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醉酒

听到徐家二房提出的退亲条件,连一向温润的汪仪凤都忍不住暴跳如雷了。

男权社会,以夫为尊。正因为男女不平等,在姻亲上男方占有主动,娶亲是男方要添人进口。所以,男方求亲下聘在前,从明面上来说,男方的的聘礼要多于女方的嫁妆。即使姻亲不成,女方也顶多是退了聘礼,不会额外补偿男方钱财。

大秦皇朝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男女双方订亲之后,若男方提出退亲,一般情况下连聘礼都不会要回。若女方提出退亲,会主动把聘礼还给男方。就算双方谈为拢,也没有哪一家狮子大开口,跟对方要钱财,这毕竟是脸面问题。

如今,不成文的规定已对徐家二房起不到任何作用,脸面对他们也失去了约束力。沈妍要退亲,就要支付他们巨额银钱,还要跟金财神要回平氏的股份。

项怀安咳嗽几声,暂时压住众人的愤怒,“妍儿,你怎么想?”

得知徐慕轩纳贵妾之后,沈妍反复考虑这个问题,做出坚决退亲的决定。现在看来,这门亲事不可能轻而易举退掉,因为徐家二房不要脸面,无耻又无赖。

她决不会给徐家二房十万两银子,一文都不会给,更不可能帮平氏要回股份。之前她为徐慕轩花的银子就当丢进了臭水沟,以后,她决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

既然亲事退不成,那就继续拖延,反正婚约绑住的是她和徐慕轩两个人。要钱不给,要命一条,这门亲事拖到明年春闱之后,看看徐家二房究境想怎么做。

沈妍长吁一口气,说:“如果以给银子做为退婚的条件,那就说明是我做出了让步。我没有过错,为什么要让步?不退就不退,先拖着吧!迟早要解决。”

“对,我也不支持给银子,一文也不能给。”项云谦对银子最敏感,听说徐家的条件,当下就气炸了肺,若不是项怀安和汪仪凤在场,他早疯狂了。

项怀安想了想,说:“你现在不让步,迟早要解决,迟早也有麻烦。”

汪仪凤恨得直咬牙,叹了口气,说:“妍儿,亲事若不马上退,最终吃亏的也是你。轩儿现在就纳了贵妾,以后甚至可以娶平妻,还会收丫头,你呢?其实婚约绑住的是你,不是轩儿,徐家二房很清楚,所以才会提出不可理喻的条件。”

“徐家二房欺人太甚,妍儿没过错,花银子退亲确实很窝囊,可不花这笔银子就要被婚约束缚。”项云诚冲项怀安和汪仪凤施礼,试探说:“父亲、母亲,要不儿子去和徐四公子谈谈,问问他的想法,儿子和他毕竟有同科之宜。”

沈妍阻止项云诚,说:“好多话旁人无法说开,还是我亲自去。”

项云诚点点头,“也好,你什么时候去?提前告诉我,我代你约他出来。”

项怀安和汪仪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等沈妍和徐慕轩先谈谈之后再说。

“项伯伯,我能通过官府强行退亲吗?”沈妍心意已决,还要做好两手准备。

“能强行退亲,可徐家二房不同于普通百姓,徐四公子也只是纳了贵妾,没犯大错,不能做为强行退亲的理由。再说你也要顾及声誉,若真当面锣、对面鼓打官司,对谁都没好处。”项怀安的话说很客观,显然也经过了深思熟虑,他顿了顿,又说:“若是到了公堂上,徐家二房还一口咬定要银子和股份,官府也只能从中周旋,取一个折中的方法,到时候,你不可能一文银子也不给。”

沈妍轻叹点头,“我再想想。”

项怀安和汪仪凤安慰了沈妍几句,就让她回去休息了。他们都知道沈妍是很有主见的人,象这种事他们肯定要尊重她的想法。现在,他们还不能下结论,等沈妍和徐慕轩谈过以后,看她做出何种决定,他们再计划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午后的天空,青白泛黄的云朵好象陈旧的棉絮,一团一团积聚,遮蔽了圆日最后的光芒。寒风呼啸,阴冷刺骨,鹅毛般的雪花扬扬洒洒,随风飘落。

沈妍身上披着一件紫貂皮锦里夹棉斗篷,走在苍茫洁白的飞雪中,纤瘦的身影孤高绝然。感觉到寒凉浸体,她下意识地拉紧衣襟,心如火团一般跃动不止。

她想找徐慕轩谈谈,就让项云诚约徐慕轩出来。一直拖延了十来天,都进到腊月了,徐慕轩才答应见她,见面的地点约在太学后花园的花亭里。

徐慕轩站在花亭的雕栏上,仰头望天,神情孤深悠远。看到沈妍走来,他冷哼一声,嘴角挑起冷冷嘲弄,象是嘲笑自己,又象是讥讽沈妍。

“我要退掉你和我的亲事。”沈妍走进花亭,开门见山,直说退亲。

“退亲?哼哼!休想,我再跟你说一遍,想退亲,除非你死或我死。”徐慕轩跳下雕栏,走近沈妍,眼神陌生冷硬,咬牙冷笑,说:“我没有成人之美,不会成全你和澈儿的美事,偷偷摸摸这么久,真是难为你们了。”

“你胡说。”沈妍怒火中烧,忍无可忍,抬手向徐慕轩打去。

徐慕轩抓住沈妍的手,狠推了她一把,目光深沉阴寒,冷声说:“妍儿,你听清楚,谁都可以欺负我和我娘,唯独你不可以。不说我娘对你们有恩,也不提我和你的感情,只因为我将来肯定会想方设法报复他们,但我不想报复你。”

怀疑和嫉妒的种籽已经在徐慕轩心中生根萌芽,又如野草一般疯长。他怀疑沈妍和徐慕轩有私情,甚至偷过情,沈妍跟他退婚就是为嫁给沐元澈。有了这样的想法,他的心就如同关在牢笼里的猛兽,被疯狂的压抑漫无天日地折磨。

沈妍不想辩解,甚至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对一个人失望透顶时,跟他争吵都是一个很奢侈的事情。沉默是金,沉默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逃避,不得已而为之。

“谁欺负你和你娘,你要报复谁,这都是你的事,已经与我无关。我要退掉这门亲事,以前因为徐家,现在因为你,我不说原由,你也应该明白。”

沈妍语速很慢,语气寒凉,到最后几乎是一字一句说完这句话。她只说明自己的目的,不想指责徐慕轩纳妾,也不想评说徐家人无耻贪婪。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多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彼此心里都清楚的问题就没必要再去揭开了。

徐慕轩嘴角挑起冷笑,白净的面庞泛出青光,“我再说一遍,想退亲除非你死或我死,我不会成全你和他,我会一直拖下去,有什么招术你随便施展。”

“那你就去死吧!”沈妍强忍眼泪,咬紧牙关,就好象咬在徐慕轩的喉咙上。

自从发生海氏要选嫡子记在名下这件事,沈妍明显感觉到徐慕轩的情绪变化很大。他现在是平妻所出的嫡子,比海氏收的伪嫡子身份更高贵。这一场争夺给了他可以承袭爵位的嫡了身份,也扭曲他的性格,他现在已经变得不可理喻了。

沈妍知道跟徐慕轩说不通,不想再浪费唇舌,连再看他一眼都觉得乍眼。她转身快步离开,身后传来徐慕轩放肆的笑声,掺杂冬日的冷风,呼啸呜咽。

马上停在太学的正门,她从太学的后门出来,中间隔着一条街,她想一个人走走。寒风凛冽,白雪飘飞,而此时阴寒的天气也冷不过她的心境。

太学后面是一条小巷,从小巷穿过去,再拐过一条街,就是逸风苑。她想去逸风苑,又感觉自己漫无目的,脚步不停移动,却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里。

想起退亲的事,她心里就象堵着一个巨大的冰块,沉甸甸、湿漉漉的阴冷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即使她活了两世,有丰富的阅历经验,处世待人很成熟,也无法处理这件事。此事没有进路,退一步她又觉得窝心,只能僵持在此。

“红花当然配绿叶……来呀来喝酒,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高亢激昂的歌声浑圆盘桓,飞雪似乎被悠扬的旋律感染,朵朵纷飞,漫天飘舞。空气中飘荡着甘淳的酒香和浓郁的烤肉的味道,仿佛在霎那间融化严冬阴寒。

“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西边黄河流……”

前世,沈妍就喜欢调子高扬激越的歌,这首《爱江山更爱美人》就是她喜欢的歌曲之一。时空相隔,又听到熟悉的曲调,她心头骤暖,泪水喷流而下。

她痛痛快哭了几声,擦干眼泪,加快脚步寻声歌而去。来到一座高大宽敞的宅院门口,她停住脚步,歌声、酒香和肉香都是从这座宅院里散发而出的。

她长吁了一口气,试了试嗓音,高声清唱,“道不尽红尘奢恋,诉不完人间恩怨,世世代代都是缘,流着相同的血,喝着相同的水,这条路漫漫又长远……”

门外清扬的歌声响起,里面浑厚的歌声嘎然而止,嘻笑逗乐声传来。

沈妍唱完这首歌,心里舒服了很多,愁情烦事仿佛随飞雪飘落一般。她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看了几秒钟,嘴角挑起清朗的笑意,抬起脚就把那扇门给踹开了。

虬枝环绕,红梅怒放,冰天雪地间,一抹艳色点缀洁白晶莹,映衬生辉。

大门内栽种着几棵梅树,此时正是寒梅映雪之际,疏影如画,暗香怡人。距离大门几丈远的地方有两排对称的敞厦,大概有七八间房子。房子的窗户上都装着这个时空较为名贵的玻璃,浓浓的热气从房内弥散,在玻璃上开出冰花。

太学附近的宅院多是名门旺族的别苑,借太学院的书香气,一般以清贵之家为主。沈妍不知这家主人姓甚名谁,若是文人雅客,肯定不会欢迎她一介女流冒昧前来。人生难得随意一次,酒淳肉香,诱惑无限,而她还真想进去讨杯酒喝。

“沈兄弟未卜先知,说会有美人踏雪寻歌而来,还真有美人来,不错不错。”

“他的酒肉歌声专为美人而设,当然会有美人来。”

红木雕花门打开,几名正吃喝的美男映入眼帘,看到都是熟人,沈妍忍不住放声大笑。起身出来迎她的男子是左占和水萧藤,正在屋里烤肉的人是沐元澈和四皇子。除了他们四人,还有西魏来做质子的皇子,另有仆妇侍从在一旁伺候。

沈妍快走几步进屋,左占和水萧藤赶紧给他闪开一条通道,做出请的姿势让她进去。她刚进屋,就有婆子帮她解下斗篷,弹去雪花,又端来热水让她净手。

正中的房间很宽大,除了两张长条桌和几把椅子,再也无其它家具。房屋中间有一排碳炉,碳火通红,正烤着几种各样的肉类,一旁摆放着几坛酒,还有菜蔬和水果。地上铺着厚厚的草席和绒毯,众人席地而坐,吃喝谈笑,纵声高歌。

“美人,随便坐,想吃什么,自己动手。”沐元澈神采飞扬,洋溢的笑脸有如三春艳阳,他把沈妍拉过来,冲她眨了眨眼,递给她一杯葡萄酒。

沈妍接过葡萄酒,一口饮尽,坐到沐元澈身边,抢过他手中的鸡腿,又拿了两块鹿肉,大口嘶咬,用力咀嚼,吃得满嘴流油,连话都顾不上说了。

自项云环成亲前日,得知徐慕轩纳贵妾之事,退亲提到日程上,又领教了徐家的无耻条件。她食不甘味,夜不成眠,强撑一口气,人却憔悴了很多。

时至今日,亲事仍没退成,又跟徐慕轩彻底翻脸,她更加堵心窝心。可在门外听到歌声,进来又被此情此景感染,她忧愁散去,只想大吃一顿,宿醉一场。

“别吃那么急,没人跟你抢,我们昨天打到的猎物就够你吃一个月了。”沐元澈嘴上这么说,仍不停往沈妍手里塞鸡腿、鸭翅,最后干脆塞给她一只羊腿。

沈妍抱着沉甸甸的羊腿,抛给沐元澈一连串的白眼,很赏脸地啃了几口,又还给他,咂着嘴说:“太辣了,要是涂一层黄酱再烤,味道更好。”

“先喝一口茶解解辣味。”沐元澈给了倒了一杯茶,又让侍从去拿黄酱。

“沈妹妹,尝尝这个。”四皇子递给她一块烤得酥软绵香的红薯。

“多谢。”沈妍接过红薯,很烫,不敢大口吃,一点一点撕下来放到嘴里。

沐元澈喜滋滋看着沈妍吃红薯,只要一见她吃速放慢,沐元澈就知道她快要咽住了,赶紧给她递上一杯茶。他无微不至的关心、周到细致的照顾,令沈妍很感动。沈妍不吝啬自己的笑脸,不时冲他眨眼,而在别人看来,这就是眉来眼去。

“美人,尝尝我们西魏的美酒。”左占递给沈妍一杯辛辣烈香的白酒。

“妍儿,不要喝,那酒太辣。”沐元澈护住沈妍,接过左占的酒,一口饮尽。

沈妍很纳闷,左点和沐元澈曾在战场上生死交锋,两人本应该是死敌。可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倒象是久逢知己千杯少,这也许是就是男人的世界,她不懂。

“刚才那首歌是谁主唱的?”沈妍很喜欢听别人唱《爱江山更爱美人》。

“那还用问?悲壮激昂、旷世经绝的曲调当然来自花朝国。”左占冲水萧藤举了举酒杯,又重新倒了一杯白酒,饶有意味的眼神落到沈妍身上。

沈妍认识左占时间不短,刚与他接触,左占给她的感觉阴柔冰冷,就象隐藏很深的毒蛇。可现在看来,左占好象换了一个人,个性开朗阳光了许多。

“这杯酒我可以喝,但我有一个条件。”沈妍接过白酒,凑到嘴边。

“妍儿,那酒很烈,你会喝醉的,还是喝葡萄酒吧!这酒……”

左占皱眉,打断沐元澈喋喋不休地劝说,问沈妍,“什么条件?”

沈妍指了指左占,说:“你来舞剑,水公子唱歌,我来喝酒。”

“沈妹妹,这是不是太唐突了?毕竟……”四皇子和沐元澈私交很好,性情却大不相同,他讲究礼教规矩,何况左占和水萧藤又都是大秦朝廷的贵客。

水萧藤忙说:“没事没事,今天我妹妹不在,要是她在,这里的人都会被她拉起来唱歌跳舞,舞剑唱歌已经很文雅了。我们花朝国的开国总统常说女子比男子更聪明,拘得太紧反而会埋没了她们的聪明才智,象沈姑娘这样就很好。”

四皇子放松一笑,说:“二位不介意最好,你们唱歌舞剑,我也喝酒。”

“我呢?”沐元澈搬过酒坛,给众人倒酒。

沈妍碰了碰沐元澈,低声说:“我的丫头在太学门口,你让人把她们接过来。”

“好,我这就让人过去。”沐元澈点点头,叫来一个侍从吩咐了几句。

歌声响起,银剑出鞘,左占和水萧藤配合得景然有序。沐元澈是闲不住的性子,而且今天兴致很高,就拿出一只竹笛,附和水萧藤的歌声。

这样一来,喝酒的人只剩了四皇子和沈妍,四皇子自觉性很高,沈妍每次喝一口就想把酒倒掉,而恰在这时候,她都会看到左占那剜人的目光。

“我叫左琨,十五岁,请多关照。”西魏的皇长子坐到沈妍身边,通红的火光映红了他稍显苍黄的脸,他稚嫩的脸庞浮现腼腆的笑容,更具喜感。

“你比我弟弟年长一岁,改天介绍你们认识,你烦闷时可以找他玩。”

“好啊!等我病好了,我也到太学读书。”左琨不善言谈,但很快就跟沈妍熟悉了,约好让沈妍替他看病,而他帮沈妍偷偷倒掉了几杯酒,做为回报。

即使左琨帮她倒掉了几杯酒,沈妍也喝了很多,酡颜微薰、醉眼迷离。人在似醉未醉时,兴致更高,不知是谁一句话,竟然让沈妍和沐元澈斗起了酒。沐元澈怕沈妍醉酒伤身,他喝三杯,才让沈妍喝一杯,而沈妍还是先醉为敬了。

白芷和黄芪进来,看到房里的情景,吓呆了,连身上的雪花都顾不上打扫了。

沈妍喝醉了,手里握着一只空杯,嘴上叨着一个鸡腿,说什么也不松开。沐元澈要抱她去休息,正好白芷和黄芪进来,他就把沈妍交给了她们。

一个婆子引路,一个婆子背上沈妍,两丫头护卫,把沈妍送到后院的客房休息。客房收拾得很干净,铺盖全新,点着几个碳盆,屋里很暖和。

白芷连哄带劝外加抢,才从沈妍手里拿出酒杯,从她嘴里拨出鸡腿。沈妍没有酒杯和鸡腿,嘴里喃喃有声,又开始嘤嘤哭泣,听得白芷连声长叹。鸡腿和酒杯都是寻常物,这恰是沈妍能把握住的东西,她不想放手,可又由不得她。

婆子给白芷和黄芪拿来一盘烤肉,一盘果蔬,还有一壶葡萄酒,一壶茶,又给她们找来铺盖和汤婆子及碳盆,让她们在客房的外间吃喝休息。

夜幕降临,雪花依旧纷飞,天气更加阴寒,而前院的欢歌笑语更加激昂。

一觉醒来,沈妍头痛欲裂,她按揉头上几处大穴,缓解疼痛。回忆酒醉时的情景,她不禁摇头一笑,忽然觉得那时候的沐元澈很可爱,难道是她喝醉了?

天蒙蒙放亮,沈妍下床活动了一会儿,排泄、洗漱、喝茶,吃了一碗养胃的清粥,又爬到床上,继续睡觉,反正这些日子她也没正事可做。直到丫头把她从睡梦中叫醒,说沐元澈来看她了,她才赶紧起床收拾,而这时天已过午。

“昨天是不是醉得很彻底、很痛快?”沐元澈见面问候都与别人不同。

“是呀!我活了几十年,第一次感觉自己还能放纵得痛快淋漓。”

前世,沈妍被相恋八年的男友抛弃,成了狗血怨妇。她是好强之人,不愿意看到男友同情的目光,又怕小三笑话她,才硬撑一口气,在人前强作笑颜。正因为她放不开,也不敢放纵,整整两年,才走出失恋的阴影,可谓过程漫长。

这一世,她认识徐慕轩也有八年了,两人虽说交结不多,也有一定的感情基础。退亲提到日程上,可等于她失恋了,而且比她的前世更增加了诸多纠缠。

就在醉酒的那一瞬间,她就感觉自己走出来了,昨日的愁情烦事似乎都已消失不见。这要感谢沐元澈,一个肯宠她、溺她,陪她醉、陪她放纵的男人。

“你还在说醉话,几十年?你活了有几十年吗?”沐元澈坐下来,冲她微微一笑,很真诚地说:“以后不管有什么烦心事,都不要憋在心里,我不可能事事都帮你解决。但可以陪你喝酒欢乐,让你忘掉忧愁,能忘记的事就不值得烦心。”

沈妍很感动,微笑点头,低声说:“谢谢你。”

“跟我不要客气,忘记你昨晚叫我什么了吗?”沐元澈的手指划过沈妍的秀发,又说:“我让下人准备了清粥小菜,等你吃完饭,我带你到花园里走走。花园里梅花开得正艳,我们踏雪寻梅,还可以带上酒,我也正好有事跟你说。”

沈妍刚要问话,沐元澈弹了弹手指,抛给她一个夸张的笑脸,就出去了。沈妍掐着头,努力回忆她昨天管沐元澈叫了什么,可总也想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婆子端来了一碗清粥,六样清香可口的小菜和几块点心,请沈妍用饭。她吃完饭,酒也全醒了,呼了几口寒凉的空气,身体顿觉舒爽轻松。

雪已经停了,天地间一片苍茫,一轮红日低悬在灰蒙蒙的天空,光芒微弱。

沐元澈身穿一件纯黑色织金羽皮毛大氅,桔黄色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泛起缕缕金色的光晕。白雪映衬,金光微渺,为他俊美无俦的脸更添朦胧飘逸。

看到沈妍走过来,他温和一笑,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身体也靠过来。沈妍躲避了一下,没能抽出手,只与他的身体保持了一尺的距离。

后花园不大,主要栽种了青松和梅树,此时正青松苍翠、梅花盛开。满树梅花开得绚烂缤纷,晶莹的冰雪覆盖枝头,与青松交映,更添傲寒的韵味。

“你在花亭等我,我去摘几枝梅花。”

“先别摘,你不是有事和我说吗?说完之后,等我走的时候再摘。”沈妍仰头望梅,伸手接住飞落的雪花,忽然想起一件事,问:“这座宅院是你的吗?”

沐元澈接了几朵落花,洒在沈妍斗篷上,点头说:“听说项云谦想外面置宅院,我也买了一套,把我藏的银子都花光了,这是我的私产,我娘都不知道。”

沈妍掩嘴一笑,“这座宅子不错,装饰修缮不错,又种了那么多梅树。”

Www● TTkan● ℃O

“这也是御亲王的别苑,叫梅园,他修缮好没多长时间,就去了南疆。”沐元澈领沈妍朝后门走去,“你打开后门看看,肯定会给你一个惊喜。”

难道后门有座金山?那可发大财了,这是沈妍潜意识的反映。她试探着打开后门,一声惊呼,原来这座宅院的后门斜对着逸风居,以前她还真没注意过。

沐元澈不知道她把逸风居过户到了沈蕴名下,还以为与她的宅院前后相邻呢。这样也好,有机会把沐元澈这套宅院据为己有,就可以跟沈蕴做邻居了。

“你想跟我说什么事?”沈妍差开话题,恰到好处地掩示了自己的贪念。

“前些日子查案遇到左占,他也在查当年沐家被灭族的事。”

沈妍一怔,问:“他为什么要查沐家被害的事?”

“当年,西魏摄政王左天佑参与陷害沐家,沐家冤案的假证很可能是他一手制造的。左占的生母是个歌妓,他刚出生,左天佑就杀了他的生母,把他抱到飞狐营,与飞狐营收留的孤儿一样接受训练。若不是被政敌逼得下不来台,左天佑不会认下他,并封为世子。即使认下了他,也常骂他身份低贱,不配流左氏皇族的血。我想,左占肯定痛恨左天佑,他查当年的事,是想让左天佑栽跟斗。”

沐元澈停顿片刻,又说:“平蓉死了,她查到的消息都被人劫走了,我和左占都晚了一步,扑了空。前些天,平芙也被人杀了,他的父母哥哥也死了。平芙很狡猾,她把她查到的消息分成了三份,只有一份带在自己身上,被杀她的人拿走了。还有一份藏在她母亲怀中,杀他们的人没来得及取走,我拿到了,另外一份不知去向。平芙把消息都打乱了,只拿到其中之一,根本推断不出结果。”

沈妍听说平蓉、平芙、平安、平大夫和王氏全死了,心里一阵发堵。虽然他们与她之间有很深的闲隙,得知他们的死讯,还是忍不住悲叹他们的命运。

“是不是找到其中两份消息,就能推断了?”沈妍问得很小心。

沐元澈点点头,“杀他们的人拿走了其中一份消息,我手里有一份,另一份不知被平芙藏到了哪里。这些日子,我和左占偷偷摸摸把武烈侯府翻遍了,也一无所获。平芙比平蓉聪明,她的消息没留在武烈侯府,我们都查不到。”

沈妍心里一颤,忽然想到一个人,平芙的消息很可能藏在那个人手里。但她怕给那人惹来性命麻烦,不敢说,随口糊弄几句,宽慰沐元澈。

“慢慢查,沐家沉冤这么多年,查案子也不能急,还是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沐元澈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和轩儿退亲的事怎么样了?”

沈妍心中憋起了一口恶气,想一吐而后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她伪造血书,给平氏争取身份的事都告诉了沐元澈,听得沐元澈皱眉摇头。

“妍儿,别把这些烦事放在心上,我帮你想想办法。”

“不会,我也想开了,拖着吧!拖上十年八载,谁也别成亲,我还有自由呢。”

正如汪仪凤所说,不退亲,两人都不能成亲,吃亏的是女子。徐慕轩可以纳妾,甚至娶平妻、收丫头,而她不可以。可这样对她也并非全无益处,她不用嫁人,就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说不定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沐元澈细细宽慰沈妍,之后,又送她们主仆去了逸风苑。从逸风苑回来,他沉思了半晌,心中有了主意,叫来几名贴身亲随仔细吩咐一番,让他们分头行事。

这件事要是做成了,由不得徐家不退亲。

第一百七十一章 美事第一百六十三章 义女第五十一章 故事第十三章 刺杀第一百一十一章 交锋第九十二章 嫡母第三十六章 出气第一百二十七章 释疑第一百六十七章 野种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凶第一百七十四章 疯狗第一百六十章 喜事第四十五章 养媳第十四章 救星第一百二十二章 择婿第一百八十章 解决第一百一十一章 交锋第九十五章 混战第六十七章 诡计第一百六十九章 恶父第一百七十四章 要挟第九章 纵马第一百九十三章 出丑第一百九十一章 反目第二章 身世第二十章 血状第一百六十五章 互咬第一百三十七章 真相第七十六章 醉翁第二十五章 证据第一百七十六章 伤情第一百四十九章 欺心第二百二十一章 结果第四十二章 重病第二百二十八章 判决第二百零二章 喜日第五十二章 计划第二十八章 对质第一百七十九章 捉賎第一百二十四章 欺压第一百四十七章 毒计第一百二十二章 择婿第九十五章 混战第五十一章 故事第八十六章 横财第二十九章 诬赖第四十三章 卖身第二十一章 认亲第一百七十九章 捉賎第一百八十七章 离京第二百二十章 求死第一百一十章 离开第一百零一章 祸首第八十三章 良药第一百一十五章 身份第一百五十九章 贵客第一百零九章 出府第一百二十二章 择婿第一百七十八章 賎夫第一百五十七章 结怨第一百八十一章 求娶第八十九章 进京第五十七章 筹码第二百零四章 备嫁第二百零六章 成亲(二)第九十章 贵女第六十二章 成仇第一百三十八章 板砖第九十五章 混战大结局(一)第二百零九章 较量(一)第一百一十四章 盗铃第一百一十一章 交锋第一百一十二章 阳谋第六十八章 恶斗第五十二章 计划第二百零八章 成亲(四)第一百二十八章 为妾第二百二十七章 密议第一百五十五章 罪过第一百五十八章 赴宴第二十八章 对质第一百三十九章 威胁第二百二十二章 有喜第七章 上门第七章 上门第九十二章 嫡母第一百四十七章 毒计第四十一章 不遇第十七章 徐家第四十八章 平家第一百二十九章 风波第二百零四章 备嫁第八十章 五年第四十七章 竞争第一百四十八章 神意第一百零三章 通房第七十二章 瞒天第一百六十七章 归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