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富察志瑞的院子中看到这院子中除了门口的小厮,就只有富察志瑞了,他那样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亭子中,微微抬头看着初春的阳光,然而曾经那双明亮的眼睛,竟然有几分浑浊了,全然不知他在想什么。
走向亭子里面,然后坐了下来,问道:“在想什么?”
“你。”富察志瑞转头看向荣寿只是轻轻说了一个字。
这个回答让荣寿都有些微微一愣,这些时间富察志瑞很少说这种让人不知所措的话的。
看着荣寿不知所措的样子,富察志瑞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说道:“想你怎么这么些天都没过来?”
这也算是解了她的尴尬了,微微一笑说道:“下雨感染了些许风寒,怕传染给你,便等大好了,才过来的。”
下雨?最近的那场雨不是大半夜的时候嘛?而且时间并不长,是一场雷阵雨,这荣寿大晚上的出去淋了雨?不得不说自从整日不出府之后,他敏感了很多,完全不似之前那般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想。
“好好的怎么就感染了风寒?虽说初春了,可是终究天气还是有些冷的,要多注意保暖。”富察志瑞看向荣寿说道,他终究是什么都没有多问。
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内力早已经腐败不堪,不知道能够撑多久,所以他不想有质问和争吵了,他只想好好的珍惜这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而且也清楚自己问了,荣寿也未必会说实话,所以他何必上去找骗呢?
“恩。”荣寿含笑点头,然后拿出了笛子,开始吹了起来,依旧是欢快的调。
明明她一个人练习吹的时候都是比较哀伤的节奏,可是每次给富察志瑞吹,她都会刻意选择欢快的调吹给富察志瑞听的,只为让他听到这声音能够开心起来。
一曲完毕,然后着手泡了壶茶,然后和富察志瑞喝了起来,倒是也不聊什么,只是静坐。
门口小厮的声音响起来:“白尔达少爷和温岚少爷到。”
富察志瑞只是温和的浅笑,说道:“他们倒是也几日没了,没想到今日这么凑巧,你来了,他们俩也来了。”
“你好好和他们说会话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荣寿说着站起身来。
“好。”富察志瑞微笑点头。
这里就只有一条路是通向门口的,无奈只能是和他们碰面了,大大方方的说道:“志瑞在亭子中等两位,我便先离开了。”
他们倒也没客客气气的说什么公主慢走,只是看着荣寿离开而已。
阿穆鲁凌雄看向身边的白尔达温岚说道:“看来咱们俩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人家相处了。”
白尔达温岚只是温和的笑着,不曾回答什么。
“好了,过来坐吧。”富察志瑞看着走廊里面的两个人说道,刚刚的话他当然也听到了,然而他倒是不介意的,本来荣寿吹了笛子、喝了茶,也就会走了的,倒没觉得被打扰了。
至于荣寿躲避这两人,他也是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的,一次两次不注意,可是每次这俩人来,荣寿便走,他当然就能发现了,可是他问过一次是不是和这俩人有什么矛盾了,而荣寿只是回答了没有啊。
她既然不说,那么他就没有在问过了。
荣寿对于这种生活也算是适应了,偶尔去寿恩固伦公主府中看看富察志瑞,其他大部分的时间就在自己府中,看着百花宴来,可是她也没有去参加。
然而她也听说了选妃入宫的事情,毕竟皇上也十四岁了,开始甄选人入宫了,不过荣寿倒是不太上心的,毕竟这些事情她都无法插嘴的。
更何况后宫的那些斗争和朝堂上的局势也是有很大的关系的,所以她根本就不想参合进去,所以一直都在府中躲清闲呢。
而慈禧也是忙的很,根本没时间想起荣寿,而且人啊,一旦离开时间长了,倒也不会有什么不习惯了,荣寿刚离开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习惯每天早上看不到请安的人了,也不习惯没人陪她吃饭。
然而现在早已经全然习惯了,而且站在这权利的顶端忙的很,有太多事情需要她处理。
可是恭亲王毕竟经常出现在慈禧面前,所以慈禧还是让荣寿进宫了一两次的。
然而让荣寿却沉默寡言,慈禧问的问题也大多是用不知道回答的,什么都不去管,不管是后宫还是朝堂,她都是充耳不闻的,慈禧问过几次便也知道荣寿根本不想回答这些问题,便也不问了。
“你呀,倒是会整日躲在你的府中享清静。”慈禧看着荣寿说道。
“皇太后哪里的话,我是个愚笨的,不能帮皇太后您,看您忙,自然是不敢来打扰您,就只能是在府中带着了。”荣寿笑着说道,她很小就接触慈禧,又在她身边生活了四年,可以说完全知道如何和慈禧相处了。
偶尔的阿穆鲁凌美也会悄悄跑出来,可是倒是没叫她上街了,那件事情吓坏她了,所以他们就是在她府中见见面,聊聊天。
凌美也会叫她去茶楼,然而荣寿都拒绝了,她知道出去免不了碰上阿穆鲁凌雄和白尔达温岚,所以每次都找理由拒绝了,而凌美也拿荣寿没办法,便只能是和荣寿在府中喝喝茶,聊聊天了。
很快瓜尔佳氏的祭日便来了,她依旧是参见了,和往年一样,载澄的态度都是恶言相向的,而载澄的变化是越来越大,他变得高傲了很多,眼神也比之前凌厉了许多。
这一年就这般平平淡淡,毫无意外的度过了,又一年的除夕夜,过了今年她便十七了,明明每日都是想办法一人消磨时间的,可是过年的时候,却又惊觉自己又长了一岁。
今年她依旧是先去了寿恩固伦公主府中的,她其实对除夕宴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依旧打算着今年还是请安过后,便找个时机离开。
来到府中,看到富察志瑞一身红衣,他的身形还是有些消瘦的,肤色也有些惨白,可是荣寿隔三差五的便来一次,倒也习惯了富察志瑞这种虚弱的样子了,没了那些时间的惊讶了。
一同进宫,来到这宫门口的时候,倒是还有其他的马车来了,大家三三两两的结伴走进去。
而今年也真是凑巧了,白尔达家和阿穆鲁家还有阿尔拉家以及郭络罗家的马车是同他们的马车差不多时间到来的,都停在了宫门口。
阿穆鲁凌美看到凌雄和荣寿,想过去打个招呼,便看向了郭络罗凉鸣。
对阿穆鲁凌美他是一如既往的放纵,只要是不过分的事情,全部一律答应,跟家里面人说了句,他和凌美去阿穆鲁家那请个安,便和阿穆鲁凌美一同过去了。
白尔达温岚自然是去找了阿穆鲁凌雄,然后是阿穆鲁凌美提议的去找荣寿他们的。
而先来的荣寿他们,富察志瑞看到后面的马车,便知道是谁了,便看向身边的荣寿问道:“要不等上他们一同进去?”
“好啊。”荣寿回答道,富察志瑞愿意等,那便等着吧。
所以富察志瑞便让寿恩固伦公主先进去了,他们停留在了原地,等待他们过来。
看着走过来的几人,阿穆鲁凌美笑着走到荣寿身边说道:“芳茹,好久不见,你还好嘛?最近年关跟前,我都没有机会跑去找你了。”
“你这贪玩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收收,也就郭络罗凉鸣能够纵着你了,”荣寿笑着调侃道,她们聊天难免会提起郭络罗凉鸣,这一年她完全感受到了凌美是如何渐渐喜欢上郭络罗凉鸣的。
不过两句话便叫阿穆鲁凌美红了脸,看着荣寿嗔怪道:“乱说什么呢?这么多人呢。”
看一向大咧咧的阿穆鲁凌美红脸,也是件有趣的事情,笑着说道:“一边说一边走吧,要不一会你那宝贝妹妹就又追上来了。”
阿穆鲁凌美看了那停下来的马车,准备下来的阿穆鲁凌雪,叹口气说道:“走吧,懒得应付他们。”
四人很默契的跟在了荣寿和阿穆鲁凌美两个女子身后,他们三人本就是常见面的人,倒也没什么要说的,而郭络罗凉鸣和其他也没多少接触,所以也没什么说的。
而阿穆鲁凌美因为身后有郭络罗凉鸣在倒也收敛了不少那假小子性格的模样,荣寿就更加不是一个会主动挑起话头的人了,所以几人行走间倒也算是安静的。
宫中偶尔的宫女太监路过,都会向他们行礼请安,每次的平身也都是荣寿说道,因为在这只有她一个是皇家的人,乱身份来说她是最高的了。
然而令人意料之外的是,在这去乾清宫的路上,偶遇到了载澄。
载澄也没预料到竟然会碰到这几人,可以说这些人他真的是很久都不曾联系了,好几年不见面之后终究是淡了,偶尔的碰见,他也没有计划打招呼,而是准备直接离去,就完全当没看到一般。
“载澄。”荣寿出言说道。
载澄还是停下脚步,走了过来,看着荣寿说道:“这不是荣寿公主嘛?我眼拙没看出来,还请公主见谅。”
他的话那般客气,叫她已经成了荣寿公主,从来不曾叫过姐姐,而那眼底有着厌恶和不耐烦,心中狠狠刺痛,随后还是说道:“无妨。”
“那我就先告退了。”载澄说完,便直接离去。
凌美看到载澄的那一刻,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后却意外的发现,她竟然好久都不曾想起过载澄了,然后看到载澄对荣寿的态度时,心中不免有些惊讶,这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的记忆中,载澄一向都是对荣寿言听计从的,对荣寿完全可以说是好的过分的,然而如今那眼神之中的厌恶和不耐烦是那般的清楚。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就因为那件事情嘛?可是不至于啊,那之后载澄还是很给荣寿面子的,根本不会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任何的不恭敬,更被说是那般明显的厌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