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冬,天干物燥,枯叶飘零,花草枯萎,大地一片萧瑟荒羌的景象。通往临安的官道上,一辆普通的马车前由三骑骏马开道,车辘滚滚而过,留下一片黄压压的尘土漫天飞扬。
日落月升,落霞凄艳。临安城与城外一样到处充斥着冬天的萧瑟气息。连才刚刚傍晚,城门的行人就已经稀疏零落了,街道上更是只能用冷清来形容。
守城的卫兵们正在幻想着要不要向知府大人进言,这冬天的城门能不能晚开,早关。反正没有什么人通过。突然从城外的官道上传来一件震荡的马蹄声,将众守城官兵从梦幻中拉回到观实中来。随后便见三骑一车奔驰而来。“呀!那不是神医吗?”站在门楼上的卫兵首先看清了马背上的人,立刻惊呼道。
“耶!真的是神医唉!快,快去凛告大人,就说神医回来了。”另一个也看清了来人。
三骑一车,瞬间己至城门。进城下马这是规矩,神医他们自然也不例外。师傅三人翻身下马,守城的卫兵们立刻热情的上前与神医打着招呼。神医师徒向他们点头算是回礼。
进了城门,他们直奔城西的上官府去。不过街上的行人虽少,可是见到上官神医后惊喜的上前打招呼的,以及奔走相告的人着实不少。
长安城的百姓可以不认识他们的父母官的,却没有不认识神医的。特别是五年前那场天灾后的瘟疫之后.神医可以说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他们不但集资为上官神医修了长生庙,更是在家中给他供奉着长生牌。而神医自瘟疫过后,为了寻徒一走就是五年有余,如今见他回来了。无论是想要报恩的,还是有病等着他回来治的人都不在少数。
因此,当他们从城门一路回到上官府时,原本只要十分钟的路程,更是叫他们走了有一个小时。更有甚者,已经有不少疾病患者先他们一步等在上官府里了。
老管家带着上官府的家仆们己然等在了大门外。当他们见到仍然带着面纱,却己经长大成人的冰凌时。无不热泪盈眶的惊叹小姐终于回来了,感受到他们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畏惧她了,冰凌也淡淡的向他们打了拍呼。
或许是因为神医师徒几人都是淡漠之人,所以原本很庞大的接风场面,只延续了一分钟,就在上官神医师徒三人,将马缰交给管家后,径直走向那些病患时结束了。
“小姐,等等小芙。”被遗忘在马车上的小芙与东方十三追了上来。
冰凌停住脚步,转身对跟在他们身边等着吩咐的老管家道:
“管家她叫小芙,您给她安排个住的地方。另一位不用我介绍了,他就还住原来的房间就好了。”
“是,小芙姑娘,十三大侠请跟老奴来。”老管家客气的将两位帮不忙的家伙带走了。
突然想到她自己的地方已经五年多没住过人了,于是又说道:
“对了,麻烦你呆会儿她带去我的药舍。让她帮我打扫一下,我晚上好住。”
“小姐还要住药庐吗?”管家惊问道。
“不然我住哪里?”冰凌蹙眉反问道。那里可是她的家。
“当然是住府里啊。”管家理所当然的回道。然后他略有些不自然的解释道:
“五年前水患之后,上官府和药舍都没了。后来在重建时,老臣就自己做主,将药舍与府里连结起来了。请小姐恕罪。”
冰凌这才扫了一眼上官府,的确已经翻建过了。她知道师傅是不会管这些事的,老管家能将上官府重建已经很了不起了。她又如何会怪他呢。
“您费心了,那您就随便给我安排一个房间好了。”冰凌淡淡的说道。
“多谢小姐不怪。”老管家惭愧的回道,然后虚心的询问:
“虽然现在药舍已经成了府里的内院。不过里面的摆设完全是按小姐当时那房间而置的。小姐就住那边吧,还有这位小芙姑娘,是要安排在客房还是安排在小姐的内院呢?”
“小芙要侍候小姐,当然是跟小姐住一个院啊。”不等冰凌回话,小芙抢答道。说完拉着老管家就走。“管家大伯,快,快带我去小姐的房间。”
老管家有些无奈的回头看向冰凌。冰凌挥了挥手,示意他由着小芙去好了。
大厅里面,上官神医与东方明旭已经拉开阵势在问诊了。冰凌看了看排坐在那边等着就诊的二十多个病患。她真的是非常无语,虽然以前上官府也常是病患不断,不过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她更加很佩服的是这些病人的消息可真是灵通。
她想如果齐王的那些部下有那么厉害,估计他们早就被发现了。而东方明旭与十三,小芙他们三人,也早就被逮回去了。现在他们就算是知道他们在上官府,要想带走他们也难了。
“冰儿你站着干嘛,快过来帮忙。”上官神医一边把着脉,一边唤道。
“哦。”冰凌应声过去给一位面黄肌瘦的小男孩诊治。突然一个家仆匆匆进来,神色略带紧张的覆在神医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上官神医眉头聚蹙,转身对冰凌交待道:
“冰儿,这里交给你了。为师傅要去出一趟诊。”
“好,师傅放心去吧,”冰凌一边提笔开方,一边回道。唉!
神医提着药箱离开后,整个诊治工作就交给冰凌和东方明旭了。大家都知道他们俩是神医的高徒,因此对于神医的突然离开似乎没有人发出异议。
上官府是不会缺抓药焘药之人的,那种事随便一个仆人都会做。可是就算冰凌与东方只管诊断开方,原本就赶了几天路的他们俩都忙累得筋疲力竭了,厅里面的病患却不见减少,反而在增加。因为仍有人在源源不断的往这来。
看着越治越多的病人,冰凌不禁在心里哀叹。天啊!她真的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他们师徒呢,难道他们不知道他们才刚赶路回来有多累吗,他们等到明天来就诊又不会死。当然,明天他们可能已经离开了。这也是他们师徒三人二话不说,就开始看诊的原因之一。
可是,难道这临安城就没有别的大夫了吗,从她看过的那些病患的情况来看,他们之中十个也只有一个是比较严重一些的。但是真正需要急救,急诊的她是一个也没碰到。
唉!都是神医这个名声累的!冰凌越看越觉得很无语。要是照这么个情况持续下去,就算他们师徒三人不吃,不喝,不睡,也诊不完啊。
她真不知道师傅以前是怎么应付得来的。她想或者她该给师傅定个什么几不治的规矩出来。省得那些人用些无关紧要的病来浪费这仅有的资源。而真正需要他们治的病来时,估计他们早巳经累死了。
她哪知道这些病人,多半是借着看病之由来向上官神医还情的呢,五年前那场天灾之后,上官神医不光是不顾自身的要危,身陷疫区救了全城百姓的命。更让众人铭记在心的是,他还捐出了一笔为数可观的资金,这才让他们能重建家园。五年过后,他们的日子早巳过得红红火火了。可是却抱恩无门口因为上官神医不在家时,上官府的人是不会收任何人的任何东西,甚至连大门都是终日紧闭的。(管家和家仆们,全是从侧门进出。)
而前几次上官神医也有回来,但都是住一夜就走了。因此,大家一听神医回来了。就全都趁这个时机前来就诊。实则他们却是为了献上自家的一份抱恩的礼品。
这些事管家知道,家仆们知道。可是唯独神医师傅不知啊,因为那些乡亲们进来后,全是悄然的将礼物堆放在了大厅的角落里面。上面没有记名,也没有跟谁打招呼。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见冰凌跟东方明旭真的疲惫得快要崩溃了。那些后来的人都是悄悄放下礼物后,就悄然退出去了,而管家也自然将大门给关上了。
“下一位。”冰凌有气无力的叫道。
“小姐,都诊完了。”一个负青抓药的仆人回答道。
“咦!刚才不是还有很多人吗?”冰凌猛然抬头。天!还真的走光了呢,她都要佩服自己的本事了。居然都没累趴下,就将那么多人诊完了。
“冰儿累坏了吧”’东方明旭笑着问道。见冰凌无力的点头,他又解释道:“我想他们可能是知道,咱们明天又会离开,所以才会抢在今天来的。因为前几次,我与声师傅回来都只住了一晚。”
“哦!那就能理解了。”冰凌懒懒的侧面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回道,突然她抬头问那个药仆:“对了,你知道师傅去哪里出诊了吗?”
“刚才是知府大人亲自过来请的。而且这几天知府大人已经来过无数次了。听说他的什么重要朋友得了重病,因为神医不在,他还悬赏求医呢!可是临安城的大夫都去试了,听说也不见好转。”药仆将他知道的全部情况都说了出来。
“是吗?那总算是有一个值得的了。”冰凌翻了一个面继续趴着。突然她的目光落到了墙角那堆各式各样的礼品上了。
“咦?那是些什么啊?干嘛那么乱糟糟的堆在那里啊。”
东方也朝着冰凌面向的那边看过去。“是哦,那些是什么?我刚才与师傅进来的时候。那边好像没有东西吧。”
“那些都是刚才那些乡亲送来的礼..”药仆又开始解释道。
“天啊!他们这倒底是在报恩还是在报仇啊!”听完后冰凌大呼一声,直接就晕了。
“呵呵,对啊!他们不会将东西放门口就走啊!干嘛找这种借口来整我们啊。”东方明旭也苦笑连连。
“因为放在门口的东西,上官府的人是从来不会拿进来的。”药仆理所当然的回道。
“那么你一定知道他们的目的罗?可是为何不早讲,你是故意想整我们吗?”东方明旭突然冷声质问道。
“小王子别怨他了,要怨就怨老夫吧,”老管家突然一脸焦虑的进来接道:“老夫实在是看那些都是乡亲们的心意..”说到一半,他突然转弯说道:“小姐,您快去看看老爷吧,”
“呃!师傅这么快就回来了吗。”冰凌倏地抬头问道:“不是说是疑难杂症吗。”
“老奴也是刚才徐知府又追过来求老爷去给他家病人治病知道,原来老爷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听守门的老张说老爷是一脸怒的飞回来的,而且一回来就将自己锁进书房了..”
不等老管家说完,冰凌与东方明旭己经飞出大厅,直奔书房去了。师傅会拒诊,这不足为怪。可是他拒诊还发怒,那就不能不让最了解他的两个徒儿关心了!因为,通常来说能让他们师傅拒诊的人都是些不值得救的人。而对于那样的人别说让他愤怒,就是想让他多看一眼他都不愿意。
当冰凌与东方赶到内院时,再度被眼前的情最吓了一她。只见书房门外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正面对书房而跪,不用说这人肯定是那个来为亲人求诊的知府了。这样的情景他们见得多了,不足以怪。真正让他们惊讶的是他们的师傅此时的表情。
书房门内,上官神医双眸暴突,目光中充满了他们从来见过的冷戾神色。面色期寒得像是罩上了一层冰霜。牙关紧咬,吱吱作响。紧握的双拳,指尖己然深陷掌心皮肉。他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连双肩都在微颤。在自他身上散布出来的阴寒之气更是将整个院子都给凝住了。
冰凌与东方同时转头,对视一眼,很显然他们谁也不清楚状况。两人正想上前去问个究竟,突然一道冷冽的声青传来,差点没将他们俩给冻僵了。
“回房间去。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你们俩个都不准出来。听到没有。
老天?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状况,这还是他们的师傅吗?如果有谁说他是来自阴间的阎王,冰凌肯定不会反对。而且她觉得现在的师傅决对比师祖更适合这个职位。
“是。”东方明旭拉着没有回过神来的冰凌,退出了内院。“啪。”的一声,身后的院门在他们的脚踏出来那一刻就已经关上了。
“师傅受什么刺激了?”冰凌看着紧闭的大门,愕然的问道。
“应该问是什么人刺激到咱们师傅了?”东方明旭同样错愕的纠正。
“你有见过这样的师傅吗?”冰凌又问。
东方想了想回道:
“见过两次师傅发怒,两次都是你失踪以后,可要那时的师傅只有急怒,却不是像现在这样的戾怒。”
“你也看出来了吧,师傅的眸中有恨!好沉重的恨意。可是他的面部表情似乎又在隐忍着什么?似乎想复仇又不能那种?”冰凌认真回忆着刚才神医的表情,凝神分析道:
“但是他那种恨意又不像当初恨师祖那样。他当初提到师祖时,眸中也有恨。可是恨中还夹杂着明显的矛盾。而这次,他眸中除了恨还是恨。连一点别的情绪也看不到。”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一向淡然的师傅变成这样呢?冰凌与东方都在考虑这个问题。他们俩又再一次同时说道:
“难道是那个病人?”
“那个让师傅拒诊的人?”
没错了,肯定是那个人!两人相视点头。东方按着冰凌的肩分配道:
“冰儿,你留在这看住师傅。我去一趟知府家。”
“不要,现在的师傅让我害怕。”冰凌立刻反对,接着说道:
“我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竟然一眼就将咱们师傅从神变成魔了。”
说完不等东方反应,她已经如一抹轻烟似的从东方面前飘走了。只留下一脸无奈的东方,她不用溜那么快,他也不会跟她争的。只要是她不喜欢的事,他决不会勉强她的。
在临安城住了几年,虽然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但是对于临安的街道及建筑。冰凌却是熟悉到闭着眼都摸得出去的。因为师傅如果在近处出诊的话,都会带上她的。更何况现在是在房顶上飞,因此她毫不费神的就找到了知府的内衙。无需思考,她直接落在了一间灯火通明,周围被侍卫守得密不透风的房顶上。
熟练的揭开瓦片,一阵浓烈的中药味立刻从房间里面窜了上来。探目望下去。冰凌顿时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眸。晕!难道她找错房间了吗,可是这里面明明戒备深严,又有那么大的药味冲上来啊,应该很符合重症病房的要求才是吧。只是有重症患者能办事吗?呃,她在想什么呢?这种事可不在她此行的研宄范畴之例。
既然都来了,她是肯定要继续往下看的。她在心里默念,希望下面的人不会给她表演限制极的镜头就好,可是好半天都只有那个酥胸半露的女人扭来扭去的在床上那人身上擦。女人的舌头伸得像见了鱼又舍不得吃的猫似的在那个人的脸上舔来舔去的。一副欲求不满的放荡模样。而床上的那个人似乎完全没有回应。
“呕!”一个人的表演让观众越看越觉得恶心。越看越觉得怪异,突然发现床上那人胸前连应有的呼吸起伏都看不出来。突然一个古怪的念头窜了出来。老天!她不是想奸尸吧,冰凌差点没有呼出声来。
不过她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床上瘫着的那位就是害她师傅性情大变的罪愧祸首了,因为那个女人始终挡住了那人的脸,以至于让冰凌无法看清床上到底是何方妖孽。不但能激得她师傅狂怒,更是连呼吸都没了仍能让一个女人对他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来,奸尸?呃!想想她又打了个哆嗦。
因此,为了一探究竟她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她轻轻取出少许‘即时倒’从揭开瓦片的空隙中弹了下去。几妙钟之后,那个风骚的女人自然的趴倒在床上那人了上睡熟了。
房子周围全是侍卫,没办法,她只好在房顶上小心翼翼的揭开一大块瓦片,然后又取出削铁如泥的冰魂钊。切掉两条隔扳,从屋顶上直接跳落下去。脚一沾地,冰凌环视了一眼屋里的情况。再瞟了一眼窗外正在恍悠的侍卫身影。确定并没有人发现屋里有异后,冰凌径直走向床边,给她的第一感觉是那张床真的很大。而床上那两人的姿势也是真的非常之暖昧。
冰凌一把将那个压在别人身上熟睡的侍女推倒在床里面。随后迫不及待的就住床头看去。“呃!”当冰凌的目光落到床上的人那张脸时,她惊得差点没有将眼球给掉出来,妈啊!她见鬼了吗?她双手捂住嘴,瞠目结舌的盯着床上的人看了好半晌,然后又无意识的揭开面纱,用为擦了擦她那双好得能当飞行员的眼睛。
耶!真是活见鬼了?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难道是长得相似的两个人吗?她再一次将目光落在那人脸上,又仔细认真的看了一眼。是他没错啊!一如五年前他因为中毒而晕睡不醒时的模样。床上的人虽然憔悴的豪无生气,可是他苍白的脸上,依然会让人感觉到他那隐隐流露的蛊惑人心的魅力。
冰凌又扫了一眼那个被她推开的偷腥女人,一个很普通的侍女。难怔她会选在这种时候对他下手。因为如果是在他有知觉的时候,估计她这样的人连他的身都近不了吧!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那个没有生息的人,唉!真是个天生的妖孽啊!在心里感叹的同时,脑子里却一刻也没停止思考。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又有宫变?这人还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耶,冰凌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可是右手却不自觉的探上了他的腕脉,左手则同时翻起了他的眼敛,查探他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