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中的一模成绩单,西贝一中校长孟凡昌陷入了沉思,他那双一向沉着稳定充满睿智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焦虑,也充满了疑惑,他从这张一模成绩单上似乎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那就是西贝一中的落寞,西贝四中的崛起。
孟凡昌有些烦躁的站了起来,站到窗户前看着天际,他心中突然有一个令自己害怕想法,他觉得似乎对于西贝四中来说,超越西贝一中,成为西贝县教育的龙头老大,已经万事具备,只欠这次高考的东风。
“王一格,王一格。”
孟凡昌轻轻的拍着窗台嘴里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王一格”这两年逐渐成了孟凡昌的心病,尤其得知王一格参加了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被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给予了特招资格后,他愈发的后悔将王一格放给了西贝四中。
今年这届高考,还没有开始考试,一中就已经落后于西贝四中一个清北考生的成绩,如果西贝一中今年要是出不了清华北大的学生,那一中在今年的这次高考交锋中便是输给西贝四中了。
而就这次一模成绩来看,今年的西贝一中是很难出清北的学子,虽然西贝一中这次一模成绩整体水平非常好,但就是没有一个突出的学生。
孟凡昌有些惆怅和焦虑的一下又一下的拍着窗边的铁栏杆,那样子颇有一种“栏干拍遍”的感觉。
孟凡昌已经到了近五十岁的年纪,凭着自己的学历、能力和人际关系,西贝一中校长这个位子基本已经是自己职业生涯和事业前程的尽头了,再往上爬已经没有什么可能,能在一中校长这个位子上安稳退休已经很圆满的一生。
但孟凡昌最不希望晚节不保,他不能让西贝一中的名声和地位毁在自己手上,他接手西贝一中的时候,西贝一中是西贝县教育界的龙头老大,他离开的时候,西贝一中就至少还应该保持着龙头老大的地位。
但是这个时代的教育似乎确实变了,都影响到了偏远的西贝县。这一刻,孟凡昌觉得自己老了,有些落寞又心有不甘,他甚至觉得心里有些委屈,像是一个地主被一个乞丐超越的那种愤懑不爽。
西贝一中就是个地主,而四中可一直是个乞丐。
“西贝一中是不是真的应该改变了。”
孟凡昌这样在心中询问自己,这份询问源于他的焦虑,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去做,因为他的内心仍然有那种优越的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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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孟凡昌回应道。
门被打开,孟凡昌看到来人,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的光芒,笑着说道:“小赵,过来有事啊?”
来人是西贝一中的副校长赵易琛,比孟凡昌小了整整十岁,正当中年。
西贝一中有两个副校长,一个是赵易琛,另一个是许长得,两人年龄相仿,都比孟凡昌差了十岁左右,赵易琛负责分管教学、学习、招生这一方面,许长得则负责其它的。
孟凡昌比较喜欢眼前的这个赵易琛,因为赵易琛为人老实,在一中的事务上是孟凡昌忠实的追随者,甚至这个赵易琛就是“小孟凡昌”,而另一个许长得则时不时跟孟凡昌唱两句反调,经常提议一中也要改革。
“对,老孟,这不是一模成绩出来了,咱们也得召开个会,根据这次一模成绩好好谈一下接下来到高考前这段的教学和安排,所以,我这不特意过来问问你的意思。”赵易琛笑着说道,等着孟凡昌回话。
孟凡昌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小赵,你觉得这次一模成绩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啊,这次按照市里划得模拟分数线来看,咱们一中的一本率和本科率比往年大有提升,按照这种态势下去,今年咱们一中的高考肯定会取得不错的成绩。”赵易琛的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
“嗯……”孟凡昌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问道,“你觉得比起四中来怎么样?”
赵易琛一下子愣住了,愣了足足三秒,都没反应过来孟凡昌问的这句话。
一中从来没有和四中对比过,因为一直以来,四中根本不配和一中进行比较,两所中学完全不是一个level,但今天孟凡昌孟校长口中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身为一中副校长的赵易琛有点懵,但心里又有些难过。
一中什么时候都要和四中比了啊?
是一中的堕落吗?
赵易琛挤出了微笑笑着说道:“四中的那个成绩我也粗略的看了一眼……”
停顿了一下,赵易琛说道:“四中今年这个一模看起来还是不错的,这两年四中的进步确实很大,不过比起咱们一中来还是差了很多,在整体水平上和咱们一中还是不能比的……”
孟凡昌打断赵易琛:“但是四中有些学生很突出啊,比咱们学校重点班的学生突出的多。你主要负责学校的教学和学生的学习这一方面,重点班的教学工作也一直是你分管来抓,你要好好考虑这个问题啊。”
赵易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是,不过这才是一模吗?距离高考还有两个多月呢……”
赵易琛说着说着突然也没有了底气。
“小赵,你说今年咱们学校能出清华北大吗?”孟凡昌用犀利的眼光看着赵易琛。
赵易琛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咱们学校还是有几个清北的好苗子的,狠抓接下来这两个月,突击高考,培养出个清华北大……应该不成问题。”
孟凡昌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嗯。”
然后孟凡昌看着桌子上的成绩单发呆,赵易琛则站在一旁不敢说话,办公室陷入了短暂而尴尬的沉默。
这时,孟凡昌突然开口说道:“小赵,这次会议就由你来主持吧。”
“啊?”赵易琛一愣,以前学校里的大大小小的会议可都是孟凡昌亲手来抓,亲自主持,除非孟凡昌不在学校,现在孟凡昌怎么舍得把这种“权力”让出来,“那孟校你呢?要去县局开会吗?”
“不不,我啊,我最近有点不舒服,我坐一旁听听。”孟凡昌悠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