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日送我回来的路上,我们一路相对无言。
印象中,我从未与他有过这样。
在楼下,我问他要不要上来看一看“饭团”,他们实在很久没有见了,他却说“不了”。
我坐在房间的地板上,“饭团”就趴在身边,我抚着它。
我对它说,饭团啊,你是他的宠物,你知道他在想什么吗?
我说,他今天跟我告白了,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回应他。我和小淅明明闹成这样,可是我却不能马上回答他答案。到底我和小淅会变成怎样呢?你说,如果我拒绝了他,他以后还会待我像现在这样吗?刚才,我邀他上来看一看你,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可是他却没有来,他是不是不想要你了呢?没有关系,你还有我,我会和你一直在一起。
“饭团”起身舔了舔我的手心,然后跑了开去。也许,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而所有的问题困住,也不过是我的庸人自扰罢了。
日子就这样过去,而我对凌淅和宁悦的仇视也在时间的消磨中一点点变得默然。和沐日不冷不热的处着,慢慢的离中考也就只有2个月的时间了。
我其实不太烦扰考试的事情,最差不过考不上出来打工,反正我也不喜欢被管束,早点出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也好。倒是沐日那个告白一直隐约记挂在心里,不知道毕业那天要给他一个什么答案,不过,能不能毕业都还不定数呢,以我校园内外闯下的各种大小“辉煌事迹”,能够领本结业证,家里的人,应该就很知足了吧。
凌淅自我与他冷战以来,一直就没有再多的表示,每日埋头苦读演算,两耳不闻窗外事,和宁悦似乎也断了联络。
改变是从我发现课本被人动过之后。
每学期的上课时间我基本上都是在睡眠中度过,课本有多干净可想而知,以往这样干干净净地也过了这么些学期,可偶然的一次翻课本竟然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所有重点也都用笔划了起来。仔细辨认了一下笔迹,是凌淅。
我转头看他,却见他正埋头做题,很是没空的样子。看着课本上的字迹,一时间心里又起了小小的波澜,我以为我这样待他,我们之间也就算是无疾而终了,从此各走各路,不再彼此相连。哪知他竟还晓得我瞬时记忆的功夫不差,虽然平时我成绩差得一塌糊涂,考试除文科外也从没及格过,但在短时间内让脑子强记下一些东西,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是想要帮我,知道我平时不看书不做笔记,便帮我把重点都做了出来,好让我能在尽量短的时间内记下足够多的东西。他是有心的。
我看着这些笔记有点走神,也不知宁悦什么时候发现了我课本里的笔记,一把将课本从我手里抽了出去。我愣了愣看着她,只见她看着我的课本,眉头拧成了一团,然后猛的抬起右手,用手里的笔用力往课本上戳去。还好我手快,一伸手正挡在笔尖直戳下来的位置,手背就这样无遮无拦的被戳进去小半截笔!
我一时没忍住哼出了声,本不想她被同学们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这么优秀,不该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要是让同学们知道了,以后她该怎么办?可她那一下也许是因为嫉恨上了大劲,猛一戳进手背里委实疼得不行,哪怕我这般能忍受疼痛的,也终还是忍不住哼大了声。
看到同学们的目光聚集到这边,我赶紧把还有大半截笔立在外面的手了回来,手挪开的瞬间,课本上一片殷红。
听到声响,凌淅和沐日几乎同时看向这边。宁悦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一时间吓到动弹不得。凌淅因为在做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像听到我的声音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他看一眼沐日,问出了什么事?沐日看着他没开口,起身向我们的座位走来。
看到课本上未干血迹的课本,沐日伸手到抽屉里掏出了我的手,那只该死的笔仍屹立不倒的杵在那里。他看着我,眼神里有询问和关心。我什么也没说,他只好拉走我去了校医室。
看到我们走后,凌淅越发的觉得不对劲,于是走到我和宁悦坐的位置。桌面上还摆着那本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课本,宁悦惊恐的看着它茫然失措,根本没留意到凌淅来到她的身后。
凌淅看着染血的课本,那上面他为我做的笔记已经被血迹染得看不清楚。他声音冷漠的问宁悦,怎么回事。宁悦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得猛然转过头,却对上凌淅凌厉的眼睛。
宁悦是真被吓到了,也许长这么大她从来没做过这么狠的事儿,凌淅问她的时候她语无伦次的“我”了半天也只蹦出了一句“我不知道”。凌淅心里腾出火来,却不知道该向谁撒,就在混乱的时候,沐日电话打了进来,让他给联系医院。只说了亚烁受伤,校医这边没法处理,让转到医院去。
挂了电话,凌淅马上联系了他受伤时固定去的那家医院的医生,然后打电话到校医办公室让沐日带着亚烁先过去。
在教室里公然使用移动电话,整个校园也没几个,不过凌淅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挂了电话之后,转身就要往医院去。宁悦也听到了他讲的电话,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可怜巴巴的拉着他的手,央求他可不可以让她也一起去。凌淅彼时心思全都在担心安亚烁的伤势,根本无暇顾及她,看她那担心的样子,就让她也跟着到了医院。
在医院找到沐日的时候,沐日正陪着安亚烁正在急诊室处理伤口。贯穿手心的笔已经取出来了,伤口透了个洞,需要时间去恢复。所幸还是小孩子,复原能力强,伤口会自己愈合,不过,留下疤痕是肯定的了。
宁悦在外面看着安亚烁在急诊室内受苦,捂着嘴流下泪来。我怎么会害亚烁伤成这样?我是怎么了,为什么想要毁掉他为她做的笔记,我真的没有想要伤害亚烁。她为什么要把手伸过来呢?只不过是一本笔记而已,反正她也不看书,何苦为此伤了自己。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这当然不仅仅是一本笔记,不然,她为什么会那么想要毁掉它呢?
凌淅同样在急诊室外看着急诊室内的画面,他看到沐日把亚烁搂进怀里,心疼的不让她看着伤口,亚烁也因为太过疼痛,转过脸靠着他,另一只手死死抓着沐日。这画面如此看着,竟有些许和谐的亲昵,他甚至不能去说什么。亚烁受伤他没能第一个发现,自她和他冷战以来,他自己都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就这样分手了,如果事情当真如此,那么她亚烁要跟谁好,他就真的管不着了。
处理好伤口,沐日陪着我出来,正好看到等在外面的两个人,气氛在那一刹那竟有了几分尴尬。于是沐日故意提醒凌淅我的医药费还没付,打发凌淅付钱去了,他和宁悦则陪着我去拿药。在伤口尚未有愈合的迹象前,我每天都要到医院里来报道,换药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自己私底下做比较好。
沐日去排队拿药,让宁悦陪我到一旁椅子上休息。看着我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宁悦真想抽自己几巴掌,竟然做出这样发狠的事情来,当真是被爱情迷了心智。她握起我缠着纱布的手,抚着那厚厚的纱布。感到有人动我,我转过头来,看到宁悦脸上内疚的表情,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该原谅她,于是,我决定先不理睬她,假如她过后能来跟我道歉的话,我或许会考虑看要不要跟她和好吧。
领完药,凌淅也正好交了钱过来跟我们会和。因为受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倒数第二节的自习课,所以等我们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可是,谁送我回家,又成了四个人沉默的理由,显然,短时间内,我是不会想见到宁悦了,虽然我和凌淅闹得挺僵,可毕竟没有公开过分手的说法,像沐日那种重情重义的好兄弟,“朋友妻不可欺”绝对是至理名言。可是,我和凌淅闹得如此地步,让凌淅送我回去,我自然也是有些不情愿的。
沉默到最后,还是我先开口,对沐日说到,送我回去吧。于是在凌淅和沐日都出现了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宁悦倒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沐日想要开口劝我,刚喊了个名字,我便转身离开了,边走还不忘叫上他。既然我执意要他护送,他自然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他只好和凌淅跟宁悦挥挥手告别,转身追上了我。
剩下凌淅和宁悦,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是怪异到极点。显然,宁悦是希望能得到凌淅的护送的,虽然凌淅现在巴不得和宁悦划清界限,可是作为一个小有财富还算得上是上层社会的公子哥来说,眼看天就要黑了还让女孩子自己一个人回家,实在算不上是什么明智之举。
于是,尽管心不甘情不愿,凌淅还是决定,把宁悦送回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