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龙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将领,哪有将领整天呆在家里不去外面打仗的?所以他带着疑问向如今唯一的饱学之士洪承畴请教。
其实毛文龙从一开始就了解洪承畴这个人,与其说他带兵打仗还可以,不如说他是一个治理内务的好手。
在毛文龙看来,洪承畴在带兵打仗上的造诣只能算合格。毛文龙当初更看重他的是,他在治理政务上的才能。
后世的经验已经摆明洪承畴的确是这样的人才,所以他把学堂交给洪承畴。而后在洪承畴不要军中职务的时候,毛文龙也一口就答应下来。
并非毛文龙不要洪承畴,而是他应该在适合他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以前,毛文龙的治下只有一个小小的叶县,所有的部将都是自己人,老部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内务可治理,但现在不同了,一旦陈继盛拿下徐州之后,就必须得有一个能够处理大部分内务的好手,不然,毛文龙恐怕自己会搞不定。
所以,毛文龙找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以此为借口找到了独自在书房里呆着的洪承畴。
洪承畴撇去了军中的职务,现在就不算毛文龙麾下的部将。而现在筹办学堂,他的身份便是一个老师。
毛文龙进门之后,笑眯眯的拱手:“先生在看书。”
洪承畴扔下手中在整理的书籍,回身看了一脸笑眯眯的毛文龙,点点头说:“学堂要办起来,我得装备一些书籍,好给即将入学的学子可用。”
说话的时候,洪承畴的神色有些犹豫,似乎心里有话却不好意思开口。
毛文龙心知肚明,可他却不说破,而是继续装着糊涂。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他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洪承畴是一个聪明人,如果事情真的重要的话,就是毛文龙不说,他也一定会自己提出来。
毛文龙从来就不知道客气,他开始在洪承畴翻得乱糟糟的书房内四处走动观看,边不经意的说:“这会过来是我心里有一事不懂,想要请教先生,还望先生赐教才是。”
闻言,洪承畴很是意外,干脆丢掉手中的事情,坐到了桌子旁。毛文龙贼精的立马也坐了过去,讨好的为洪承畴续上了茶水。
洪承畴看着这般殷勤的毛文龙,顿时对他的问题好奇起来:“说吧,有什么问题就问,别整这些没用的。”
毛文龙丝毫不介意洪承畴的挤兌,他笑呵呵的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想要让你给我解惑。”
洪承畴点点头示意毛文龙继续说下去。
毛文龙犹豫了片刻,组织好了语言然后才言道:“我最近老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不像一个将军。”
洪承畴愣了一下,可他并没有接话,而是静待着毛文龙说下去。
毛文龙也没犹豫了,他接着说:“众所周知,一个将军应该是驰骋沙场,斩将杀敌。然而你看看我现在这摸样,除了必要的场合上,我还需要穿上盔甲,其它时间你看我哪一点像个将军?”
洪承畴皱了皱眉,语出惊人:“原来你一直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将军。”
毛文龙挑了挑眉:“难道我不是一个将军吗?”
洪承畴笑了,他呵呵言道:“你的确是一个将军,但你别忘了那是以前。至于现在吗?你要是还把自己当成一个将军的话,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好跟你说道的了。”
毛文龙更加困惑了,他此刻完全无法理解洪承畴刚才所言的一切?
看着依旧困惑的毛文龙,洪承畴很是无奈。这很明显,毛文龙直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自己本身的转变。
以前他是将军这个毋庸置疑,可当他脱离朝廷之后,在叶县安家发展,他的身份就已经转变,不再可以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将军。
“你应该要认识到,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将军,而是叶县的主人,你的治下有十万百姓,还有几万军伍将士。现在的你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将军那么简单,而是要提升到一个势力的头领,不仅要对你的部下负责,更要对你治下的百姓负责。”
洪承畴这么一点拨,毛文龙似有所悟,的确,随着他的部下在不断的增多,随着叶县的百姓人口在增多,随着他的实力在不断的扩大,他的身份也随着水涨船高。
“怪不得最近我老是很迷茫,原来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毛文龙恍然醒悟。
洪承畴却摇摇头,一针见血的说:“又错了,你还是那个你并没有改变,改变的是你的势力,而你是这个势力的主人,所以你的身份地位也就跟随着改变。所以,你觉得现在你还是一个将军吗?”
毛文龙已经彻底醒悟过来,抱拳拱手言道:“先生果然高才,受教,受教了。”
对于洪承畴三言两语点拨了自己,让毛文龙醒悟过来,他还是觉得很佩服的。
解决了最近心中的困惑,毛文龙心情顿时开朗,他明白自己确实不能再单纯的以一个将军的身份来自居。
而是应该把自己提升到像崇祯那样的高度,毕竟他以后是绝对不会再受命于大明。不受他们的管制,自己的未来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甚至越到后面权力越大,势力越大之时,掌控他人的命运也不是一纸空谈。
洪承畴若有所思的看着毛文龙,他从刚才毛文龙醒悟过来后的表现,已经看出他的心意。不再受命于朝廷,便是自立为王争天下的征兆。
而这也就意味着,毛文龙以后必定会与朝廷有一场争斗。洪承畴并不想自己被卷入两者之间,所以他觉得自己以后教教书,带些弟子,不失为上策的选择。
毛文龙心情大好,这才想起刚才洪承畴还有未讲之事,迟疑了一下,他干脆明言:“刚才看先生神色不定,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事,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想解决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