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寒从梦中醒来,窗外天已欲明。阿寒转过身,看看一旁挂着帐子的架子床,心里明白了为什么杜明慎能看到鬼,梦中的江边刺杀大概就是他死过一次的原因。他的命还真的大。
捱到天明,阿寒起了身,轻手轻脚地将地上铺的被褥收拾了起来。她在酒楼做工,早起习惯了。醉仙楼每天早上都要把楼里楼外的打扫一遍。
阿寒虽然放轻手脚,但杜明慎还是被惊醒了。他掀开帐子,看到正收拾被褥的阿寒,道:“你起得还挺早。”
阿寒一边收拾一边说:“习惯了,打扫酒楼,准备一天要用的东西,都要在早上做好,必须要早起。”
“你小小年纪,为了生计,也不容易。”杜明慎从床上下来。
阿寒赶忙背过身去。阿寒这小小的异常,杜明慎也没注意,他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袍穿上。
阿寒不等杜明慎穿好衣服,自己先开门跑出去了。
杜明慎穿好衣服,开门走出卧室。阿寒正站在门口,根生正在打扫院子。看到杜明慎出来,根生心虚地向杜明慎行了一礼,又匆匆扫了两下,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阿寒看着可笑,对杜明慎说:“公子可是把他吓坏了,他身边的鬼是谁?”
杜明慎说:“根生是我家老管家的亲戚,在老家染上赌瘾,输光了家里钱财,又把他妹妹的嫁妆也输了进去。他妹妹一时想不开上吊寻了短见。他身边的鬼就是他妹妹。他妹妹死后他也后悔了,决心戒赌。老管家就把他带到这儿来看宅子。”
阿寒道:“其实根生妹妹的鬼魂一直跟着他,是一人一鬼的执念所牵绊。根生的执念是后悔害死了妹妹,他妹妹鬼魂执念是她哥哥毁了她的幸福。如果根生不知道他妹妹的鬼魂跟在身边,终有一日他会放下执念,坦然面对一切。而他妹妹也许会因为哥哥的改过自新,放下执念去阴间轮回。你看到鬼,又贸然告诉了根生,他的执念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放下了。”
杜明慎惊疑地望着阿寒,“你说的是真的?”
阿寒没有直接回答杜明慎的问题,“你既然能看到鬼,也不要轻易对别人说出来,鬼留在人的身边有很多原因的,有些事讲出来,反而会坏事。”
“你也能看到鬼?”
阿寒嘿嘿一笑,“你也知道我是个辟邪的体质。”
“那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以前遇上一个老和尚告诉我的,而且有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们存在。”阿寒还不想现在告诉杜明慎真相,何况她还有事需要杜明慎去做。
“哦。”杜明慎点点头。
二人正闲聊时,有下人来说醉仙楼有人找阿寒,阿寒大概猜到是谁了,忙跑到杜宅大门外。果然是老周头在外等着。阿寒兴奋地大叫一声,“阿伯,”上去就抱了老周头一下。
老周头看到阿寒换了一身光鲜的衣服,很是担忧,忙问:“杜家的公子为什么要留下你?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阿伯,你放心吧,杜三儿不敢对我如何,他现在需要我的保护。”阿寒嘻嘻笑着说。
“你?保护杜太师的公子?”老周头虽然不想小看阿寒,但觉得此事也太蹊跷了。
阿寒左右看看,看到附近没人,便凑近老周头的耳边低声把杜明慎的事说了。
“啥?”老周头差点大叫起来。
“阿伯,小声点,是真的。我在这儿就是帮杜三公子慢慢适应,没别的,你不用担心,过了三天我就回去了。”阿寒双手搂着老周头一只胳膊,安抚老周头。
“你可别骗我,这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可是什么花样都玩得出来。你是个女孩子,要十分警惕。”老周头仍有点不放心。
“阿伯,你还不知道我吗,他能见那东西,我也能啊。而且他只能看见,我却能让鬼神护佑我。”阿寒如一个跟长辈撒娇的孩子一样,将老周头的一只胳膊摇来晃去。
“那行吧,”老周头嘘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我回去了,过了三天我来接你,你自己仍要小心,不管是吃的喝的,你都先让他用过,你再入口。”
“我知道了,阿伯,你回去吧,要不掌柜该找你了。”
老周头离开杜宅,拐了一个弯,看不到杜宅后,自言自语道:“现在看到鬼这么容易吗?阿寒是一个,这个杜明慎竟也能看到。”他手搭凉蓬,向周围望去。只见街上人来人往,都很正常,他连个脸色苍白的人都没见到。
吃早饭时,阿寒低头扒着碗里的饭,问:“公子,今天可有什么事要做?”
杜明慎夹了一筷子小菜,放进自己碗中,不经意地说:“没有。”
阿寒抬起头,眼中闪烁光彩,问:“公子可不可以陪我出去一趟?”
看着阿寒那一脸期待的样子,杜明慎放下筷子,问:“你有什么事?”
“想用公子的神技帮我查明一件事情。”
“神技?”杜明慎怔了怔,然后想明白阿寒指的什么,“让我去跟鬼打交道吗?”
“嗯,”阿寒点头,“公子白天看到鬼不会害怕吧。”
“白天尚好,毕竟白日阳气重,鬼也很少,就算见到也不如晚上见到那么恐惧。”
阿寒拍了一下桌子,高兴地说:“那就这么定了。”
“什么事就这么定了?我还没答应呢,你要先说明。”
“昨天你向醉仙楼借用我,就没问我同意不同意。”阿寒丝毫不在意杜明慎正严肃地看着她,低头自顾自的扒着饭,把一张小嘴塞得满满的。
杜明慎一时语塞,的确是自己没道理在先,也就再没追问阿寒要去做什么事。
吃过早饭,杜明慎换了一身衣服,才和阿寒一起出门。阿寒暗自腹诽,“这些富贵人家就是麻烦,在家一身衣服,出门一身衣服,还都不带重样的。”
杜明慎问阿寒去哪,阿寒只说了一句从西门出城。杜明慎走在前面,阿寒跟在后边。
阿寒从后边望着杜明慎的背影,想起梦中杜明慎站在船头,那谪仙的样子,不过腰中没了宝剑,换上的是一把手中的折扇。又想起了那刺杀他的人称他为杜大人。原来他是做过官的呀,只是为什么现在不做了。
她也不想多探寻,杜明慎是有求于她,她也需要杜明慎帮忙,他们是各取所需,暂时在一起。
一个是贵公子、朝庭大员,一个是乞丐养大的孤儿,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以后不会有什么太多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