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顺回头狐疑的看我一眼,很快,他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黄河,我想起来了,小时候你爱哭,你妈经常抱着你往井里扔,你现在看见井还害怕对吧,叫你来,该!”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了句,你少废话。又回到井口朝里面看了看,黑咕隆咚的,扭头在身边来回一找,从地上捡起个半截的废砖,强顺在一旁赶忙拉住了我,“你想干啥呀?”
“看看井有多深。”
“不行。”强顺说道:“万一这里面真有东西咋办嘞。”
我说道:“大白天的你怕啥呀,再说还有我呢,天塌下来我顶着。”说着,也不管强顺的阻拦,抬手把砖头扔了进去。
几秒钟后,我跟强顺愕然的对视了一眼,砖头扔井里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连落水的声音都听不到。
我又在身边找了找,从地上捏起一根废线绳,蹲下身又拿过两块半截废砖,旁边倒是有囫囵的好砖,不过当时一两毛钱才能买一块囫囵砖,往井里扔好砖,我可没那么败家,把两块废砖用线绳捆一块儿,又扔了下去。
这一次我蹲在井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大概过了能有三四秒钟,井里传来“噗通”一声,因为井里拢音,紧跟着传来几个恍恍惚惚的回声,等回声彻底落尽以后,我从井边站了起来,看了强顺一眼,强顺这时候一脸担心,我对他说道:“我看这井没啥问题,那饭店老板不是说井水是红么,咱找个东西弄上来一点儿看看。”
强顺一听立马说道:“黄河,算了吧别弄了,再说听声音这井深着咧,你有那么长的绳子么?”
我笑道:“只要你想它就有……”
“你啥意思?”
我一拉他胳膊,“走,回咱住的地方。”
很快的,我们又回到了我们住的房子里,在这座房子里面,有一间房子里放的是烟酒,这个早就说过了,其实里面不光放着烟酒,还放着一些我们干活要用到的工具,在这些工具里面,有一两捆丝线绳,这个一般是用来拴吊坠或是在墙上挂线用的,用书面标准的话来说就是准绳,垒墙盖房子,都得挂绳吊线,没有准绳管着横平竖直,本事再大的泥瓦匠师傅也跟闭着眼睛走夜路似的,垒着垒着就把墙垒斜了。
这种丝线绳一般都是尼龙的,比铅笔芯细一号,别看细,特别结实。一捆丝线绳看着感觉上没多少,不过展开以后长度能达到上百米,拴个东西扔井里打水绰绰有余。
拿上一捆崭新的线绳,我让强顺帮我展开了,然后对折,对折后也有几十米的长度,两股绳拧成一股,这样就更不容易断了。
跟着,我把一把瓦刀递给强顺,让他把丝线一头缠在瓦刀把儿上,我到院子里拿了个我们之前喝空的酒瓶子,用线绳另一头牢牢拴住,这样,一个放井里打水的工具就算完成了。等强顺把线绳全部缠到瓦刀把儿上以后,我们拿着瓦刀又回到了井这里。
这时候,我蹲在井边拽着线绳,一点点把瓶子往井里顺,强顺站在我身后拿着瓦刀放着绳子。
也不知道线绳放了多长,最后我感觉绳子一轻,到底了,扯着线绳上下颠了两下,跟着就是一沉,从线绳上的手感可以判断出来,瓶子给我颠翻以后进水了,其实我们要不了多少水,一点就够了,我赶忙招呼强顺收线,我这里小心翼翼往上拽,强顺那里一点点把线绳往瓦刀把上缠。
折腾了一会儿的功夫,瓶子终于给我从井里拎了上来,打眼朝瓶子里一瞧,我跟强顺两个顿时都愣住了,强顺问我:“黄河,饭店那女老板不是骗咱俩的吧?”
看着酒瓶子我摇了摇头,瓶子里灌了能有三分之一的水,不过并不是红的,清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普通清水,清亮透彻。
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事儿,咋越来越叫人琢磨不透了呢?难道真的是那饭店老板在骗我们?看着不像啊。
难道是……
我把酒瓶子从线绳上解下来扔到了一边,强顺见状说道:“黄河井你也看过了,水你也看过了,咱该回去了吧?”
我看了他一眼,“先把井盖好再说吧。”
随后,我们两个把之前的铁板盖了回去,铁板上面又铺了土,用铁钎拍实,撒上些废砖头疙瘩啥的,做的就跟从来没挖开过一样。
出了的宅子来到路上,强顺说我:“这下你看见棺材落泪了吧。”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还没到黄河呢,今天晚上再去那酒馆一趟,再问问那老板,顺便跟踪一下那个买肉丝面的女孩儿……”
“跟踪那女孩儿?”强顺眼睛里冒出一丝光,不过嘴上却说:“刘黄河,你啥时候变的这么不要脸咧?”
我冷瞅了他一眼,“都是跟你学的。”
……
中午,做饭的妇女把门开开又来做饭了,不光她来了,那个主家中年人也来了,中年人手里还拿着一条十来块钱一盒的好烟。
这时候,老贾早就睡醒了,拿着他的破收音机坐院子里听着戏,我跟强顺两个百无聊赖的在屋里用扑克牌算命玩。你们也想学用扑克牌算命呀?这个可以教给你们,只要别当真,用来打发时间消遣娱乐还是挺好玩儿的,不过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东西了,我现在都忘的差不多了,改天等强顺来找我玩了,我问问他还记不记得。
中年人把烟放到了客厅大桌子上,招呼我们过去,等我们到了客厅以后,中年人把烟拆开每人发给我们两盒,中年人还问我们:“你们今天怎么没上工呀?”
我看了看手里的烟,中年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要不然也不会给我们发这么好的烟了。
我跟强顺都没说话,因为我们是搬砖和泥的小工,等级不够,没资本说话。
老贾回道:“俺们领班的叫俺们先停下,他回家找俺们头儿商量咧。”
“商量什么?”中年人问道。
老贾一摇头,“这我就不知道咧。”
中年人笑了,说道:“这样吧,我每人给你们五十块现钱,你们吃过中午饭以后,接着干。”说着,中年人从兜里套出个皮夹子,从皮夹子里抽出三张五十的,先递给老贾一张。
老贾看着钱愣了一下,随后看了看我们两个,把钱接过了去。中年人又把剩下的两张递给我跟强顺,我没着急接,疑惑的看了老贾一眼,心说,这老小子,挣钱不要命了,咋啥钱都敢接呢?
就在这时候,强顺也伸手把钱接了过去,还偷偷扯了一下我的衣角,我扭头一看他,又给我使了个眼色。
“拿着吧老弟,你看人家主家多好,五十块钱够你干两天了。”老贾在一旁说道。
我又看了老贾一眼,总感觉这老小子今天咋这么反常呢,就不怕自己也从架子上掉下来?转念一想,五十块钱呢,够我买五条新裤子了,管它呢,跟着下不害怕,干就干呗,他不怕摔折胳膊,我们怕啥。
接了钱吃过中午饭,休息了一会儿,我们来到了干活的地方。
干过泥瓦匠的应该都知道,干活之前先和上一泡灰,然后往架子上备砖,灰和好了砖备齐了,师傅最后上架垒墙。
不过老贾今天挺奇怪,拿着个铁钎跟我们俩一起和起了灰,平常他根本就不会帮我们的忙,灰和的慢了还对我们吆五喝六的。
老贾一边和着灰,一边问强顺,估计觉得强顺看着比我老实吧,老贾问道:“强顺,想不想学垒墙当师傅呀?”
强顺看了老贾一眼,说道:“当然想学啦,我早就想当师傅咧,谁愿意一直搬砖和灰当小工呀。”
老贾笑了,说道:“就是,搬砖和灰都是娘们儿干的活儿,垒墙才是爷们干的,今儿就咱们仨,没人管咱,你上架垒墙吧,我在底下给供砖供灰,教你咋垒。”说着,老贾又看了我一眼说道:“黄河,你也上去吧,这可是你们学垒墙的好机会。”
我看了老贾一眼,心说,你个老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我们呢,怪不得接钱接的那么利索呢,赶忙一脸单纯的摇了摇头,“我、我就不学了。”
“为啥呀?”
“我、我有恐高症。”
我这话一出口,强顺扭头看了我一眼,看样子想要说啥,我赶忙瞪了他一眼,强顺扭过头对老贾说道:“我也有恐高症。”
老贾顿时一噎,看看我,又看看强顺,估计察觉出我们俩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骗,把铁钎放到一边,自己灰溜溜爬到架子上去了。
老贾这老小子今天垒砖垒的特别快,天还没黑,把北墙跟东墙垒的跟南墙西墙吃平了,他一个人再垒的话就得重新搭架子,转着圈儿垒,不过这时候,老贾从架子上下来了,冲我们一招手,“灰别和了,收家伙儿下工。”
强顺抬头朝天西边看了看,说道:“太阳还没落山咧,这时候就下工呀。”
老贾说道:“咱今天干的活儿不少,早点儿下工主家也说不出啥。”
我暗暗点了点头,我心里明白,老贾心里肯定也明白,两次出事儿都在天色擦黑,他现在早早把工赶出来,避开那个时间段,可能也就不会出啥事儿了。
果不其然,这一次,我们还真的没出事儿。回到住处,院门锁着,因为这时候还不到我们下工吃饭的时间,那做饭的妇女还没过来开门。
老贾领着我们俩又回到干活的地方,用水缸里和泥的水洗了把脸,随后缠着我们俩非要我们俩请客,他可能觉得我们俩今天拿的这五十块钱,拿的太便宜了吧,不过我也正想再到那饭店里问问,多老贾一个也不多,于是我们三个就一起去了。
等我们到饭店的时候,太阳刚好下山,天色暗淡了下来。
走进饭店,跟我们上次来时一样,冷冷清清的,那个女老板坐在柜台后面手里翻着啥,可能是账本之类的,我们一进门,她抬头看了我们一眼,跟着就是一愣,我示意老贾强顺坐到我们上次坐过的地方,没等女老板反应过来,走到柜台前拿起菜单点了两荤两素四个菜。
女老板这时候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低声问了我一句,“你们还没走呀?”
我笑了,小声回道:“事儿还没弄清楚咋走呢。”
“是没给你们工钱么?”
“不是,对了,你说的那口井我们找到了。”
女老板脸色顿时一变,压下声音,惊声说道:“你们咋这么大胆子呢?”
我又说道:“我们还把井里的水打来一点儿看了看。”
女老板的脸顿时又变了变,我接着问道:“从那口井里打上来的水你亲眼见过吗?”
女老板点了点头,一脸惊魂未定,“亲眼见过的,我们村好多人都去看了,水打上来跟血一样红,可吓人咧!”
我又问道:“是放水桶打的,还用潜水泵抽的?”
“潜水泵抽的。”
我点了点头。其实当我看见那口井的时候,我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想法,那口井属于是一口钻井机钻出来的机井,口直径还不到五十公分,这种井要是把水桶顺到里面根本打不上来水,因为水桶到里面根本就翻不过来个儿,只有下潜水泵往外抽,不过这问题就来了,要是有人在潜水泵里做点手脚,在潜水泵的压力室里放点儿染料啥的,抽出来的水跟染料一混合,水就变颜色了,要说红色的井水是龙姑娘的血啥的,真的不太可能,只有这个解释是最合理的,不过,要真是有人在潜水泵里动了手脚,那他的目的又是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