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以海抹平自己内心的激荡,默默的离开码头。欧阳小玲自打告别毛文龙之后,便直接找上他,并把所有的情况都告知,这才有朱以海匆匆来到码头的事情。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朱以海内心对毛文龙有了些许的愧疚。毕竟,有那么一瞬间,朱以海还是对毛文龙动了杀心。
欧阳家老宅,幽深的院子里,依旧是那栋小木楼。阳台上,欧阳小玲低垂着头,跪在地板上。
一旁的摇椅上,躺着的是欧阳青,也就是欧阳小玲的父亲。眯成一条缝的双眼,斜视着跪于身旁不言不语的欧阳小玲。欧阳青的目光中透射着凌厉,脸上的表情却是气愤又无奈。
宁静之中却没有祥和,欧阳青刚刚还微微起伏的胸口,这会已经逐渐平复。许久过后,欧阳青冷漠的声音响起:“为父本以为你已经成才,能够让我们欧阳家在这乱世之中延续下去。可你却干了什么?你又把我们欧阳家置于何地……”
沉默不语又一直没有动作的欧阳小玲闻言,猛然抬头看了父亲有眼,她的脸上满是倔强:“女儿就是为了欧阳家能够继续生存下去,才会去冒险,女儿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况且……”
“胡闹!”猛然一声怒喝,直接打断了欧阳小玲的话语。
欧阳青霍然起身,指着欧阳小玲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想要责骂,却又觉得现在木已成舟。再如何对自己的女儿发怒,也是于事无补。
“唉……你可知道,日后扶桑教会如何对待我们欧阳家?”欧阳青满腔怒火,突然化为满满的无奈。
“爹,女儿觉得东江军不会输。”欧阳小玲态度很是坚决。
“你……糊涂啊!两虎相争,我们欧阳家却迫于无奈被夹在中间。先前与王爷连盟就挺好的,有了他的庇护,扶桑教便不敢对我们太过压迫。而你倒好,欧阳家大好的局势,现在却被你搅得一团糟,更是把我们欧阳家给推到风口浪尖上,而你,却还不知醒悟,还在这里盲目自信,你……”
说到痛心之处,欧阳青满脸的感慨!
欧阳小玲坚持自己的主见,对她的父亲言道:“爹,那是你还未接触过毛总兵本人,女儿相信,若是你跟毛总兵见过面,对他有所了解的话,现在你就不会这样子说了。”
看着眼前倔强的欧阳小玲,欧阳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让她醒悟过来。无奈之下,他也懒得再说下去,现在努力挽救的话或许还有机会,欧阳家不能就这样消亡在这乱世当中。
心里有了决断,欧阳青吩咐老管家来此盯着欧阳小玲继续跪着,直到她有所反醒才可起来。而后他便匆匆离开小木楼,乘坐轿子向着府衙而去。
欧阳青如今唯一的依靠就是朱以海,只有尽量争取朱以海这个靠山,或许欧阳家日后还有生存下去的希望。相反,如果失去朱以海这个靠山,欧阳家必将在扶桑教的报复下,走向消亡的康庄大道。
至于欧阳小玲所言,毛文龙的东江军能够灭掉扶桑教,欧阳青一点都不抱希望。在他看来,毛文龙此次前去香江岛剿匪,本身就已经充满不确定性,能不能活着回来都得两说,更别说还要打败那里的盗匪了。
欧阳家在忙碌着自救,朱以海在后悔着对毛文龙动了杀机,苦恼着日后该如何补救。
而出海远征香江岛的毛文龙,率领大军已经抵达,没有想象中的反抗,也没有遭遇到任何的阻扰。东江军顺风顺水的停靠在香江岛东面三海里之外。
一路走来,诡异的气氛都让人心里感觉到不安。东江军大张旗鼓而来,但却如此安静,似乎连一些刺探情报的小罗罗都没有发现。
毛文龙放下望远镜,皱眉嘀咕道:“这些夷人海盗到底在搞什么鬼?”
承祚猜测着说:“总兵,会不会夷人海盗得知我们大军压境,自知不敌,已经全部逃离?”
毛文龙摇头说:“就算海盗自知不敌,定然也不会什么都不做就逃走。”
刚才的观望中,毛文龙明显看到,不仅海上平静,就是香江岛的岸上连只飞鸟都看不到。如此反常的情况,要说里面没有鬼,打死毛文龙都不信。
此时,陈家族长拱手禀道:“总兵,老夫倒是知晓一些香江岛上的事情,不知总兵可有兴趣听一听?”
毛文龙讶异的望着陈族长,点头说:“快讲!”
陈家族长这才言道:“这香江岛原本是一个荒芜的岛屿,这里虽有一些原住民,但却极为少数。后来夷人发现了这里,开始把这里当成落脚点,慢慢的便越聚越多,直到现在已经完全占据这个岛屿。”
顿了片刻,陈家族长才继续言道:“随着府城的海运越来越繁华,越来越多的夷人到此营商。这香江岛已经变得更加重要,成为外来船只进出府城的重要航道,早先在此驻扎下来的夷人,很快便发现了商机,他们开始有组织的卡住这里的航道。然后收取高昂的过路费,直到倭寇的出现,发生一件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承祚听得入神,不由插嘴追问。
陈家族长轻叹一声继续言道:“倭寇与夷人为了争夺这里的利益,双方在海上展开一场大战。最终打了一个平手,倭寇眼看着无法夺得香江岛,便掉头控制了府城的港口。而夷人则开始加固香江岛的防御,把这里变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堡。”
听到这里,毛文龙才听到重点,他冷声问道:“也就是说,如今的香江岛很难攻占?”
陈家族长再次露出苦笑:“总兵,岂止难以攻占,自打夷人开始在岛上建设防御之后。香江岛已经有近十年没有人能够打得进去,盛极一时的倭寇当年也是在这里损兵折将,付出惨痛的代价,却依旧无法踏上岛上半步。”
后面还有一些话,陈家族长却是不敢再多言下去。他已经看到毛文龙此刻满脸的不服。的确,东江军是比倭寇厉害,但这只是在海上,在陆地上尤其是攻占这样的岛屿,东江军一点都不占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