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聚仔细查看了一圈,确定了外面没有蒙古兵,心下大喜。原来蒙古兵的确来得仓促,还没形成包围圈。
于是,刘聚让人打开后门。自己因为骑着马,肯定比他们快,就坐在马上指挥众人向北逃去。
这样就成了,刘老爷子的马车在前打头,中间是一些家丁及佃户,刘聚在后面压阵。
出了后门没多远,就是一片小山岗。小路顺着山岗蜿蜒向前,小路在中间,山岗在两边。
刘聚正转过身望着自家后门思忖着,这边看来是脱险了,自己要不要回去接应师傅他们。
忽然,两边山岗上传来一阵轰隆声,然后是一阵“嗖嗖嗖”之声,接着就是一阵惨叫哀嚎之声。
刘聚回头一看,坏了。山上有埋伏。
先前的那阵轰隆声是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现在已经挡住了马车前行的道路。
后面的“嗖嗖嗖”之声是山上有人在放箭。中间那些家丁已被射死了好几个,其余的人连忙用山体或者植被作掩护,趴在路边动弹不得。
刘聚一看,不好。忙催马向前,去救父亲和妻儿。
山上一阵箭雨射过之后,山上的人开始呼喊着向下冲了。
刘聚一边骑马向前,一边拉弓向奔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射去,全都是一箭射去,目标应声倒地。好歹也是张然教出来的徒弟,没有两下子,还真对不起他们张家的名号。
山上冲锋之人,见前面有人中箭都略有迟疑,放缓了前进的速度。一边利用山上的植被作掩护,一边成“S”形前进,防止被山下之人射中。
就在山上冲锋的队伍放缓速度之际,刘聚已来到了父亲的马车前。
好在父亲和妻儿都没事。刘聚先将父亲的包裹系在马背上,然后把父亲推上马背,然后将四岁的儿子也交给父亲。
刘聚说道:“爹,你带着孩子先走,在后门口等我。”说完照着马的屁股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刘聚本来是一片好心,让父亲和孩子先逃。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片好心却起到了完全不好的效果。
其最终结果,也就是他的这片好心,让他的父亲和孩子在此丧命。
刘老爷子骑着马还没跑出去多远,两边山岗上的弓箭手都纷纷向他身上招呼。
因为那些人认为,刚才就是这个骑马的射死了这边好几个人。
刘老爷子可没他儿子刘聚这身功夫,转眼之间,身上就被射得跟刺猬似的,栽下马来,但他还是紧紧将自己的孙子护在怀里。
刘聚一看,大叫一声“不好”。连忙一手拉着王氏,一手握着弓格挡飞来的流矢。
待他来到父亲身,他直接双膝跪下了。父亲背对着他侧卧着,身下流出的血不断渗入地里,身上还有微弱的抽搐,父亲身上插满了箭,肯定是活不成了。
但他还是强忍着悲痛,把父亲的身体翻过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还活着。
刘聚迟疑了一下,他有点不敢把父亲翻过来,他怕自己接受不了那个最坏的事实。
但理智最终战胜了个人情感,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再耽搁下去,可能连自己也跑不了了。
他猛地将父亲的身体翻过来,父亲的双眼瞪着,嘴角有血,已没了呼吸,刘老爷子是死不瞑目啊。
但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的儿子也死了。他的儿子才四岁,正是天真可爱的年纪。他把头埋在爷爷的怀里,双手死死抓住爷爷的衣服,他的背后中了两箭,都被射透了身体,箭头已射进了爷爷的体内。
王氏还没来得及哭出声音,便被憋得晕过去了。
刘聚双眼瞪得血红,仰天咆哮……
很快他从悲痛中走出来了,他化悲痛为力量、化悲痛为愤怒。他将王氏抱到路边一个隐蔽的角落,把父亲连同儿子的尸体盖在她的身上,然后快速地向一侧的山岗上飞奔而去。
刘聚开启了“杀神”模式。他抽出背筒里的箭,看见山上有人露出头来就是一箭射去,随即就有一个蒙古兵应声倒地。
待冲到蒙古兵身前,他左手持弓,右手从腰间抽出大刀,见人就砍。
俗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碰上了这么个不要命的主,那帮蒙古兵也算是倒霉了,纷纷避之不及。
按理说,蒙古铁骑还是很有战斗力的,不会干出这种临阵畏缩之事。但这队蒙古兵并不是长年征战的野战兵,而是定远县的城防兵。
这种建制的蒙古兵营一般除了领兵的千户、副千户等少数大小头目是正宗的蒙古人(有时副千户也不是蒙古人),下面的士兵多半是汉人、色目人及少量的蒙古人混编。
平时看着兵器、服饰、盔甲与正宗蒙古铁骑无异,但真正要打起硬仗来,高下立判。
定远县当时算是一万户以上的中县,那中千户府也管着五百号兵。
看今天这阵势,大门处至少有一百多号人,这里埋伏的不少于两百号人,估计其他路口要冲还有兵把守。几乎可以判定,这次定远县城的城防驻兵基本上是倾巢出动。
也亏得刘聚的这一身好武艺,就凭着他一个人,楞是硬生生地把这两百号人逼得前进不得。
因为两边山岗上都有伏兵,刘聚也不敢追出去太远,怕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因为另一边山岗上还有伏兵,他如果追得太远,另一边的伏兵就会冲下去。
以现在那几个家丁的身手及装备,一旦有蒙古兵冲到路上,那些家丁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两边就这样僵持着,刘聚稍微往后退了退,对着下面几个家丁吼道:“你们快往回撤,把我父亲孩子也带上,我夫人也带上,在后门口等我。”
这边刚往后退了点,那边的蒙古兵就向前进一点,有两个反应慢的刚一探头,就被刘聚一箭给结果了性命。
下面的家丁、佃户也从惊慌失措中缓过神来。没有受伤的或搀着或背着受伤的、还有死去的刘老爷子往后门处撤去。
再来说说前门处的情况。
张然刚安排妥当,也就是刘聚和刘老爷子刚走,外面的蒙古兵就喊话了:
“里面的人听好了,我们今天只抓反贼张然。只要你们将张然交出来,其余的人都可平安无事。
如若你们执迷不悟、负隅顽抗,今天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从现在开始,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让张然交待后事。
一刻钟之后,如果张然还不束手就擒,我们就要将刘家夷为平地。”
常遇春搭起弓箭,正准备一箭向喊话之人射去,被张然拦住了。
张然道:“先不要轻举妄动,现在一动手,势必双方就要马上火并。不如,我们先等这一刻钟,也好给刘聚他们撤退争取时间。”
常遇春心想,师傅说得有理,于是放下箭,紧紧地盯着大门外边的情况。
大门外边的蒙古兵严阵以待,远处的有三个人骑在马上。看衣着装扮及举止,其中一人应该是这路人马的指挥官,应该是个千户。
另有两人身着便衣,但骑在马上跟这千户平起平坐。而且看那千户对他们的态度还甚是恭谦,这两人应该就是跟踪唐勇一路而来的蒙古密探。
很快一刻钟就过去了,差不多应该是刘聚刚出后门的时刻。
外面的蒙古兵又喊话了,“张然的后事交待清楚没有?赶快自缚双手出来受死,免得连累无辜。”
这时,常遇春对着他就是一箭射去,“辜”字的话音刚落,接着就是“啊”的一声,这厮一命呜呼了。
蒙古兵见里面的人射箭了,忙分散开来,准备进攻了。
立时,蒙古后被分为三队。中间那队举着盾牌,扛着根大木头准备撞门了,左右两路人马分别向院墙移动。看样子,他们是要爬墙了。
既然敌人分三路进攻,这边也只得分三路防御了。
常遇春和唐勇各领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分两路去抵挡准备爬墙的蒙古兵,张然则带着女儿张思淑居中坐阵,去抵挡准备撞门的蒙古兵。
霎时之间,两边就交上手了。
常遇春、唐勇的人马虽少,但借助了地利的优势,或搭梯子或搬桌子什么的,站在院墙边,只露个头出来,不断向蒙古兵放箭。蒙古兵只能依靠盾牌掩护,稍微露出个头来,便被一箭夺去了性命。
中间撞门的这路,刚开始要防备着里面的人射箭。好不容易到了门前,正准备用力撞,没想到张然他们兵行险招,突然将大门打开了。
这撞门的兵没收住脚步,立马冲进了院内,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张思淑带着人一人一刀结果了性命。
后面冲锋的队伍刚冲到大门口,大门又被关住了。
虽然人数上蒙古兵占了绝对优势,但由于没有占到地形的优势,反而处于下风。
看着自己这边已折了几十号人,那两个密探和千户坐不住了,纷纷加入了战斗。那两个密探和千户箭法精湛,很快这边的家丁就被射死了好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