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若是来“抢”那门术的,那门《牵丝红线》余下的那半门术。
而那门术,说是每代只有会主才能学……因而现在媒妁会里头,会这门术的,也只有媒姑一人。
不仅如此,那门术甚至还被她放在了须弥里边。
这让沈若若如何才能拿得到?
只能一个字,靠“抢”了。
因而跟着进了屋,来到媒姑修行的房室里边时,沈若若便是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师……师父,弟子有个请求。”
在外头有外人在的时候,沈若若自是称呼媒姑为会主,但现在私底下,她自然也就称呼媒姑为师父了。
“什么请求,还用得着你下跪的?”
媒姑还给沈若若端来杯清茶,放在她旁边,至于晚上喝茶有没有什么不对,媒姑自是没想过的。
也没伸手去扶她,既然她要跪着,那就是说明在她沈若若看来,这事的确是跪着说好一点。
那就跪着吧。
媒姑也不在意这些。
对于沈若若来说,她感觉自己除了求,也找不到别的办法了。
抢是肯定抢不了的。
自己要能从师父手里抢东西,那就完全没必要受那邪祟威胁了。
完全可以选择强上。
至于偷……沈若若更是不敢想,自己要是偷了师父的东西,然后被她发现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所以索性不如直接求了。
反正是自己师父,求一求,不丢脸的。
“就……就是那门《牵丝红线》术,弟子已经将上半本融会贯通了,所以想求师父将下半本也授予弟子。”
沈若若说这话时,始终低着头,因为在她看来,这好像有种大逆不道的感觉。
这余下的那门术,得是会主才能学,自己现在来找师父要。
那是不是在说,自己要当会主了,师父你快从这个位置上滚下来?
“哦?”
媒姑眉眼挑起,颇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她也没生气动怒,反倒是说着,“你施展来看看。”
“嗯。”
沈若若看到了希望,顿时颔首,然后也不见多余的动作话语,只是见着她抬起双手十指,白皙好似玉葱般纤细的手指微微动弹。
十条牵丝红线便从她手上飞出,甚至还能朝着四面八方环绕着飘去。
即是说,只要她想,她的这门牵丝红线,可以同时对付十个对手。
“余七。”媒姑轻声说完,沈若若手上就有三条红线消失。
“余四。”
红线只剩四条。
媒姑又道:“余八。”
沈若若双手的红线各自增补两条,双手合计八条。
媒姑的眉眼顿时舒展开了,这最简单的法子,便能试探出沈若若到底是否真的掌握。
这但凡她要是掌握的差了点,就不可能变化的如此顺畅。
但现在看来……沈若若没撒谎,的确是没什么问题了。
“起来吧。”媒姑右手轻轻一抬,也是返回了旁边坐下。
沈若若嘿嘿笑了声,“谢谢师父”。
也就端起放在地面旁边的那盏茶水,起身来到媒姑身边坐下。
“这余下的那下半本术,现在传给伱也无妨。”媒姑轻声言语。
“谢谢师父,谢谢师父。”沈若若急忙说道。
媒姑瞥了她一眼,“你也别急着高兴。”
“余下的这半本术,没你想的那么好,就像……你见为师用过那门术吗?”
“这……没。”
沈若若本想说自己都不知道余下的那门术是什么的,可转念一想,自己跟师父同源,都修了那门《牵丝红线》。
既然如此,师父真要是施展了,那么自己应当是能察觉到一丝的。
但是沈若若却从来没有在师父身上察觉过。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媒妁会的会主,大多都是女子吗?”媒姑轻声问道。
沈若若想了想,“因为我们媒妁会的术,更适合女子修习一些?”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在这门《牵丝红线》的这门术里头了。”
“就是余下的那门术。”
眼见着沈若若还想发问,媒姑便已是取出了她心心念念的那本羊皮纸的古书。
“师父现在传你,你看看便知道了。”
沈若若虽是满心疑惑,满眼好奇,但是现在解开谜题的术,就在眼前了。
她也用不着多问,而是直接自己翻开了这本羊皮书。
先是一页页翻过,看完了这熟悉的上半本,余着的下半本……上次是被媒姑下了禁制,翻不开的。
但这次,沈若若却是轻而易举的翻开了。
她看着这上边的文字,没再多说,而是一字一句,极为认真的看了过去。
她不知道媒姑愿意让她看多久,但是为了稳妥起见,她决定还是得一遍记住了才行。
恰巧,过目不忘这种小小的本事,沈若若还是会的。
可起先还好,她看着也是寻常。
等她看到后边,直至看完这术时,她原本寻常的脸色当即变得惊慌……甚至极为难看。
“师父,这……这术怎么这样?”
“怎么会是这样的一门术?!”
沈若若有些急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是一门这样的术,也难怪师父会说,这媒妁会的会主,大多都是女子了。
“就是这样的一门术,老祖传下来的,而且还要求每一任会主都得修习,所以没办法。”
媒姑笑着将这本羊皮书收了回去,然后又笑吟吟的说道:“相比于上一门术,这门术应该算简单吧。”
“看一遍就能学会。”
“简单,简单。”
虽是终于拿到了这下半本术,哪怕那个恐怖的邪祟再度杀上门来,自己也得以交差了。
但是沈若若却丝毫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种失魂落魄的意味。
毕竟这门术……她是不敢教啊!
“好了,术你也学会了,没事就早点回去吧。”媒姑好似随意挥了挥手。
沈若若呆滞的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师父”,也就转身走了。
媒姑就这么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以她对自己这弟子的了解……沈若若多半是遇着事了,但却不敢说。
甚至这件事,还极有可能跟这门术有关。
‘我倒看看,是谁在打我媒妁会的主意。’
脑中念头闪过,但随之也出现了一个让媒姑很不相信,也不敢相信的身影。
李化梅。
在媒姑看来,不管是实力还是动机……自己这师兄,都是有的。
毕竟,他虽然看似没什么别的想法,但媒姑却也知道。
自己这师兄,一直对自己接了这媒妁会会主,而不是他接任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
再者,沈若若的这番表现,也说明那个背后的人,极有可能会是自己的这个师兄。
也即是沈若若的……师伯。
如若不然,她在得知了这门术的情况后,为何会是那样的一番表现?
但对于媒姑来说,现在却还有个更棘手的消息,因为……老狼山,出事了!
她原以为自己是给那位小公子找了个安生地,可没曾想,那条快死的老狗竟然还摆了自己一道。
然而偏偏那小公子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都是不安分的主啊。”
媒姑揉了揉眉心,身形也是随即消失在了这媒妁会里头。
对比之下,这事情的轻重缓急,媒姑还是拎得清的。
……
与此同时。
江州以北,乌云山深处的那洞穴里头。
周八腊正虔诚的跪在地面,而在他面前,则是还有一个浑身裹着黑袍的人影。
“周神使啊。”
“哎,行走大人,属下在的。”
听着这一声“神使”,周八腊终于感觉,自己这几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先前经历诸多,现在终于结了硕果。
一时间,他甚至有些热泪盈眶,浑身舒泰。
若不是这关系不合适,他甚至还想这行走大人再喊自己一声“周神使”了。
“你这是给神教,惹了大麻烦啊,周神使。”行走大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周八腊听着,猛地抬起了头,眼神错愕。
“什……什么啊,行走大人,属下,属下一直恪尽职守,兢兢业业,一心一意想着给至高无上的鬼神大人供奉血气,可从未有过他念。”
周八腊嘴上虽如此说着,但心中却已经活动开了。
他在猜测着,莫非是这个行走大人捅了大篓子,然后需要个背锅的……不然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准许,将自己提拔成了神使?
而且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哪来的给神教惹大麻烦??
这不摆明了是欺负自己老实吗?
周八腊正想着这事该如何是好时,却又听着这行走大人说道:“老狼山阴脉里边,你们供奉了一座神庙,有这回事吧?”
周八腊错愕,但还是点了点头。
“有。”
这庙当初落成之时,他都还去祭拜供奉过。
“那座神庙,被人毁了,连鬼神大人的神像,都被打的四分五裂。”
“什么?!谁?”
周八腊刚还想着,自己是不是被冤枉的,可现在看来,这行走大人可没冤枉自己啊。
“呵呵,你的地盘里边出了事,你连谁动手的都不知道?”
行走声音带着一丝冷嘲热讽的意味,让周八腊听了愈发胆寒,“是……是媒姑那贱女人做的?”
他只能猜测着,“还请行走大人示下。”
“呵,周神使,你可不能太废物了。”
“鬼神教内,可不养闲人。”
行走微微前倾着身子,认真说道:“今天这事,我便与你说了,下次若还发生这样的事情……本尊就会让你知道,神教自有神教的规矩。”
周八腊连忙点头称是,跪拜不止。
毕竟这篓子,真是自己捅出来的,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老狼山……媒姑!
“动手的,是邪教信徒,具体的……是巫神教的信徒,是一头鬼铸身的邪祟,但是对方既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对我们鬼神教动手,想必多半是已经在这云州成了气候。”
行走说着也是叹了口气,“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区区一个巫神教,竟然就敢站在我们鬼神教上头,屙屎屙尿了。”
“看来,有必要震慑一下他们这些宵小,好让他们知晓……什么叫做至高无上的鬼神教。”
“我这么说,周神使你可明白?”
行走说完,俯视着身子,微微低头看向了跪在地面的周八腊。
“明白明白。”
“那你去吧。”
眼见着周八腊离开,石壁上的一只乌鸦便是大叫道:“周八腊来了,周八腊走了。”
“周八腊来了,周八腊走了。”
行走回头,看着那只讨人烦的乌鸦,皱眉道:“你过来。”
乌鸦飞了过来,还没靠近,便被这行走一巴掌扇落到了地面,“你这丑鸟,吵死了。”
乌鸦又扇着翅膀飞起,叫喊道:“丑鸟被打了。”
行走稍一沉思,便道:“你去把虎姑奶奶喊来,这事……周八腊靠不住,得她来。”
乌鸦这次没再喊话,只是扇动翅膀从这洞穴当中飞了出去。
及至清晨。
再度在山岭当中做了半晚无用功的柳白,也是怒不可遏,最终只得在附近找了个鬼影级别的山兔精,打杀之后烤了吃了,给自己增加了0.2个气血点。
如此一来,这一晚上也不算是没有丝毫收获吧。
至少实力是精进了这么一点的,主打的就是不能虚度光阴。
临着等他回来这围子之后,司徒红也就过来汇报消息了。
关起门来说话,司徒红自是称呼公子了。
“昨晚上主要是奴婢跟廖康动的手,所以我们媒妁会这边基本上都没什么伤亡,只有一个帮众被擦伤了胳膊。”
“除此之外,腊八教那边的走阴人全都被我们杀光了,现在许兆守在那边,并且让他们养的那些【采珠人】继续采珠,但却是要上供到我们这边就是了。”
听着司徒红的陈述,柳白也就点了点头。
“还行。”
“让许兆跟我们的人回来吧,周八腊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别留在那边死掉了。”
一听周八腊要来了,司徒红也是变了脸,忙说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司徒红来了又走了。
柳白便又唤人喊来了廖康。
柳白这次也没藏着了,而是直接就问道:“什么时候通知的媒姑。”
“嗯?”廖康忽地抬头。
见着柳白淡然的神色,他也不敢犹豫,“昨晚……昨晚掌柜的下了地底,属下就已经跟媒姑传信了。”
“掌柜的,这,这兹事体大,属下不敢不说啊。”
廖康说着连忙跪地大拜。
他也知道这地底有个神庙,而且从那半夜的地龙翻身,以及事后柳白说杀了全部腊八教教众这事来看。
廖康也能猜到,势必是出了大事。
这事……他觉得要是再不告诉媒姑,日后怪罪下来,自己肯定是难逃其咎的。
“行,那就还好。”
柳白是在算着,别到时候周八腊来了,媒姑没赶过来……那就要自己出手了。
柳白又不想自己出手。
至于他为何知道廖康能联系的上媒姑,猜的,但也不是没理由的猜。
原先的那个老张头既是媒姑的人,媒姑能联系上他,那廖康作为老张头的继承者。
那么廖康多半也就能联系得上,只是看他愿不愿意罢了。
今儿个一问,发现自是如此。
廖康则是以为柳白会怪罪于他,在他看来,这种跨过柳白直接跟媒姑汇报消息的行为,本就是大忌。
可没曾想,柳白竟然没有丝毫怪罪,只是挥了挥手让他出去了事。
毕竟他是以为柳白要在这老狼山阴脉长久的待着,就跟先前的李达一般。
但实际上,在柳白看来,这老狼山也顶多就算他的一个落脚点。
长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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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可能的。
与此同时,在这老狼山外围,一身花花绿绿好似蛤蟆一般的周八腊,正盘腿坐在一棵老松树下。
昨儿个晚上,他从行走那里得知了消息后,自是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不敢有丝毫怠慢。
“你说,昨晚上郑九他们一块进了地底的阴脉,再没出来,然后就等到了媒妁会的屠杀?”
周八腊身子微微前倾,看着眼前的这个小鬼,问道。
毕竟腊八教这么大的一个组织,悄悄养个小鬼,收拢点邪祟势力,那也是实属平常的事情。
“回教主的话,正是正是。”
这光头乌黑的小鬼跪倒在周八腊面前,不停地磕着头。
周八腊也没急着回复,只是伸手不停地摩挲着下巴的胡渣子。
这老狼山的事情,他基本上也都清楚,更是知晓媒妁会那边的权利倾轧。
以及这老狼山老掌柜对新掌柜的伏杀。
“柳白……”
他皱了皱眉,还是头一次认真思量着这名字。
然后反手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张信笺。
这是那死去的掌柜郑九给他禀报的消息,上边所记录的,也就是李达对围杀柳白的布置。
“两个纸伞会的阳神走阴人,外加一个鬼铸身的老仙家……”
“去围杀一个养阴神的走阴人。”
“结果他们全死了,反倒是这柳白没事……媒姑出手了?”
周八腊也揉了揉眉心,紧接着他就又想起了一件事,那是在水车坳,当时水车坳的事情已经消歇。
他们这些个养了第二命的走阴人,事后赶到了水车坳,最后也只是在那见到了沈若若。
见到了那个唯一活着的人。
周八腊记性好,记得当时媒姑问了几句本源之火的下落之后,就问了“柳白”这个名字。
而且当时媒姑的语气,还很是急迫,看着好像很是担忧。
不仅如此,丧葬庙的那个香主,还说柳白是他的兄弟……周八腊闭眼,脑中一张张书页翻过。
那是他这段时间,看过的门内递上来的情报。
很快,他便找到了柳白的大致信息……十月初五,加入媒妁会,年纪不过四五岁,却已聚了五气。
不,这是上个月的消息了,如今这柳白更是已经养出了阴神。
四五岁的阴神。
周八腊背后陡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再一想,他便从这些看似纷繁复杂的消息里边,理出了一条脉络。
而这条脉络的起点……便是行走大人口中的巫神教了。
假设媒姑率领着她的媒妁会,拜入了巫神教,事后巫神教内的某位行走或是执事,乃至……高功。
让自己的子孙后辈出来长长见识,来了这云州城,来了这媒妁会……
如此一来,这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如果不是神教里边的执事高功,周八腊也想不到,哪里还能养出如此天资的小孩了。
而且,若非是巫神教上层下来的子嗣,媒姑岂能如此关切?
至于为什么是巫神教……行走大人那边也就都给出答案了。
想来如今这地底的神庙也是,因为被那柳白发现,他便喊了巫神教内的神使动了手。
一切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起来。
周八腊想到这,原本紧皱的眉头,也就舒展开来了。
‘神教来人,自得神教应对,反正自己是不能吃这个亏。’
周八腊也很快就想好了对策。
他赶走了这逃命的小鬼,很快也就消失在了这老狼山的丛林里头。
“……”
晌午。
柳白去野外找了个山精,打了打牙祭,反正蚊子再小也是肉,只要自己能增长点气血,那就是好事。
只是没曾想,等着他回来自己后,刚一推开门,确实见着自己的房间里边,坐着个陌生的人影。
身穿红裙,翘着二郎腿,小巧的玉足裸露,白皙似玉的脚趾夹着小布绣花鞋,不停地掂着玩。
只是见到柳白进来,她立马穿好,还将小脚缩回了红裙里边。
柳白有模有样的拱了拱手,“见过会主大人。”
媒姑也是起身,笑吟吟地说道:“小白总是这么见外。”
媒姑此刻是坐在客座的位置,可柳白进来后,却是直接坐在了主位上,颇有种倒反天罡的意味。
但是媒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只是笑着说道:“老狼山这边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这事是我安排的不够好,但却要感谢小白,将这里的事处理的如此干净。”
“没,是我给会主大人添麻烦了。”
柳白感觉两人就像是在商业互捧,很是客气。
“不麻烦。”
“腊八教的教主应该很快就会来了。”柳白说道。
媒姑依旧在笑着,“没事,他打不过我。”
“会主大人威武。”
一番客套结束,适时,这围子外头就响起了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
“媒姑,这事……做的太过了吧?”
周八腊来了!
原本微微低头的柳白,也是抬起了头,媒姑先是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不咬人的狗来了,我先去把他打发走。”
言罢,她便是从柳白房间里边走了出去。
柳白想了想,也是跟上,媒姑见着他出来,还特意放缓了脚步。
原先这围子里边的人都被吓得纷纷进屋,许兆跟司徒红则是还朝柳白这里来的。
可当他们见着一身红裙的媒姑出来后,纷纷放下心来。
从东面出了围子,在这通往腊八教围子的山道上,周八腊就正站在这,还依靠着一株掉了叶子的厚朴树,双手拢袖。
见着来人,他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怎的,媒姑当年说过的话,签下的君子协议,现在都当屁放了?”
“君子协议是跟君子签的,对付你周八腊之流,就没必要遵守了。”
周八腊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将目光转移到了柳白身上。
他双眼一紧,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位就是柳白柳掌柜吧,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啧。”
“那是自然,少年不当英雄,难道等到你这般中年了,在神教面前当个狗熊?”
柳白自觉自己嘴上的攻击力,好像也是强了不少。
嗯……都怪马老爷,是马老爷将自己带坏的。
果不其然,周八腊听了这话,脸上表情明显一僵,旋即变得尴尬难堪了起来。
这被媒姑这样的人,骂了也就骂了。
毕竟互相伤害,互相挖苦什么的,也都已经很久了。
但是被柳白这样的小孩骂……却让他很是难受,因为童言无忌,小孩说的,往往都很真实。
周八腊也觉得,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在神教里边当狗熊。
一旁的媒姑则是已经捂着肚子,笑作一团。
“小白你说的太对了。”
“但他周八腊可不是进了神教才当狗熊,他在这云州城里,可是一直都是当狗熊的那块料。”
周八腊脸色愈发难堪,冷笑道:“呵,牙尖嘴利又有何用?”
“手底下见真章吧。”
他声音未落,原本还在弯腰笑着的媒姑就已然一步踏出,带着他离开了此处。
纵使是要动手,媒姑也不敢在这原地动手,这万一要是伤到点柳白了……她自觉是承担不起的。
这点,媒姑觉得自己就算是和州牧大人,跟云州城那个唯一铸造出了神龛的走阴人硬碰硬。
她也觉得自己有活下来的希望。
但是一个铸神龛的,可不敢惹皇城姬家……更别说从姬家口中,虎口夺食了。
眼见着他俩身形尽皆消失,柳白也并不担心。
单对单,周八腊只有挨揍的份。
“公子,你是不是准备偷袭,将这周八腊杀了!”小草在柳白脑海里边,激动的哇哇叫。
“偷袭?什么叫做偷袭,我这叫做跟媒姑联手。”
柳白说话间,已是冲进了这密林里边。
也没走多远,只是见着没人能盯上了,他就化身鬼体,离开了此地。
媒姑两人也只是刚刚离开,但就这么片刻功夫,他俩就已经离了这老狼山,在这群山更深处的山沟里边交手了。
但这打斗声响也只响了几声,就已经消失不见,刚来到这树顶的柳白,就见着一道红色身影从远处掠来,像是一只红蝴蝶。
他骂了句“狗日的周八腊”,也就连忙落下身形,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他前脚刚到,后脚媒姑就回来了。
“小白你说的没错,那周八腊真是个狗熊,虚晃几手就溜了。”
媒姑略有些气愤的说着,“估计是打不过,要去神教里边喊人了。这几天我都会在这守着,小白你就放心吧。”
“好,劳烦会主了。”
柳白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不到傍晚时分,就有一支队伍来了这老狼山的围子。
他们身上尽皆披着白布,就像是戴孝一般,不仅如此,每个人右手的手腕上,都镶了个铁凿子,身上的气息也都尽皆相似,倒像是修行了什么同门的术。
“公子,他们应当是专门采血珠子的采珠人嘞。”
“肯定是的,媒姑自己都来了,还得在这耗几天,怎么可能在这白守着?”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按着老古人留下的规矩,这日落之后是不能采珠的,但是城里来的这批采珠人只是稍做休息,媒姑就带着他们下矿了。
丝毫不管其他,大有一种要趁着这机会,将这阴脉一把捞空的架势。
柳白则懒得去折腾,自顾寻了个僻静地,琢磨这术去了。
只是临了没多久,他就又想到了什么。
这《野火》之术始终不得入门,但是自己还有一门术,可是寄存在沈若若身上的。
这门术修不通,倒是可以先将那门术学了试试。
而且自己给了沈若若十天时间,现在也已经过去七天了,加上接下来这几天,媒姑多半是还要在这老狼山守着。
那是不是说明,沈若若已经得手了呢?
天色尚早,柳白决定自己回去问问就知道了,而且正好媒姑在这,自己会媒妁会去怎么折腾,都不会有人察觉。
说做就做,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柳白就已经从这丛山峻岭之中,回到了云州城内的媒妁会总堂。
身化鬼体,熟门熟路的来到了沈若若的小院前。
她一如既往的没有休息,而是在这……极为刻苦的修习着,而且还是一心三用。
吞食阴珠,蕴养灵性,同时在看着一本古书。
柳白身形从黑暗之中走出,突兀的出现在她面前,当即将她吓了一跳,甚至连手上的书都掉落在了地上。
“这么久了,这术已经是到手了吧?”
柳白笑眯眯的问道。
沈若若则是双手双脚并用,不断往后移动着,似是想离柳白远一些。
“到……到手了。”沈若若结结巴巴的说道。
“那就交出来吧。”
柳白则是一步步往前,像是在逼迫着她,不,不是像,柳白就是在逼迫她。
“我不能给你。”
沈若若摇着头,还在往后爬,可等他靠到墙上时,就逃无可逃了。
柳白微微皱眉,“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看着这眼神貌似有些坚定的沈若若,柳白随手一挥,便是有一条被打烂了脑袋的竹叶青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又是一装着水的瓷碗被柳白放在了边上,如此一来,纵使沈若若叫喊的再大声……也传不到外边去了。
果不其然,她见着这玩意,当即大喊出声。
白色的双马尾也是用力甩动不停。
柳白手一抓,又是一条黑色的乌梢蛇被他握在了手里。
“这样吧,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说的话,就让你尝尝这没煮熟的蛇……是个什么滋味。”
沈若若听着,下意识打了几个干呕,像是呛出了许多口水。
“我说……我说,你别这样。”
沈若若流着泪,这次她都没再将那术写出来了,而是直接就这么流着泪,不停地背诵着。
柳白也是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起先还道寻常,他也是觉得,这术简单,估摸着三两下就能学会,可越听到后边,他就越发觉得……不对劲。
十分得有九分的不对劲!
眼见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柳白已是错愕的张开了嘴,他也算是知道,沈若若一开始为什么说这术不能教给自己了。
小草也是在柳白脑海里边说着。
“公子,你撞大运喽。”
沈若若更是挣扎着站起身,身高约莫只是到柳白胸口的她,伸出自己的小手微微揽住了柳白的大手,然后低着头啜泣道:
“郎君,莫要吓唬我了好不好…”
柳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