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谁说她嫁过去,就一定要嫁给大太子?何况再美的东西,旧了,也不值钱了,你说是吧,花吟姑娘?”龙儿轻笑着,一张并不出色的脸忽而艳若桃李,花吟大惊,小心翼翼的去查看安离的脸色,苍白的,像一张最洁净的宣纸,让人忍不住想要摧残……
再美的东西,旧了,也不值钱了。
安离苦笑,所以,废弃的棋子,就注定要被他抛弃吗?
大红色嫁衣,像鲜血一样刺眼,安离想,自己的那颗心,是不是也是这种极致张扬的色彩?只不过,心上的色彩,是会流动的,还会痛。她突然想,司寇千傲的心,又会是什么颜色呢?温柔时让人沉溺,嗜血时叫人心碎。
接过龙儿手上的凤冠,轻轻扣在头上,倾泻的青丝飘在胸前,金色的珠玉坠落,有种颓废的美,她说:“就这样吧,不用绾发了,花吟你去看看,倾心殿的那些个衣裳中,可有黑色?”
花吟迟疑了一下,还是去了,她记得,小姐向来喜欢艳丽的颜色,张扬的红,奢华的金,浓烈的紫……黑色,是她从未穿过的颜色,这一次,小姐是真的伤到心了吗?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安离本就只是代嫁,夜幽大人说,只需要梳妆好了,送到城外,自然有人接应。其实,也不需要有什么完璧之身的,可是她就是嫉妒,嫉妒那个明艳动人的女子,总能拥有那么多,她只是希望,她去了异域,也得不到幸福,她想要破坏……
最后,安离真是穿了一身黑衣,曳地的裳裙,拖出一地旖旎,发上也没有多余的饰物,除了那一顶凤冠,便只有一支墨玉簪子,花弄影说,它叫墨蝶含珠。
“小姐真是好看,不管穿什么,都好看。”花吟说,她能确定,这一次赞叹是肺腑之言,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只要小姐代嫁离开这里,或许,就是永远的离别了。而且,或许血沉炼制不出红颜殇的解药……
安离笑了,打磨得细致精美的铜镜里,是一张绝美的脸,只是,有些憔悴,有些疲惫。
龙儿拍了拍手,道:“好了,美人儿跟我走吧,这个时辰,吉时也差不多到了,虽然这黑衣实在不怎么吉利,不过看着倒也好看,等到了汗国,再换也不迟,而且,到不到得了也不一定。”
又是这样的口气,仿佛,安离这个和亲公主不怎么受待见。
“小姐,花吟就不能再陪着你了,你自己,保重。”花吟咬咬嘴唇,死死地拽着衣角,她没有说,血沉还在帮她炼制解药,她,不想说。
安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铜镜,就是这张脸,让她的命运和他的交织,可是,这是一张那么倔强的颜,帝王,喜欢顺从,就像席间楚楚动人的模样,会撒娇,会央求,会落泪……可惜,这些,这张过于美艳的脸,全都不会。
“花吟,你去门口看看,影儿是不是回来了。”花弄影去了些时候了,是他不愿来见她吗,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吗?
花吟抿了下唇,低声道:“小姐,你还在等他吗?你明明知道,他,不可能爱你,让你和亲,是他亲口……”
“闭嘴。”安离低喝,绝美的脸冰冷如斯,一双妖冶的眼睛像是雪山上化不开的万年玄冰,花吟吓得轻颤,噤了声,这样的小姐,好可怕。
许久,安离才喃喃的说:“他,会来的,他还欠我一件东西。”
初见时,他便拿走了她的秘色瓷,君无琰离开后,他手中的瓷杯也落到了他的手中,如今既然要她离开,自然,应该将秘色瓷还给她,不是吗?
龙儿这会儿倒是安静得很,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探究的目光一直在花吟和安离之间游移,这个和亲公主,似乎并不是自愿去他们汗国呢,怎么办,她真怕自己会不忍心对她下手。
花弄影是和夜幽一起回来的,她的脸色很差,煞白煞白的,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安离的眼睛。相反,夜幽却很平静,从进门开始,那双黑夜一般的眼睛,就一直看着安离,唇角,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他,没有来?”安离的声音,是悲凉的,听在人耳朵里,直教人心碎。
花弄影目光有些闪烁,那个人毕竟是她的主子,是她心中小姐的唯一良人,她要怎么开口,才能不伤到小姐,才能留下小姐……
“我,在问你话,影儿,回答我。”安离又开口了,语气较之方才,又凄凉了一分。
花吟站在安离身后,没有看到司寇千傲,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说话也更加有底气,更加理直气壮了,她说:“小姐,你生得天仙姿态,怎生这般作践自己,皇上日理万机,又怎么会为了……”
“闭嘴!我在问你吗?出去!”安离突然大吼,素手一挥,镜子里的美人便怒气冲冲的掀翻了琳琅满目的珠玉首饰,她的声音那样冷清,又那样疏离,她说,“影儿,他,为什么没有来?”
“我……”花弄影咬咬唇瓣,低声答道,“主子他,他在上朝,是以……”
上朝的时间早过了,见花弄影吞吞吐吐的样子,安离的神情更加绝望,司寇千傲,我安离在你眼中,当真如此不济,连最后一面,你也不愿相见吗?
“还是我来说吧,你们伟大的王朝皇帝今日根本就没有上朝,而是在我们的公主殿下、你们的皇后娘娘的凤仪宫中,还下令任何人不许打扰,估计昨夜就宿在我们公主殿下那里,所以连早朝也……”
“你胡说!”花弄影护主心切,忙打断龙儿的话,气鼓鼓地说,“路总管都说了,主子明明有去早朝的!你休要污蔑我家主子。”
“呵呵,”龙儿妩媚的一笑,红唇微启,问道:“那你倒是跟你家小姐说说,你们主子,现在在哪儿?”
安离也看着花弄影,她,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