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远镜里,安德鲁捕捉到了几个晃动的人影,正在以一种令人瞠目的速度,从那些残垣后面的山头,朝着山后跑去,迅速的消失在安德鲁的镜筒中。
若是将他们仅有的火炮,放置在那个山头上,猝不及防的发射的话,很明显对于现在广场上已经完成集结了的登陆士兵,是一次卓有成效的打击,可惜,这些这些跑得比兔子还快的的土人士兵们,他们的智慧还没有进化到掌握这种战争技术的时候,再好的武器,在他们的手中,也和一堆破烂没有多大的区别。
安德鲁讥诮的笑了笑,将望远镜的镜头移向那些人影消失之前的地方,不过,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一声无意识的咕哝之后,他声竭力嘶的大声喊了起来:“敌袭!左前方,弓箭!”
可惜,他的声音,在噪杂的士兵中,并没有能够传到多远。而且,即使是广场上的指挥官,听到了他的示警,并且大声命令他们的士兵做出规避动作,这广场上也没有多少地方,让这些士兵可以躲藏,而这些士兵们,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火枪手,他们连可怜的盾牌都没有,只能看到仿佛蚊虫群一样的黑团,在他们的眼中越变越大,最后,露出他们狰狞锋锐的箭簇,泼洒在广场的绝大多数地方。
“嘭嘭!”这是没有任何目标的士兵,在惊慌之余盲目的开枪,而与枪声差不多同时响起的,是众多士兵大声的痛号声,惨叫声!
托安德鲁的福,安德鲁的手下们,迅速的躲在了台阶下、登陆的小船后面,虽然仍然有不少的箭只朝着他们的这个方向而来,但是由于他们躲避及时,除了几个倒霉蛋被扎到了屁股大腿,倒是没有减员。但是饶是如此,当他们确定再没有箭只乱飞的时候,他们伸出脑袋看到广场上的情形,他们先前兴奋涨红的脸上,都是清一色的一片煞白。
广场上到处都是跌落的箭只,包括那些断壁残垣的屋顶上,砖石中,甚至一些木板上,到处都是!那些看到空中的箭只来袭后,四处逃散开的士兵,也成为了这些箭只的着陆点,当然,这些还在活动的着陆点,他们是幸运的,而那些永远不能再移动了的,他们的狂热,他们的梦想包括他们的生命,都在这一瞬间,被这些无情的箭只剥夺了。
安德鲁无法想象,那个山包的后面到底躲藏了多少的拿着弓箭的敌人,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明显的不是他考虑这个事情的时候,不将那山谷后面的敌人消灭,天才知道那山谷后面还会射出多少这样的箭只。
在海上的舰船,显然看到了广场上的情形,安静了半天的大炮,又重新响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炮弹的落点,都是朝着房屋后面的山包而去,而每一艘船上的指挥官,似乎这个时候,都是同一个想法:“这些敢于给帝国士兵造成伤亡的土人,一定要为他们的狂妄付出代价!”
随着炮声,安德鲁跃了出去,“敌人在左前方的山谷后面,医生去去救治伤员,然后告诉他们的指挥官,让没有受伤的士兵,跟着我们来,去消灭这些敌人!”
广场上仍然乱糟糟的,受伤的人在哀嚎呻吟,没有受伤的,在寻找着更为合适的隐藏点,而他们的指挥官一般都是有这足够的战争经验的职业军人,在遭遇了这第一次打击之后,马上就有人在整饬他们的人马,试图找出敌人的位置,进行反击。
安德鲁和他手下的举止,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而随之而来带着安德鲁的命令而来的军医,也让他们在极端的时间内,清楚了现在的状况,当下留下了部分人,照顾伤员,马上就有大批的士兵,沿着安德鲁他们的方向,跑了过去!
就算那些射箭的敌人,占了地利之便,躲在高处射箭,按照安德鲁的估计,这些抛射的箭只,飞行的距离,也不过是三四百步的样子,也就是说,跑过这个广场,最多两百步,他们就可以和这些敌人交火了,安德鲁一边跑一边计算着距离,一边死死的盯着那个人影出没的山头。
到了,快到了!安德鲁觉得自己额头上的汗,似乎流到眼睛里,这让他忍不住想用袖子去擦一擦,就在这个时候,山谷中突然有了动静,一群骑兵突然从山谷中冲了出来!
“砰砰!”有士兵忍不住朝着那群骑兵开枪了,但是最前面的安德鲁却是很快的判断出这群骑兵的运动轨迹,这些骑兵不是冲着他们的来的,而是在逃跑,朝着另外的一个方向逃跑。
“不要开枪,不管他们,咱们堵住山谷!”
安德鲁不知道明朝有一句俗话,叫做丢车保帅,但是这种用小股兵力,吸引敌人的注意,掩护主力逃脱的的伎俩,他却是见得很多,如果连这一点都识别不穿的话,他这个上尉也就白干了!所以,他很是果断的命令对那些骑兵,置之不理。
“冲啊!”身后的士兵跟随着他,朝着山谷口涌了过去,没有人再去关注那渐渐远去的那几十个骑兵,任凭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马蹄扬起的烟尘里
.“队正,那些番人追上来没有!”疾奔的马群,速度慢慢的缓了下来,前面是一个庄子,这一番疾奔,马匹都有些脱力了,稍微缓一缓,让马喝点水,恢复一些,才不至于把马给跑废了,这是每个会骑马的人都知道的常识。
“没有!”陶真从马上跳了下来:“后面没有烟尘,那些番人,没有追上来!”
“我就说嘛!”问话的那小伙子,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刚刚我也看仔细了,那些番人连马都没有,靠两条腿,想追上四条腿,那是连门都没有!”
嗒嗒!的马蹄声,从前面传了过来,两个搜索庄子的骑兵露出身形,也跳下马,将马牵到水井边:“庄子里没人,都撤到城里头去了!看来,大家伙儿的手脚都不慢!”
“队正,你有没有看到,咱们刚刚放的那些一窝蜂,干挺了多少番人?”那骑兵跑得快,心里有些好奇,他可是点完火绳撒腿就跑的,没有顾得上看战果。
“我也没看到!”陶真一脸的无辜:“光记得跑了,生怕被那些番人给堵住了,你们都看到了他们全部都拿着火枪,要是真被他们堵住了,大伙这性命可就不是自己的了!”
“是啊!真险,就差那么一会儿功夫!”那骑兵深有同感:“不过看他们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怕是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三十个一窝蜂啊,射出去的箭黑压压的,可惜了,那些一窝蜂收不回来了!”
“收不回来不打紧,匠户营就是干这个的,他们那里的好东西还多着呢?”陶真微微笑了笑,这个时候,他也才心里踏实一些:“好了,大家不要扯淡了,要扯,回城了让你们扯个够,让马都喝完水,咱们快点走!”
两匹马从前面快速跑了过来,这一群人顿时紧张起来,待到马渐渐跑近,看清楚马上骑士的风字营服色,众人这才放下心来,马匹上的骑士,明显的也看到了他们,却是没有停留,只是对着他们挥挥手,就穿过庄子,从他们身后跑了过去。
“走吧,是咱们的斥候!”
*****“大人,这伙贼人是什么来路,有多少人?”这是赵贵在问。
“大人,让咱们马营的兄弟先去,咱们的脚程快,明个就能赶回去!”只是丘时的大嗓门在嚷嚷。
“安静!安静!”余风双手在空中一虚压,顿时大厅里的声音慢慢的小了下去。
“贼人来自海上,有炮船,贼众大都是手持火枪,说起贼人的来路,维拉斯科千户应该比我要更清楚!”余风将眼光投在维拉斯科身上,缓缓的说道:“贼人是佛朗机人!”
“大人,属下对这事情完全不知情啊!”感受到身边几十个同僚有些不善的眼光,维拉斯科立刻大声的嚷了起来,这个屎盆子,那是绝对不能往自己脑袋上扣的,这是要死人的。
“知道和你没关系,你惊慌什么?”余风淡淡的说道:“对于佛朗机人在吕宋的舰队,你知道些什么,有什么是我们大家不知道的吗?”
“这些贼人,来自吕宋?”维拉斯科有点费力的咽了一下口水,有些疑惑的问道。
“占了咱们港口的炮船,有四艘,上岸来的贼人,大约是近千之数,这些兵战力十分强悍,军务司认为是吕宋的佛朗机水师舰队!”
“大人!”维拉斯科小心翼翼的说道:“只怕,是军政司弄错了!”
“嗯?!”
“在吕宋,葡西王国没有驻扎任何的舰队,虽然葡西王国的船只可以在停靠、补给,但是,吕宋的分舰队,早就调了回去,我们的国王陛下认为,在东方,葡西王国的商船就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了,除了陆军,在东方没有任何王国的舰队!”
“那你的意思是?”余风冷冷的看着他。
“如果是佛朗机人,还有炮船和正规的士兵的话,恐怕,这些贼人,从澳门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们教习营的士兵,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那里,我估计,这些贼人也是在澳门招募的雇佣兵,然后通过武装商船,运送到新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