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二年的五月,大明朝山东地界上,因徐鸿儒举兵战火,星星点点,四处蔓延开来。
那徐鸿儒,又名徐涌,本是山东巨野县城内徐街人。说起来徐鸿儒不过是一介百姓,若不是因与白莲教相关,却是怎么也做不出什么事来。那徐鸿儒与之白莲教,倒是有另一番缘故可说。
要说那白莲教,渊源长远,分支甚多,不过大多都是秘密传播,并不摆在明面上。
这得说大明朝到了天启年间,这民间的日子,却是越的难过。自古百姓不过是靠着几亩田谋生,但凡能有口饭吃,便不至于去做什么“造反”的行径。可偏生大明朝的中坚部分,那些乡里缙绅们,却也是以积攒土地为敛财手段,说不得一番巧取豪夺等等手段,失地的百姓愈来愈多,那土地便愈地集中在那些大户名下。那百姓有了冤屈,到了官府那里,自然比不得缙绅们的手段,到了只得求助于那些秘密传播的宗教组织。白莲教,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就仗着这一点,那入教之人,可就渐渐多了起来。
白莲教在山东、河北一带,又称“闻香教”,又以京城以东州知庄为中心。滦州的一位皮匠出身的人叫王森的,便是闻香教主。白莲教借着种种手段传播散布,很快便遍及河北、山东、山西、河南、四川等地,在当时算是大明朝境内最大的秘密宗教组织之一。而徐鸿儒,便是教主王森地弟子。
到了万历二十年,那王森因被人告,被官捉拿入狱,就死在狱中。这一带的白莲教,便分为两支,一支由徐鸿儒管带,在山东一带活动,另一支则由王森的儿子王好贤和他的另弟子于弘志为主,在河北开邑、景州一带活动。
白莲教既然密组织,官府所不容,且教众又多为对官府完全失望之人,再加上教主王森之死的缘故,举兵起事,那是早晚之事。
那徐鸿儒原与王好贤、于弘志等约好天启二年中秋那天在河北景州、蓟州、山东郓城同时起义。但种种缘故之下,倒是令徐鸿儒提前举事。天启二年五月十一日凌晨,曹州府的白莲教徒,连同不堪忍受压迫的农民百姓,齐集城六家屯,徐鸿儒率众歃血盟誓,以红巾为头帕,手持大刀、长矛,先兵包围魏家庄,又攻战梁家楼,接连占领四个村寨,所谓“声威并举,应云集”,立时便在山东西南一带掀起战火。
那徐鸿儒一旦起兵,便始自称中兴福烈帝,改年号为大胜元年,封陈灿宇为右丞相,封弟弟徐和宇为英烈王,另外还设有都督、总兵等官职,建起一套官制,听起来倒像是要改朝换代的模样。
到启二年五月十三日凌晨,徐鸿儒率军攻打郓城,郓城知县余子翼闻风逃遁,徐鸿儒轻松占领城,并向巨野进。这一路上大小村寨一律攻破,并开仓放粮,救济百姓,此举自然得到穷苦百姓的依附。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人数便达到数万人,而当地地缙绅大户们,则与辽东战火燃起时一样,是惊恐万状,纷纷逃亡。
到了六月初。那徐鸿儒挥师东进。渡运河。一举攻克邹县。邹县署印通判郑一杰携家而逃。接着。徐鸿儒又兵临滕县。知县姚之胤也是望风而遁。这接连攻占两座县城之后。徐鸿儒所部便展到了几十万人。
大明朝在县一级地建制。不是几个县官外加一些衙役之类地。根本无法抵挡这数万人地队伍。徐鸿儒起事。起初还不怎么起眼。闹得再厉害。也不过是“小事”而已。不关“大明”国运。但那邹县、藤县。却是大明运河漕运地关键地带。这一旦掐断漕运。怕是京城里便断了粮。这时。朝廷才真正开始重视起来。
五月底时。那山东巡抚赵彦原本还打算自行剿灭白莲教。可惜整个山东地兵力。都是羸弱之旅。稍稍有些能战地。又早就被调至辽东作战。当然。在辽东也是一败涂地。光是调兵遣将。便是不顺。这还没说接战呢。那徐鸿儒便越过了运河。声势愈地大了。
待到邹县、藤县被攻占。朝廷上便下了严令。命山东巡抚赵彦坐镇山东。启用前大同总兵杨肇基为山东总兵官。务必剿灭白莲教。收复失陷城池。山东巡抚赵彦便急匆匆地进攻邹县。试图一举夺回县城。可惜。面对不过是些农夫地白莲教众。山东卫所军兵不堪一击。很快便被击
说起来。在山东还有不少缙绅带着自家乡勇跟随官兵作战。在这一点上。缙绅们是跟朝廷站在一边地。那据说是孟子六十六代孙孟承光也带领乡勇协助官军攻城。但随着官兵败退。反而被徐鸿儒所部攻破孟府。将孟承光及其长子孟宏略杀死。类似地大户缙绅们。也一概没落个好下场。当然。这更激起了徐鸿儒所部地击杀大户地心思。
赵彦初败。朝廷这才知道山东本地卫所官兵实在无用。便命山东都司杨国盛、廖栋立即就地召募兵丁。汇集乡勇。严加训练。同时在别处调派官兵围剿白莲教。而
间隙,那徐鸿儒带兵以邹县为中心,四处袭扰,攻并未再有大的战果出现,但却愈地壮大了声势。而在武邑和景州交界的白家屯地于弘志;泽县的康傅夫以及在河南汝宁府固始县李恩贤等,也纷纷起事,与徐鸿儒遥遥呼应。乍一看,这回地战火可是短时间内无法平息的。
这一切,都生在兖州府境内,地处山东西南。论起来,这登州府实在太远,中间还隔着莱州府、青州府,过了这两府地地界,才算到了兖州府东北部,且这交界之处,也还未有徐鸿儒所部地人马。
尽管白莲教众遍及山东全境,但登州府怎么也不会与徐鸿儒联系到一块儿来。朝廷上下、山东巡抚赵彦等文武官员,这眼光可都瞧着兖州府一带,根本没顾得上看一看登州府生了什么事。
在这种情形下,登州知府李尤德当然不可能自寻麻烦,那蓬莱阁下绑架案定然是偃旗息鼓,没了声息。而关于镇江水师千总赵仕哲带兵“骚扰”登州府城一事,更是不会提一个字。不仅如此,那些被绑架了的大户人家,除了银子少了不少之外,自家子弟倒是原封不动地都回来了,至于那些被杀的仆人、随从,原本就是下人,知府李尤德又专门将这些人间召集到一起,苦心劝慰了一番,于是,此事便算是结束了。那李尤德又可以抱着紫砂茶壶,悠哉悠哉地熬着时辰。
当然,镇江水师千仕哲,与山东水师千总符宝正的一番合计,自然没让李尤德闲着。
先说那几处庄,剿灭白莲教的过程毫悬念,所有与白莲教相关的人,全数被捉拿关押,这一回,倒是没杀多少人。那几处庄子,原本便是几家大户的家产,本想着是在官府没有门路,便想着依靠白莲教的势力聚敛家产。这人手除了自家家丁之外,那些白莲教众的“彪悍”之人一起算上,也过上千人而已,这小打小闹,或是吓唬吓唬那些百姓人家,倒是绰绰有余,但哪里会是正经儿水师官兵的对手?
这种“围剿”,早练得熟了。镇水师地几名千总、把总,处置地是井井有条,忙而不乱。除了缴获家财之外,就连那些大户土地的佃户,也都按着辽东的办法处置的。当然,那些佃户哆哆嗦嗦地听到分给自己的土地由多少亩时,自然是不敢相信。待经过符宝正地一番“协助”,真真切切地拿到了地契,这才欢天喜地磕头称谢。这不管是什么缘故,反正自家有地了就是好事。
当然,这些佃仅限于没有参与到白莲教与大户相勾结当中的人,至于别地,则全数关押到登州府衙的狱中。那登州知府李尤德的师爷胡宇可算又开始忙碌起来,这案子问起来当然简便多了。不说别的,只要招供是白莲教之人便是大罪,自然这案子可不能与绑架案扯上关系。不过,镇江水师千总赵仕哲明白告诉胡宇,案子审完,先别忙着上报,却也没说下文,只让其等消息便是。
关于这位镇江水师千:赵仕哲的“蛮横”,胡宇自然清楚,而知府李尤德更是当作没看见,问都不问,有什么文书只管盖印就是。那捕头王来儿,倒是被赵仕哲专门交代了一番,令其主掌登州府城巡查一事,务必要市面稳定。这项工作,王来儿倒是做得比往日勤恳,手下那些捕快也都尽心,因为赵仕哲每人赏了五十两银子。至于登州府衙里的那些衙役们,可也只得老实做人,不敢再胡乱生事。
赵哲果然信守承诺,将其中一个庄子地土地,全数分给符宝正所部官兵,所有地契等事项按部就班地办理。这还是看在登州府下还有县制的面子上,不然,就要全数启用辽东地新地契了。绑架案子所得的银子,赵仕哲也只要了四成,当然,缴获地那几个庄子里的财产,符宝正也没有多要一分,还指望“归附”苏大将军一事呢,这点小钱,就不算什么了。
继续在山东登州府做下这些事情,赵仕哲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继上次给苏翎报信之后,一直没有回音,这苏大将军会如何看待这件事,可着实令赵仕哲头疼。这接下来地十多天,赵仕哲一边等待消息,一边将手中的事反复斟酌,处置得甚至比在辽东还要尽心。镇江水师在登州府内的一部,已经完全将登州营占据了。这也是依照惯例,那些官兵,除了立时收编一部分外,其余的全数分地遣散。倒是令那几位登州营的主官气得吐血,但谁让其不敢真的动刀子呢?末了也只得在登州府的一处宅子喝酒解闷,当然,出城是不可的。
就在赵仕哲与符宝正都望欲穿之时,天启二年六月十日,终于有船队由辽东开来,二人得报,立即赶赴蓬莱码头侯立,远远的看见那船上的大旗,写着大大的一个“苏”字,后面的船队竟然成百上千,一眼望不到边。
辽东总兵官、征夷大将军苏翎,亲自领兵,登陆蓬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