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袖珍在节目组都没少看别人脸色。本来她也不喜欢跟人亲近,现在大家都跟避瘟神似的躲着她,更让她浑身不自在了。不管是吃饭,录节目,还是休息,都能听到隐隐约约的风声碎语,就连跟德犬贫仔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也有意无意的迁就她,气氛好不僵硬。
袖珍破天荒的端着饭盘坐到德犬跟贫仔旁边,大家抬头看到是她,脸上的表情满是诧异。袖珍不跟别人一起吃饭的习惯节目组人人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
袖珍大口大口的扒着饭,一边吃一边夸:“嗯,今天的咖喱不错,虾也好吃!诶,我不吃西红柿,你们有人要吗?”
大家低着头吃自己的饭,默不作声,德犬将勺子递过去,接住她舀过来的西红柿,还道了声谢谢。
袖珍不耐烦了,把勺子往盘子上一摔,说:“我说,你们一个个这是怎么了?说句话行不行?”
贫仔看气氛不对,忙开口圆场:“就是就是,为了这点破事伤感情,不值得!你放心,我贫仔是第一个站在你这边的!”
猩猩说:“我最讨厌这种背地里玩阴的了!分明是有人故意捣鬼,等抓到那个人,我一定不放过他!敢让我们袖珍受这种委屈!”
三言两语,倒也说开了,好像打开了一个开关,所有关卡就都解开了一样,几个人又恢复了昔日的和谐。
聊着聊着,就听贫仔说:“不过,你有没有一点线索,谁会在背地里搞这种鬼?如果要整你,干嘛不直接冲你来?你爸的事都过去这么多年,拿那么久以前的事来说事,不觉得蹊跷吗?”
袖珍脸上一下子沉了下去,看大家面面相觑,有话不敢说的样子,她总算明白,他们避着她,不是因为她身陷舆论,而是因为他们都跟别人一样听信谗言。心里回升的温度一下子又跌倒冰点,她饭都没吃几口,就站起来,说:“连你们都不相信我,我还能信谁?”说完,端起饭盘走开了,留下几个男生在后面,又愧疚,又无助。
袖珍刚走出餐厅,就被一个熟悉的刺耳声音叫住了,不用看也知道,找她的是Elaine。她刚想继续往前走,Elaine就上前拦住了她:“发生这种事,你还能安然自若的呆在这里,该说你心态好呢,还是脸皮厚呢?”
“别人的事,用不着你来闲言碎语。我的事,我会看着办。”
“别说我没奉劝你,你现在是自身难保,别想仗着一时意气替你爸争那口气。”Elaine盯着她说,“现在的你,再待下去只能让节目组为难。”
袖珍笑笑,说:“我是主持人,我不待下去,难不成大导演你替我代班?”
“这你就不用管了,没有你,节目还是照做。留在这里,你是想让人看《Gamer》的笑话吗?”
“你以为这样挤兑我我就会走吗?告诉你,逐客令也用不着你来下……”
话刚说完,Elaine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打在袖珍脸上。力气不大,却让人气愤,袖珍气鼓鼓的看着她,手不停的颤抖。
“呵,我量你也不敢打我。”Elaine白了她一眼。
“啪!”袖珍按耐不住,也回了她一巴掌。这个女人,处处跟自己作对,竟然还打她。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出现了几位记者,对着袖珍一阵狂拍。Elaine抬起被打歪的脑袋,捋了捋头发,对着镜头点头微笑,拂袖离去了。袖珍一脸茫然的望着几个摄像头,眼睛被闪光灯照的一眨一眨,面对记者的提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爸爸的消息还未平息,袖珍对导演的暴力行为就接踵曝了出来,还有甚者说《Gamer》内部早就存在内讧,成员之间闹不和,导致节目组起步艰难,现在局势岌岌可危。
为了平息爸爸事件的风波,袖珍让经纪公司帮她召集了一些记者,在媒体面前澄清谣言。她在采访中严厉抨击了制造谣言的人,并称要将责任追究到底。可是口说无凭,越描越黑,反而引起更加凶残的舆论,再加上刚曝出的暴力事件,袖珍再次陷入谣言的水深火热中。
她想用自己的固执证明爸爸的清白,却发现,继续留下来只会给更多人带来麻烦。
布布把她叫来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被她责骂的准备。没想布布心平气和,没责怪她,还宽慰她:“这段时间你受了不少委屈。不过,为了你好,我想……”
“布布,”袖珍打断了她的话,说:“你不用说,我……我退出就是了。”
“傻瓜,谁让你退出了?这段时间你先避一避,等事情过去了,风波平息下去,咱再圈土重来啊!”
袖珍感激的看着她,突然觉得她身上飘来一阵缓缓的暖流。
“就算组里有人不认可你,但也不能不认可观众的眼光啊。《Gamer》少了谁都不行,回去储精蓄锐,随时准备归队吧。”
“布布,你看得起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是我,”布布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说:“我们可是在你身上压了五倍保险的,要对自己有信心。”
“诶?”袖珍这可听懵了,前几天胡悦从她这里拿走了不少资料,说是节目组上保险要用的,她还想着签约的时候不是已经上过了吗,怎么还要上?五倍保险?这也太阔气了。
布布看她一脸疑惑,笑了笑,没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从摄影棚出来,布布来到华天修的办公室。他几个小时前刚出完差回来,回来后又投入紧张的工作。从那对加深的眼袋和凹下去的脸颊可以看出,这些天他休息的很不好。
华天修用余光看了布布一眼,头也没抬便问:“怎么样?”
“嗯,办妥了。”
华天修沉默了一会儿,问:“有没有失望?”
布布摇了摇头,舒心的说:“没有,她很坦然的接受了。这样也好,平时睡不够的觉,这下都能补回来了。”
“行,你下去吧。”
布布本想问他出差顺不顺利,可见他脸色憔悴,神态黯然,心底也猜出了几分,嘴角不禁也瘪了下去。她叹了口气,节目组最近正在遭遇一劫难关,现在最优秀的主持人又临时撤出,哪个环节再出差池,后果不堪设想啊。
诺大的办公室,死一般的寂寥。华天修看着桌上的报纸,“江盈盈迷奸案”抬头几个字映入眼帘,激起了他无限的忧伤。手中的纸杯被捏瘪,滚烫的咖啡倒在手上,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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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二连三的风波,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袖珍闲下来了。布布劝她,有时候放手才能解决一切,或许,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袖珍停止了节目的录制,在家里呆了几天,偶尔看看电视,看到自己的节目,欣赏一番,倒也觉得乐趣多多。她坐在地毯上,头倚着茶几,啃着薯片,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躺在地板上,脑袋下是软软的枕头,身上还盖了条毯子。一双短小的腿卷曲着蹲在眼前,抬起脸,看到无名撑在茶几上看书。
袖珍心里竟然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可能因为好几天宅在家里,都没见到同事,醒来竟然有人在旁边陪她,让她感觉到温馨许多。她背着无名坐起来,挠了挠头发。
“袖珍,你睡了好久。”无名银铃般的声音传了过来。
袖珍没有回他,起身坐到沙发上,重新打开电视,试图用电视的声音掩盖他的声音。
“袖珍,你不用去上班吗?”无名身子挨近她,抬起头问。
“怎么了?”袖珍淡淡的说。
无名带着恳求的语气说:“无名饿了,你给我下碗面好不好?”
给他下面?哼,她还没给自己下过面呢,凭什么给他下面?袖珍把薯片推到他跟前,说:“饿了就吃这个。”
“婆婆说这是垃圾食品,我不吃。”无名说着,认真的看着袖珍,把她手里的薯片放回去,一字一句的说:“你也别吃。”
“嘿!”袖珍气嘟嘟的盯着他,小霸道!
“面在冰箱里。”无名撅着嘴,用坚持的语气说:“我要吃面。”
袖珍突然想起华天修让自己给他做早餐的场景。她算是栽上一个大霸道一个小霸道了。
袖珍从冰箱里拿出妈妈拉好的面,起锅煮了一锅开水。也不知道他要吃多少,手在一撮一撮面条里拨来拨去,拿出来又放回去,放回去又拿出来。无名在厨房门口看了她好一会儿,从碗柜里拿出自己平时吃饭用的碗,说:“这么多就够了。”
袖珍不好气的接过碗,把面放进去,到刚好的时候,才收了手。她把面丢进滚开的水里,盖上锅盖,叉着腰说:“好了,等吃吧!”
无名不解的看着煮面的锅,说:“我说的是好吃的面,不是真的只吃面。”
“那你还要怎么吃?”
“下面不放菜跟鸡蛋吗?”无名认真的问,看她有点发愣,又说:“都在冰箱里。”
袖珍从冰箱里取出几根青菜,放在水龙头下面洗。煮面的锅锅盖跳动起来,白色的水流了下来。袖珍手忙脚乱的过去用手把锅盖拿起来,没想太烫,手一松开盖子就掉到地上。她扇着烫到的手呼呼吹气。无名倒是很镇定,用抹布捡起锅盖,略带得意的说:“你不是不愿意给我做,是没做过啊?”
“谁说的!”袖珍气鼓鼓的说,然后学着妈妈的样子,用筷子在锅里搅面,没想面在锅底放太久了,底下全焦了,一股烧焦的味道随烟雾飘了出来。袖珍忙把火关掉,捞起几条面一看,上面的糊了,下面的黑了,惨不忍睹。
无名嗅了嗅厨房,一股浓浓的焦味!他叹了口气,想了想说:“袖珍,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想出去吃,怎么不早说……”袖珍忍着气,自言自语。
“我以为你会做面的。”无名笑嘻嘻的说,“看来跟我差不多嘛。不过,我到你这么大的时候,应该比你好。”
袖珍撅着嘴,“嘁”了一声,说:“还不去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