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粉红色背心衣服女子的事有了消息。
吴昊道:“找到当晚女子坐出租车的司机了,司机说,人是在景明宾馆门口下的车,在景明宾馆查住房登记记录,当天中午有一位女子登记的身份证号码是假的,查证显示无此号码,疑系该女子有意所为,填写的名字叫李玉,据宾馆服务员反应,服务员让其出示身份证时,该女子说忘记带了,说是她自己来填身份证号码,她自己就填上了,说只住一个晚上,第二天天亮就走,当晚该女子半夜出的门,凌晨约两点多钟回到宾馆,穿的就是一件粉红色背心衣服,第二天上午八点钟左右就走了。
“她入住时,有没有带行李箱或大背包?她退房出来时穿的是什么衣服?”
“服务员说,女子第二天上午走的时候,不需要办理退房手续,因为她在入住时就结了帐,所以她直接就走了,服务员没有太注意她什么时候出的门,可能当时前台服务员去打早餐了,服务员打早餐的时间是八点左右。她入住的时候,戴着墨镜,背的一个双肩背包,应该装了不少东西,像是出远门的样子。所以我马上到车站查探头和购票记录,幸好购买乘长途汽票的人不多,所以当时售票小妹有印象,说是有这么一位女子,长得很漂亮,戴着墨镜,身高一米七左右,买了一张10点钟去郏县的长途汽车票,售票小妹还问过她,乘长途为何不坐高铁?女子说,她身份证丢了,买不到高铁票。”
米月查了地图,这里到郏县300多公里。
“要不我们去郏县?”
米月摇了摇头:“这女子是有计划的,连身份证都不暴露,杀了人,还能从容地在宾馆住一晚上,她说去郏县,就是郏县了?这么长的道,说不定在哪个半道下了呢!还有,到现在为止,我们抓到她什么证据了?她若是只承认去卖淫而已,你拿她怎么着?现在,总要先把她的身份弄清楚,让技术室作人像比对,弄清楚后,查她有无手机通话信息,她与什么人有联系,把这些基本情况弄明白了,才好去找人,这个人是跑不掉的,现在我们的重点,还是要放在这个吴重九身上。”
“这个吴重九,我们已调查了一遍,没有着落。”
米月道:“我就不相信,这么一个大活人住了好几年,没有一个认识他的人?这样,我同你去他的出租房附近的街道再走访走访。”
吴昊笑道:“好呀,米姐要是早些亲自出马,我们倒省不少心了”。
米月哼了哼:“怎么,你这话的意思,倒是我在偷懒罢!还是觉得我对你们办事不信任?”
吴昊忙摆手贼笑:“误会误会,我的意思是,米支出面,一个顶仨。”
“你别跟我阴阳怪气的,我告诉你,等我查出名堂来,再找你们算帐!”
“好好,到时候,我请米支吃大餐。”
一听说吃大餐,米月突然想起来了,晚上,刘翰墨早已同她约好,晚上去食甘味吃特色菜,她差点又忘了。
米月自从在地下河走了一遭后,才明白自己这两年的身体是垮了,刚从学校毕业那几年,她还参加过冬泳,地下河那点低温算得了什么!这两年,她也总觉得有些心力交瘁,晚上睡得不安稳,吃饭也没有一些口味,现在在现场或单位办案子时,虽然有很多菜式的盒饭替代了方便面,但她一见到盒饭就没胃口,自己的口味是越来越重了,只有辛辣的味蕾,才能刺激她的食欲,好在有刘翰墨,刘翰墨懂她的胃,会时不时给她这个特殊的吃货一个美妙的惊喜。
食甘味是一家在明河区繁华商业城的一个小馆子,米月一进来,刘翰墨已等了半天了,每次都是这样,米月自己工作忙,但米月也知道,刘翰墨也不会比他轻闲,有时,十天半月也见不到他一次,要不,一个律师,也不会在这个省城大都市不到十年的打拚中,为自己营造了一套数百万的别墅和保时捷。
菜上来了,米月一看,是一盆瓦钵,鲜红的是泡椒,碧绿的是香蒜,还有就是一只只的全是鱼嘴,裹在浓浓的红油之中。
刘翰墨夹了一块鱼嘴递到米月碗里。
“听说过长沙有道老街鱼嘴巴这道菜吗?我想你是没有功夫去那里吃的,这不,我在这里给你找到了。”
“这是鲤鱼嘴吧?”
“你怎么晓得?你吃过?”
米月试吃了一口,啧啧点头,笑了笑道:“你不记得了吧,小时候在老家,什么鱼好吃,老人有这么一句顺口溜,鳙鱼头,草鱼尾,鲢鱼肚皮鲤鱼嘴,那时候,我还不明白,问过爹,说鲤鱼嘴有什么吃头,爹说,你就晓得吃,这说的只是各种鱼有各种鱼的特征,你看那鲤鱼嘴,不是比别的鱼嘴巴长,嘴须长么?没有想到现在这还真成了一道菜了!不过那个时候,我特喜欢吃的,还是鲢鱼肚皮。”
“那不尽是鱼油么?”
“我现在要是说用猪油伴饭,味比佳肴,你也不会信吧?道理一个样,家里穷,每天吃的菜,没有肉,更没有油,那鱼油和猪油一样,就成了我们的山珍海味。”
刘翰墨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米月吃,米月也习惯了,刘翰墨每次为米月点的菜,他自己不一定是喜欢吃的,但只要看着米月吃得津津有味,他也就满足了,米月知道自己的吃相不好看,吃速过快,饿狼抢食似的,常常一嘴油也不擦一下,她也弄不清是不是自己的职业习惯造成的毛病还是本来就没有小家碧玉的风范,她甚至怀疑,刘翰墨能看上自己,是不是恩师的力推。
刘翰墨是一个胸有城府,不留声色的人,米月也从他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看出了他铁一般沉稳和刚强的脸,但在米月的面前,米月却看懂了他的温柔的心。
“你有好些天没有去看妈了吧?”
米月吧拉着一张油嘴,道:“说实话,我最怕妈那双看我的眼,她每看我一眼,我就明白她想说和话,我却实在难开口。”
“妈年纪也大了。“
“我知道。”
“我还是那句老话,这样的事,不应该是你一个女孩子干的。”
“这样吧,干完这两宗,我就打报告,换岗位。”
“你这话,说了快五年了吧?”
米月沉默。
“命案必破,我知道,但这个压力,会把你催残得未老先衰的。”
米月苦笑:“你是不是现在看到我未老先衰了?”
刘翰墨沉着脸道:“我真的不想看你这样。”
米月吃好了,两人出了门,米月问:“你的车呢?”刘翰墨道:“我打的来的,这前面不远,有个公园,虽然小,却也精巧,小湖小山小径小亭,你算算看,我们多长时间没有静下来散散心了。”
米月抬头看了看天,天上正是满月,公园内,却有一座小庙,庙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跪在一尊佛前,手持香烛,虔诚祝拜。
“怎么这晚上还有拜佛的?我记得老人说过,白天拜佛,晚上拜鬼的?”
翰墨冷笑道:“佛和鬼有区别吗?”
“难道没有区别吗?一个是渡人,一个是弄人。”
“你也信?”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当然不信。”
翰墨摇了摇头,指着墙上让米月看。
米月看两旁的墙上,写的是一句佛语。
“我问佛,我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佛答:你是从泥土中来,终将又回到泥土中去。”
刘翰墨道:“这句话,有几千年了吧,可是我们从现在才弄明白这句话的真缔。”
米月是很赏识刘翰墨的睿智和博识的。
“此话怎解?”
“人体是由什么组成的?碳氢氧氮钙等等元素吧?这些元素从哪里来,是从泥土中来,是植物从泥土中吸取了这些元素,通过复杂的光合作用,合成蛋白质,由蛋白质形成核酸,由核酸组成生命的个体细胞,这些细胞为了生存,而又按各自分工,形成组织,各种组织再分工,形成器管,各种器管再联合工作,形成系统,你看,我们共有十大系统,包括呼吸系统,消化系统,神经系统,生殖系统,等等,这人一死,肉体腐烂,蛋白质分解,又分解成碳氢氧氮钙等元素,回归到泥土中。”
米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解释,问:“那么,佛讲的生命轮回,你也信么?”
刘翰墨点了点头:“是的,我接着上面的话题讲吧,人从泥土中来,又回归到泥土中去后,这植物又重新从泥土中吸取这些元素合成生命,最后生命又回归到泥土,这是不是生命的一次又一次轮回?”
“可是人死了,虽然肉体回归到泥土,可是人的灵魂从此消失了呀,这灵魂不会又重生吧。”
“我问你,人的灵魂是从哪里来?是随着生命的诞生而诞生的吧,假如,我死了,回归到泥土,灵魂也消失了,我也就不存在了,但生命的再一次轮回,说不定从哪个生命体诞生了新的灵魂,这个灵魂说不定又是我,当然,这个新的生命体,不一定是人,也许是条小虫子,或是一条狗,一条大鱼,这个生命,与前生的这个我,不会有一毛线的联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事,作为生命,你,我,不会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它会以各种生命体存在。”
“可是,佛却认为有联系,他们劝人行善积德,就是为了在下一次生命轮回时就可以仍然变成人,甚至是人上人。”
刘翰墨道:“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事,佛要这么认为,虽是一厢成愿,但却也可以愚昧众人行善积德罢了,所以我们几千年的社会,都能容忍佛的存在。”
米月坠入了深思。
吴重九的出租房在城东区的曲河村光明街,这里原是城郊的一个村子,虽是离市中心较远,却能直通地铁,交通方便。村子大都是八九十年代的建筑,村民在自家的房基上盖楼,栋栋如插筷子般崛地而起,楼层四到六楼不等,因没有统一规划,楼座之间几乎没有空隙,楼与楼的窗户伸手可触,一家吵架,四邻都听得到,一家媳妇炒菜找不到油盐酱醋,让隔窗另一家人递过来,也有翻窗去偷人家媳妇的,小偷只要进了一户人家,可越窗偷十几家而不用下楼,公安民警最怕到这些楼上去抓人。吴重九租的一套房是位于四楼的约60平米的两室一厅,楼的四周,只有一面临街,其他三面都是伸手可及的窗户对窗户。
楼下的光明街,却是一片繁华的商业街,三步一家小餐馆,五步一家小超市,还有美发洗浴歌舞娱乐,应有尽有。吴重九楼下门对面,是一家小餐饮店,店子虽小,却早餐盒饭,面食饭菜一应俱全。夫妻小俩口经营,米月来的时候,是上午10点,店里正是清闲的时候,见女店主正在择葱蒜,旁边坐一个约七十多岁的老大爷,正在吧搭吧搭抽水烟。
米月带着吴昊,热情地上前打招呼,寒暄了几句,便打探吴重九。
“你们上次来不是问过了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米月笑了笑:“这人在对面楼上住了好几年,来来去去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与他无亲无故,我哪有闲功夫管他是什么人!”
“他就没有来你这里吃过早点?”
女店主摇了摇头。
米月见大爷在一旁默默地抽烟,便问:“大爷,这是您儿媳吧,好能干呀!”
大爷笑着点了点头。
“大爷好福气,你老高寿?”
“今年虚岁八十了。”
米月又连声夸赞:“看不出来呀大爷,身体还这么好。”
大爷吧搭着抽了口烟,对米月道:“你呀,不要问她,”抬手指了指街前面道:“你去前边走二三十米,看到没有?那个五金店,有个谢老板,问他就晓得了。”
女店主见大爷答话,忙要制止,没有制止往,埋怨了一声:“爹!您晓得什么,管这闲事!”
米月心里明白,便问:“那谢老板与这吴重九是什么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那老板会修理家电疏通水道,跟着姓吴的往楼上跑过几次。”
米月向大爷了告了声谢,便来找谢老板。
米月对吴昊道:“看来,是有人来打个招呼了,她们都害怕,不敢说。”
吴昊也点了点头:“听出来了,看来,这吴重九的道不浅。”
米月到了这家杂货店,店里没有一个人,店对面是一家餐馆,有两男两女在门口打麻将。
“你要什么,自己拿!”对面正在打麻将的一个三十余的岁女人朝米月打招呼。
米月便过去看那女人,言语间带着俏浪风流,一条紫色旗袍,十分合身地显出窈窕的身材,胸部鼓的有些夸张,旗袍下摆开口处,露出雪白丰腴的大腿,惹得一边的男人不时偷看。米月想这女子也不是一般道上的人,便对她道:“我找谢老板!”
“你找他嘛事?”
“问问吴重九的事。”
“你说的是死了的那个九筒子?”
米月一怔,看了看吴昊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女店主刚刚胡了一手牌,正在兴头上,一边抹牌一边道:“你找他没有用,我老公只是给他家修了几回电气,装水管,你要找,去找谢大麻子。”
“谢大麻子是谁?”
“谢大麻子你们不知道?前些年,在这一带的人哪个不晓得!”另一个女的道。
“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另一女的指着店老板道:“知道她是谁吗?当年这金碧*****,人家可是那里的头牌!”
米月只好把女店主带回店里问话,一问才知道,女店主名叫胡玉,当年在金碧*****,外号叫玉妹子,是当时当红的歌星,谢大麻子是她老公的大哥,名叫谢小乐,她老公叫谢小庆,谢大麻子原来在娱乐城主管歌舞厅这一块。
“这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娱乐城停业前,九筒子分管洗浴业这块,与我大哥谢大麻子混得熟,两人称兄道弟,后来为了我的事,他们俩人闹翻了,九筒子还要带着我另起山头,我讨厌九筒子,这人贪财好色,见了女人就骨头软,后来娱乐城歇业了,我便跟了谢大麻子,嫁给了他弟。”
“知道吴重九后来去做什么了吗?”
胡玉摇了摇头:“鬼晓得他去做什么!我只知道他搬来这里住,还是想打我的主意,我成天躲他还来不及呢,他就跟我这老公扯上了关系,我老公是个本份人,也不想去管他那些烂事。”
“你大哥谢小乐现在在哪里?”
“你是谢大麻子,他呀,前些天还在这里晃呢,这两天又不知躲哪里去了。”
“他躲什么?”
“还不是那个九筒子!听说他死了,害怕了罢,怕公安来查他。”
“人是他杀的吗,他害怕?”
“鬼晓得呢。”
“有他的电话吗?”
“你要他的电话没有用,这麻子的电话,没有一个用上几个月的,他手头不知有多少电话卡,这些天的电话又停机了,也不知道他这一天到晚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认识王玉山吗?”
“不认识。”
“当年金碧*****的那些人,现在都去哪里了?”
胡玉叹息了一声:“老大一死,树倒猢狲散,各人自奔前程,谁还想过问谁的事,我也懒得过问,这些年,都没有联系。”
……
米月离开杂货铺,问吴昊:“你们上次问过这个胡玉没有?”
“当时是她男人在,这个女的不在,问过了,他也是说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当年金碧*****的这批人,我们都不能放过,一个一个查,现在都在干些什么,与吴重九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