些人都去了哪里?”
马庆山脸上带着尴尬,小心翼翼地说道:“詹事府没有公事,所以……大家每天轮换一个人值岗,剩下的人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罗信闻听已经面沉似水了,冷声道:“集体玩忽职守,这是谁挑得头?”
“这个……大家商量着来的。”马庆山的额头就留下了冷汗。
罗信就黑下了脸,凝声道:“你们就不怕上官下查?”
马庆山苦笑道:“没有人理会我们,大家也都知道这詹事府没有人愿意来,就算告倒了一个,詹事府出现了空缺,也没有人愿意来,反倒是让上官发愁把谁打发到这里来,所以大家都当作看不见。”
罗信有着一怔,脸上不由现出苦笑,这詹事府还真是一个坑啊,谁都不愿意来。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道:
“那他们都干什么去了?”
“挣钱去了!”马庆山尴尬地说道:“有的家里开个铺子,买书画的,买杂货的,还有给人抄书的,还有给人做账房的,反正只要能够赚钱,就去干什么。”
罗信皱了皱眉头道:“大家的俸禄应该可以够生活所用吧,为何还要失了体面?”
马庆山就苦着一张脸道:“大人啊,如果我们只是吃喝用度,俸禄自然是够了。但是,我们这些人都不是京城本地人,在京城就没有房子。所以,我们居住的地方都是租的。这京城的房租才是大块,那点儿俸禄每个月交了房租之后,根本就所剩无几,说实话,大人,我们一个月都吃不上两次肉。”
马庆山顿了一下道:“还有之前的一年多,朝堂都发不出俸禄,如果不是我们自己在外面找点儿活干,我们这些朝廷命官都饿死了。”
“欠的俸禄没有补发?”罗信有些奇怪,按理说市舶司已经挣了钱,朝堂应该补发俸禄啊。
“发个……”马庆山最终还是把那个“屁”字咽了回去,接着说道:“如今能够发全俸禄就不错了。”
罗信皱了一下眉头道:“难道京官都是这样?都在外面赚钱?”
“怎么会?”马庆山摇头道:“只有清水衙门才这样,那些有油水的衙门根本就不指着俸禄,苦就哭了我们这些清水衙门,更何况,詹事府还不是一般的清水。”
罗信想了想,起身走出了门,向着詹事府大门走去。马庆山也急忙起身跟在了后面,他不知道罗信要干什么,但是罗信不说,他也不敢问。罗信一直走到了大门口,朝着一个大兵招手,那个大兵便颠颠地跑了过来。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罗信取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那个大兵道:“去给我买四样菜,一壶酒,剩下的钱你们几个看着也买些酒吃。”
那个大兵一听,立刻眉开眼笑,接过银子,便颠颠地奔着对面的一个酒馆跑去。马庆山神色更加地尴尬道:
“大人,这……应该是下官为您接风……”
罗信便摆摆手道:“我们之间就不要客气了,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要比你们状况好一些。你陪着我喝点儿,把詹事府的事情给我好好说说。”
两个人回到了大厅,不一会儿,那个大兵便拎着一个食盒跑了进来,打开食盒,取出了四碟菜和一壶酒放在桌子上,然后拎着食盒跑了。
罗信亲自给马庆山倒了一杯酒,两个人碰了一杯,马庆山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人,您不会怪我们吧?”
罗信苦笑道:“就这种情况,有什么可怪的?总不能够让你们饿死吧!算了,你给我说说我这个左庶子管辖的范围吧。”
听到罗信如此说,马庆山终于放下心来,起身给罗信倒了一杯酒,这才给罗信说起他应该管辖的范围。
等着马庆山说完,罗信古怪地望着马庆山道:“马大人,你说的这都是正常情况下的左庶子应该做的事情,也就是说大明有太子的情况下,这些我都知道,我想要知道如今在大明没有太子的情况下,我这个左庶子,也就是现在的我应该做什么?”
马庆山吭哧了半天,最终道:“没什么可做的。”
“没什么可做的?”罗信惊讶地问道。
“当然没有什么可做的!”马庆山苦笑道:“詹事府就是为太子服务的,如今都没有太子,我们有什么可做的?不仅是您,还有右庶子,司经局洗马同样没有什么可做的。”
“一点儿事也没有?”
“一点儿事也没有!”
罗信和马庆山对视着,渐渐地,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苦涩。接下来,两个人反而没有话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喝闷酒。半响,马庆山终于开口道:
“其实,没有事做就不错了,像司经局,同样的没事儿做,还会惹上一身骚。”
“为何?”罗信感兴趣地问道,他实在是想不出这样一个清水衙门还会有什么骚可以惹?
“詹事府的各种典籍都放在司经局,但是,如今司经局内的各种典籍十不存一。”
“这……”罗信不禁瞠目结舌道:“都被偷去卖了?”
“也不是!”马庆山笑道:“是有一部分被偷去卖了,但是却是一少部分,大部分是都被那些大官给借走了。”
“呼……”罗信吐出了一口气道:“借出去了啊,那还可以要回来嘛!”
“要回来?”马庆山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别想了,那些书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这……一旦事发,可是要治罪的。”
“谁说不是!要不说惹一身骚嘛!”
罗信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随后心中一紧道:“我们这里不会也有这样的事情吧?如果有,你赶紧告诉我,我也好弥补。”
“放心吧,大人!”马庆山笑道:“我们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卖的,就是十几间房子,一些桌子和椅子,就是想要卖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卖的。”
“这就好!”
罗信松了一口气。又和马庆山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了詹事府,向着自己的府中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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