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约定,生生延迟到一个月后。此间渡初带着她逛遍了人间,那热闹的人海、绵延的群山、奔腾的江河、活泼的动物……她就像在努力用尽自己的生命一样努力去接触这个世界、用力绽放自己的美。渡初将她宠得无法无天,几乎有求必应,夜晚背靠而眠,白日牵手游耍,渡初深深觉得,之前的人间五百年白过了,短短一个月甚至让他觉得远远胜过这一万年来孤家寡人的落寞孤寂。
星光下,二人并排而坐,陌女问道,“渡初,你今后会忘了我吗?”
渡初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于他千万年的生命来看,这一月余的光阴实在渺小,可是这一刻,看着陌女完美无缺的侧脸,他只说了两个字,“不会。”
陌女心满意足的笑了,又问道,“渡初,你觉得我美吗?”
渡初的视线未曾离开她,想他活了两万多岁见过美女无数,甚至不少倾国倾城美若天仙,但是他此刻一想,却是连她们的模样都记不起来了,眼里只有面前的陌女。
陌女接着说,“我自小失明,不知自己为何模样,你且告诉我,我是丑是美,让我心里有个数。”
“美。”
“果真?”
“嗯。”
陌女又心满意足的笑了,脸颊微微发烫,随即又问,“渡初,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想知道你是何模样。”
渡初拿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任由她一寸一寸的抚摸,像是撩拨了心弦,渡初此刻的心跳得莫名其妙。陌女柔柔的呼吸拂过脸庞,手指划过眉眼,到达鼻梁,盖过脸颊,覆上双唇,“渡初,你当是举世无双的翩翩公子。”
手指的温度悄然离去,渡初微微咽了咽口水,“你亦是举世无双的金枝玉叶。”
陌女听后却笑了,久久不语,然后缓缓抱住渡初,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哄孩子似的,说道,“渡初乖,今后要好好的,不要害怕孤单,不要再固执的执着,我死后定不饮那碗孟婆汤,我不能忘了你,我要记住你在千辛万苦的找你妹妹,我要帮你找你妹妹,哪怕孤魂野鬼飘荡流浪千千万万年。”
“陌女……”
“明日我便回宫了,你也要回家了吧?”陌女舍不得松开他,又用了些力道抱着他,接着说,“魔城真好,虽然有个潜在威胁黑魔王,但是魔仙们开开心心的,连同那无处不在的精灵也是无忧无虑的,还有那座深不见底的'泪潭'、那随处可见的灵霄花、那云层之中的皇家城堡、那高高在上的'神祗山',还有……你,一城之主渡初。”
这一夜的陌女,不同以往的活泼,唠唠叨叨了许多话,渡初心里隐隐不安,却还是将她送进了皇宫,转身离开的时候,她最后一次念了他的名字,仿佛含着许许多多不言而喻的情愫,他却只在她眼里看到不舍,和开心。
渡初将与陌女的足迹又走了一遍,就要离开人间了,他的心里全是那个小傻瓜。
时隔五百年,渡初再次来到“缘数”前,该树会说人语,见到渡初若有心事的回来,开口问道,“城主,此去人间五百年,可有何收获?”
渡初看着已经打开的树门,却停下了脚步,若一迈进去,这五百年便带不进魔城了。“数公,我不懂。”
“城主不懂何事?”
“我明明与她相识不深,但此刻离别,想到今后永无再见之日,我的心就莫名其妙的难受。还有她临别时与我说了如此之多,我心里除了不解,还隐隐感到担忧。”
“城主,你此刻想她吗?”
“想。”
“那你为何会想她呢?”
“我不知道。”渡初的心越来越乱了,“我……她曾叫我带她走,她说她不喜欢人间,可我……可我不能带她走啊……”
“城主为何不能带她走呢?”
“她……是人,是人间的公主,我是魔仙,是魔城的城主,我不知道我和她之间该怎么办……”
“缘数”不语,渡初接着说,“数公,我可以回去再看看她吗?再看最后一眼……”
“当然可以。树门早已为你打开,魔城一直在等你。”缘数顿了顿,又说道,“但是,城主,你与她有缘,却也无缘,切记,经此一别便要各生无关了,否则害人害己,悔不当初。”
“数公为何如此说?”
“天机不可泄露,切记,此一别,莫再恋,如此方可躲过一劫。”
渡初心神不宁的回头,往皇城走去,与她分别几日犹如几世纪,他加快了脚步,却在路上看到国丧队伍,那扰人魂魄的丧声绵绵不绝,渡初听到,那名不见经传的哑巴公主在与国主吃下晚饭后便回宫自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