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简约突然冰冷冻人的脸,静纸音急忙举起两只手,将眼睛蒙了起来,怯怯地开口:“对、对不起……”虽然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会惹得他生气,但……还是先道歉,争取个好态度吧。
简约深深吸了一口气,抛开心里那种古怪的情绪:“什么对不起?”
看着简约英俊的面容,酷酷的眼神,静纸音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脱口而出:“我……我也不知道!”
简约:“……”
停了片刻,他抿了抿嘴唇,将心里那种软绵绵的感觉强制镇压下去,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合起手掌,生怕用力过多,会弄伤那弱小柔嫩的身体。然后将外套挂在肩上,握着静纸音的手藏在衣服里,离开了排练室。
秋天的晚上颇有些凉意,从排练室到风信子公寓并不很远,但因为时近午夜,路上几乎没有人,僻静的长街回响着简约孤独的脚步声,偶尔有晚风吹过,街边的梧桐树叶哗啦哗啦地响,却显得愈发的沉寂了。
静纸音老老实实地蹲在简约的手心里。他的手掌有些硬,还有常年弹贝司留下的薄茧,粗粗的,但是很温暖,也很有安全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感觉到局促不安,还有点窘窘的--她和他真的没有亲密到可以若无其事地待在他的手中耶!
这种情景下,不论是没话找话地搭讪几句,还是闷头不语,都挺尴尬的。只怕简约也这样想吧?
在这种矛盾的心理挣扎中,两人始终沉默着,一路走到静纸音的家门口。
“风信子”虽然是一座普通的学生公寓,但是安保却非常好。静纸音的公寓钥匙,一向是放在门口的盆栽下面的,所以简约很轻易便找到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望着空空的房间,静纸音悄悄地叹了口气--北冥也没有回来。当然啦,他怎么会把她丢在排练室,自己一个人跑回来呢?
只是,都这么晚了,北冥也在做什么啊?那个叫洛苏的女孩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如果打电话问问,北冥也会不高兴吗?要不,问问紫炎……
正心不在焉,依稀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静纸音!”
“唉?”蓦然对上简约的眼睛,静纸音一怔,回过神来,又“唉”了一声,却是陈述句。
简约神情淡淡的:“我用一下你家的洗手间,洗洗脸。”
“哦。好、好的!”静纸音急忙回答,“你可以把我放在地板上面。”
简约微一点头,将她放下来,然后转身走进卫生间。
洗面台上的镜子里,映出一张英俊的脸,只是脸上带着伤,唇角流血了,眉间一片青肿,颊上还有擦伤……虽然不至于毁容,但是伤也不算轻,看来,最近几天都不能去上课了。
在天使镇流行音乐界,“恐怖”是一支比较讨厌的乐队,这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厉害,而是其恶劣的行事风格,令每一个被他们缠上的乐队,都头痛不已。
一天之内,恐怖乐队两次栽在自己和北冥也的手里,按照他们死缠烂打的一贯风格,这件事情,还会没完没了下去。这次,他们搬弄是非,令Crash向幻乐团下了战书。如果幻乐团输了,恐怖乐队自然会落井下石,可是如果自己这方赢了,他们还指不定又想出什么妖蛾子呢!
虽然不足惧,但总不能来一次打一次,武力解决终非王道。别的倒也无所谓,只是幻乐团里还有个最大的秘密--静纸音,她的事情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这样被恐怖乐队盯着,总是不安全的……
想到静纸音,他又感到心绪莫名的烦乱,无意识地叹了口气,拧开水龙头,捧了水泼在自己的脸上,清洗上面已经凝固的血迹。好痛!恐怖乐队那几人的拳头虽然不算硬,但是打在脸上,仍然很疼的!他按着伤处,轻轻地吸气,水珠顺着发丝和面颊滑了下来,滴在深蓝色的T恤上。
脚下忽然传来怯怯的声音:“给!”
简约低头一看,那小不点儿站在地上,费力地抱着一条精致的刺绣手帕,还不及他的靴子高,正仰头望着他。
他怔了怔,弯身拿起手帕:“谢谢!”
“不客气。”静纸音喘了口气,拉了拉他的裤脚,“我家里有药,可以涂脸上的伤口哦!”一溜小跑地奔出洗手间。
简约擦擦脸,小心翼翼地跟着出去,生怕踩到她。他走一步的距离,她要跑上十几步,他忍不住想要帮她一把,但是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伸出手去。
静纸音跑到书桌前面,指了指:“药箱在上面!”今天北冥也用完药箱之后,并没有收走。
简约点点头,表示看到了。
静纸音看看他,见人家没什么反应,只得自己开口,“简、简约,能不能麻烦你,把我放到书桌上面?”她跟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紧张。
简约“嗯”了一声,伏身捧起她,送到书桌上。
静纸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踮起脚尖,两手扒着药箱的边沿,奋力爬了进去,找到一小支白色包装的药膏。记得北冥也就是用这盒药膏涂伤处的。
她看了看药盒上面的说明,有活血化淤、消肿去痛等字眼,知道找对了。便用力旋开盖子,顺手拿一支药棉,挤上一些无色药膏:“我帮你涂药。”
那支棉签,在她小小的手里显得很大,她得两只手抱着,才能保持平稳。
看到静纸音一脸关切,简约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迟疑片刻之后,将脸移了过去。
静纸音小心翼翼地举着棉签,轻柔地将药膏涂在他的伤处,神情专注而温柔。
简约看着她轻盈娇小的身影,心一点一点热了起来。这种温暖,源自心脏,漫过胸腔,又被传送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将温软细微的痛一点点融化。他不着痕迹地微微侧下头,一缕深蓝色的刘海滑落下来,挡住了他冰雪融化的眼睛。
静纸音察觉到他的异样,立刻停手:“疼吗?我碰疼了你吗?”
简约移开视线,摇摇头:“没有。”停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很好!”
虽然只是简单的回答,静纸音却高兴起来,简约说很好,意思就是她没有弄疼他。原来她也没有那么笨手笨脚,事事需要被人照顾,唔,这样说来,只要用心,她也可以做很多事情的,也许--她应该锻炼着自立了,总不能让北冥也照顾她一辈子……
“简约,我们要和那个Crash比赛吗?”
“不是比赛。”
“唉?”静纸音眨眨眼睛看着他。
“是较量!”简约说。
他的表情虽然冷冷的,却有着无法掩饰的嚣张。
静纸音偷偷咽了下口水,这家伙,一如既往地拽啊!
“那个Crash,很厉害吗?”
她是个很乖很单纯的女孩子,虽然在樱雪学园读到高二了,可是交友范围很狭窄,平时除了上学,就是打工,连知心的朋友都没有。从之前到视线乐队当陪练算起,她接触摇滚乐的时间全加起来也不足两个月,只是隐约听说过地下摇滚,但根本不了解那意味着什么,也从来没有听说过Crash这个乐队。
“还好吧,Crash,算是一支非常不错的乐队了。”
“那个老C的吉他,弹得非常好?”
简约轻一点头:“他的吉他……非常自由,被人称为吉他怪才!”
“比起北冥也来,谁强一些?”
这个问题,简约考虑了几秒钟之后,素来冷峻的脸上,忽然浮起一丝笑意。
他的笑容极淡,虽然只如惊鸿一现,却抹去了所有的倨傲与冷漠,那张冰山雪封的脸刹时间呈现如天空般的晴朗疏阔。
静纸音呆住了!太震撼了!简约竟然笑了!他这种冷面煞星的人,竟然也会笑。
这笑冲淡了静纸音与简约的疏离感,她偷偷地吞了下口水,在心里花痴了一下。
花痴归花痴,静纸音也明白简约这一笑的含义--那无疑是说,在他的心里,老C水平比起北冥也犹有不足。
“要是--我到时不能参加怎么办?”静纸音很怕因为自己的问题,拖了大家的后腿。
“这个问题,等明天大家到齐了,一起想办法。”
这样谈谈说说,一直以来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终于渐渐消退了,这样自然地相处,让他们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敷完了药,再收拾一下东西,静纸音看看墙上的挂钟,有点担心:“已经快十二点了,北冥也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简约沉默了一会儿:“我打个电话给北冥也。”
他拨通了北冥也的手机,摇了摇头:“没人接。”
为什么北冥也不接手机?是讨厌……被外人打扰吗?
静纸音胡思乱想着,心里莫名其妙地发闷,勉强笑了笑:“他现在应该很忙吧!他和那个叫洛苏的女孩子,肯定有很多事情要谈。”
简约点点头:“是吧。”
“简约--”静纸音想说什么,突然又停住。
简约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眉挑了挑,做出询问的表情。
静纸音期期艾艾地问:“你、你看,那个洛苏,会不会是北冥也的女朋友?”
她本来不想在简约面前表现得像个八婆的,可是--咳!她真的很好奇,真的只是因为好奇啦!
简约想了一想:“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们是一起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