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有个孩子在追着车跑。”司机对子菁爸爸这样说道。
华承源朝后面看了一眼。
他正好看到一个孩子渺小的身影摔倒,扑在了公路上。
他没有看到孩子的容貌。
“肯定是那地方的流浪儿,”他说,“不用管他。”
……
时翼弦从公路上慢慢爬了起来。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
因为跑得太快,跌倒的时候,他的手心都磨破了。
但是,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后,第一次有了痛的知觉。
还有,他知道,她走了……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的另一只手捏着拳头,他张开的时候,看到那枚蝴蝶胸针。
子菁……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虽然以前她也会走。
可是他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感知到,她不会回来了。
他突然想哭。
有一种陌生而清晰的恐惧围绕着他。
他的眼睛红红的,他抬起头来看着四周。
那边是海,另一边是棕榈树林。
这是哪里?
他问自己,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最后清晰的记忆,依然是那个躺在血泊里的男人……
然后,他去摇他,叫他的名字。
可是他越是碰他,就看到血越来越多的从他的嘴里涌出来。
“爸爸……爸爸……”他叫他,然后最后他突然害怕的停住了手。
他有种错觉,是因为他摇晃了他,所以他才会死的。
他突然转身跑掉了。
后来……
他全部想不起来了。
他朝后面走,走回了棕榈树林。
他记得那个女孩子,记得她叫子菁。
他看到了地上打翻的盒饭,她走了,只留下这枚蝴蝶胸针。
这是她妈妈的东西,她说过的很多话,零零星星,像破碎的拼图。
子菁……
他再也不可能告诉她他叫什么名字了。
他也不可能再和她真正地聊一次天,说一次话。
每一次,总是她喋喋不休,而最可悲的是,他也想不起她到底说了什么。
但是她会笑,她喂他吃饭的时候,她总是在笑,还在哄他,那么温柔。
她也会哭,好多时候都是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倾诉。
时翼弦用了两天时间才回到了时家。
那是他人生最落魄的时刻。
他一边问路,一边跋涉着,他饿着肚子,忍着饥渴,一点点地找回家去。
要按门铃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胆怯。
好像那里不再是他的家,不再是他的归宿。
有个佣人正好在大门里面。
她看到了他,整个人顿时呆住了。
时翼弦张了张嘴,最终喊出了声,他的声音是嘶哑的:“李妈,是我……”
“少爷吗?我的天是少爷吗?”李妈尖叫着,“老夫人!老夫人!少爷回来了!”
不管怎么说,他回去了。
老太太抱着他哭成泪人。
但是他没有哭。
他觉得自己的整个脑子都是麻木的。
父亲已经下葬了。
时翼弦去他墓地上送过一束鲜花。
他穿着黑色的小礼服。
他脸上的红斑已经看不到了,确切的说,他回到时家的时候,脸上的痕迹就已经不明显了。
随着他记忆和语言能力的恢复,他的容貌也恢复了。
但是他也明显变得沉默了,如果没有和他说话,他可以一言不发地独自呆上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