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布满了整座城市,每年这个季节佛朗克便会如此,这是天气渐渐回暖的标志。
同样京城之中也正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和安详,随着大雨之中那场不为人知的决战的终结,整整持续了几个月的动荡,暂时告一个段落。
圣骑士蒙斯托克大人的死亡,随着那位洛美尔先生对西北海岸暗黑世界的统治的终结,总算有了一个能够令人满意的解决。
所有的罪名全都堆在了这位纵横西北的盗贼头目身上,所有人都对这样的解决方式颇为满意。
恢复了秩序之后的佛朗克显得异样繁荣,最令人感到有趣的是,法政署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受到平民们的欢迎,其热烈程度甚至令法鲁尔侯爵和他那些属下感到吃惊。
不过最令他们感到吃惊的还是那滚滚而来的庞大财富,事实上无论是法鲁尔侯爵、马格侯爵,还是那些商人们,没有人会想到这次合作会如此顺利,并且给他们双方带来如此巨大的利润。
南方的货物源源不断地运到京城之中,而各地的特产也源源不断地聚拢到这个财富的中心。
得里至王子殿下的来访以及那位埃克特先生成功地用手中的金币征服了难以攻破的孤立之岛英格,更为佛朗克的繁荣增添了一道异常亮丽的色彩。
当数十位英格王国最具有影响力的豪门世家的代表,随着那位埃克特先生的回归而到达佛朗克的时候,几乎轰动了整座城市。
对于国王和王后陛下来说,那位埃克特先生为他们带来了极为重大的外交胜利,对于法鲁尔侯爵和马格侯爵来说,则意味着增加了一条利润惊人的财路,而对于商人们来说,实在没有比一个富裕但是封闭的邻国派遣的采购团更受他们欢迎的了,在他们看来这些大肆采购的英格人是仅次于那位埃克特先生的最伟大的人物。
为了表彰埃克特先生的功绩,正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国王和王后陛下授予了他勋爵的头衔。
最有趣的是为埃克特先生提名和担保的除了法鲁尔侯爵、马格侯爵之外,居然还有奥本公爵和长老院里面的一帮重量级人物。
同时受到所有这些人的极力拉拢和示好,这在佛朗士王国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不过每一个人都相信,这对于埃克特勋爵以及那位瑟思堡小继承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那些同瑟思堡小继承人有着最紧密联络的人则更加清楚,瑟思堡的小继承人根本就无视于眼前的无限风光。那些人同样确信,瑟思堡小继承人并不是故意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他根本就用不着刻意表现自己,京城之中几乎每一个人都相信这个天才少年要远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高明得多。
瑟思堡小继承人之所以无视于名望和地位,只不过是因为他是个魔法师,一个醉心于魔法研究的魔法师。而最近这段时间,瑟思堡小继承人显然正在进行一项极为重大的魔法研究。
……
瑞博骑着他那匹闻名整个佛朗士王国的纯种马飞驰在佛朗克的大街之上。因为那微微的薄雾令他不敢加快速度。
虽然早晨的街道上很少有行人和马车,不过瑞博仍旧拨亮了挂在马鞍前方的那盏马灯,昏黄的灯光笼罩在薄雾之中,令他的身影老远便能够看到。
薄雾之中两旁的建筑物朦朦胧胧,仿佛是一幅光影打得很淡的水彩画,偶尔前方会驶来一辆同样点着昏黄雾灯的马车,瑞博甚至能够看到马车靠近的时候,薄雾仿佛海水一般被分开的情景。
清晨,佛朗克的城门早早就打开了,看守城门的法政署护卫们打起了十足精神,他们正等待着瑟思堡小继承人的到来。
和往常一样,打了个招呼之后,瑞博轻轻一弹,一枚金币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掉落到那位头戴镀金船盔,身着珵亮铠甲的领队手中。
“伯爵大人,今天的雾气特别大,您千万小心走好。”领队拍着马屁说道。
对于这种恭维瑞博早已经习惯了。
出了城门,街道和街道两旁的建筑物同佛朗克城里有着天壤之别,这里的建筑物极为拥挤,街道两旁的店铺看上去虽然极为嘈杂凌乱,不过颇为繁荣,到处可以看到行人走来走去,或者在店铺之中闲逛,或者站在路边和熟人聊天。所有这一切显得如此熟悉和亲切,瑞博不禁想起他在南港度过的岁月。
瑞博放慢了马匹,他在等待,等待一位最近刚刚认识的朋友,一位和海德先生一样有着不平凡经历的老者,一位和海德先生进入了人生暮年,但是却有很多事情必须完成的老者,一位和海德先生一样饱经沧桑的老者。
瑞博之所以同那位老者如此亲近的另外一个原因是那位老者可以称得上是他所见到过最平易近人的一位贵族。
一开始的时候,瑞博甚至以为那位老者和海德先生一样是平民贵族,直到接触得较深了之后,才知道那位老者拥有子爵的头衔,他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外交官,虽然算不上繁盛,不过他的家族在佛朗克倒也称得上根深蒂固。
薄雾之中,一个佝偻的人影朝着这里走来,在他的身后不远处跟着一辆马车。
“菲洛先生,早上好。”瑞博从马上下来打了声招呼。
“你好,我们快到尼尔那儿去吧,对于我这把老骨头来说,潮湿的雾气快要让我的零件生锈了。”老头打趣道。
瑞博将缰绳交给跟随在老者身后的那个车夫,车夫同样有些上了年纪,看他穿着光鲜的样子,显然不仅仅是老者的车夫,也许同样也是贴身仆人或者管家。
瑞博知道一些老者的底细,这位菲洛子爵同海德先生一样曾经担任过外交家,和大多数外交家一样,菲洛子爵的身边只有几个必须同时又值得信赖的仆人,事实上对于一个经常要旅行的人来说,众多仆人显得毫无必要,而一个有用的仆人却比什么都珍贵。
在瑞博看来,老者的那个上了年纪的仆人显然可以称得上相当有价值,他应该是一个好车夫,而且从他那强壮的体魄和粗壮的手臂可以看得出来,当危机来临的时候,他绝对会是个不亚于埃德的优秀战士。
和往常一样,瑞博跟在老者身后走进旁逢一条狭窄的小巷。这恐怕是京城之中最不起眼的角落之一,瑞博确信如果没有老者指点,他绝对不可能找到这个地方。
巷子很狭窄,仅仅能够容得下两个人并排行走,但是却很深,一直延伸出去几百米,巷子的另外一头连接着一条颇为繁华的街道,不过这条小巷本身绝对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如此荒僻的一条深巷却布满了店铺,不过和其他地方的店铺完全不同,这里只欢迎熟悉的顾客。
走进一座布置得极为俭朴的餐厅,站在柜台前的那个中年侍者朝着瑞博和那位老者点头打了个招呼。
“我冻坏了,能不能先给我来一杯甜酒?”老者说道。
那个中年侍者二话不说立刻拿起一个银质的酒壶放在旁边的酒精炉上面。
餐厅里面原本就有两个客人,他们坐在靠近窗口的座位上面聊着天,看到老者进来,那两个人也打了声招呼。
瑞博认识那两个人,事实上他在这里结识了不少人。
在瑞博看来这条不起眼的小巷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智慧和艺术的众集地,不过到这里来的人总是自嘲,声称这里是不得志家伙的收容所。
据瑞博所知,事实确实如同他们所说的那样,流连于此的,大多数是些不得志的人。就像眼前这两位,那个微微有些秃顶,长着酒糟鼻子的福伦先生,也许是城里最权威的古董鉴定专家,但是他那对犀利的眼睛现在已经因为过度酗酒而浮肿,他的头脑也很少能够保持清醒。另外那位高瘦的老者是个收藏家,在这个圈子里面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头面人物,不过他同样有着属于自己的哀叹,日子过得并不比其他人更加宽裕。
在那两个闲聊着的人身边坐了下来,那位老者立刻加入了他们的话题。
“西廖夫最近又搜罗到什么好东西了吗?”老者问道。
“喔!菲洛,西廖夫正在为此而烦恼呢!他恐怕碰到真正的麻烦了,他那个野心勃勃的混帐儿子,吵着要变卖他最心爱的那几件收藏。”秃顶老者叹了口气说道。
那位收藏家先生显然心情极为失落,他一口将杯子里面的酒全部灌了下去。
“为什么?总得有些理由吧。”菲洛先生问道。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钱?你应该很清楚,最近每一个人都在疯狂地做着同一个美梦,每一个人都看见了一座金山摆在他们跟前,西廖夫先生的儿子只不过是众多做着发财梦的人之中的一个,而挖掘那座金山必须投入本钱,本钱越多获得的利益也越多。”那位侍者突然间插嘴道,一边说着他一边摇晃着酒壶,酒壶之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尼尔,再给我加一块冰糖。”老者听着酒壶里面的声音吩咐道。
“西廖夫,也许你和你的儿子可以相互退让一步。”老者又说道。
“我已经退让了,我放弃了我最珍爱的几件收藏,但是贪心是不容易获得满足的,这你应该很清楚。”西廖大哭丧着脸,摇了摇头说道。
“疯了,所有人都疯了,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拿着天平,天平的一头是金子,而另外一头……”福伦先生无奈地苦笑道:“大家将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金子上,亲情还有良心已经没用了。”
正说着那位侍者托着酒壶走了过来,他将酒壶和一个银质的浅底酒杯放在老者的面前,然后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也许你们已经不再适合这个世界了,也许这个世界已经不再适合你们了,外面的一切都在改变,而你们却已经无法改变了。”侍者说道:“到这里来的人全都如此。”
正说着的时候,突然间一个矮小瘦削的小老头打开门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件用厚厚的油纸包裹着的扁平东西。
“又搜罗到一幅画?”福伦睁开那浮肿的眼睛问道,他猜想老头是来找他的。
“喔!你猜得一点没错,看我运气多好,最近京城里面很多人愿意将平时看不到的珍品拿出来出售,这简直是好极了。”那个小老头兴奋地说道:“你快帮我鉴定一下。”
说着小老头拆开油纸,只见厚厚的油纸包裹着的是一幅极为精致的小幅肖像画。
“托庇尼的查莱顿夫人肖像,这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但愿不是赝品或者是偷来的赃物。”福伦接过画,睁大了眼睛看了看说道。
“绝对不是偷来的赃物,出售这幅画的人拥有全部证明文书。”那个小老头说道。
“什么文书不能伪造?你干这一行又不是一天两大了,难道连这还不知道?”福伦不以为然地说道。
“好了,亲爱的福伦,帮我鉴定一下这是不是一幅赝品,我可承受不起一幅赝品有可能给我带来的损失,无论是金钱上,还是名誉上的损失。”那个小老头说道。
“知道了,你这个肮脏下流的掮客,艺术贩子。”福伦笑着说道:“报酬和平常一样,可以吗?”
那个小老头从兜里面掏出一个钱袋扔在桌上说道:“这是一半,星期一你将证明书交给我,我和你结清另外一半。”
福伦并没有伸手去拿那个钱袋,钱袋被那个侍者拿走了,他将里面的银币倒出来数了数,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前两个月的赊欠算是结清了。”
“他很快就可以将所有的赊欠全部结清,因为最近我要做好几笔生意。”那个小老头得意洋洋地说道。
“对了,西廖夫,听说你想要出售你的收藏,我可以帮你卖一个好价钱,看在你我两个人的交情份上,我只收取一半酬金。”那个小老头说道。
西廖夫一言不发,他的脸色更显得阴沉。
“好吧,算我没有说过刚才那句话。”小老头连忙说道。
“菲洛,你的那两个儿子现在怎么样了,还整天给你制造麻烦吗?”老头问道。
“我的烦恼和西廖夫的差不多,他们并不知道真正应该珍惜的是什么,他们只知道眼前的利益。不过和西廖夫比起来,我在他们的眼中还算有些威望,他们不敢违背我的意愿。”老者喝了口甜酒缓缓说道。
“我的子爵大人,那是因为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忤逆之子扫地出门,他们将失去一切,名誉、地位、爵位的继承权,你在他们眼中是主宰一切的国王和神灵。但是西廖夫不行,只要往任何一位法官身边的书记手中塞满金币,法庭就会判决西廖夫的任何对他儿子不利的申明无效。”那个小老头连忙说道。
“不过,你的身边不是还有一个令你满意的后辈吗?”福伦指了指瑞博问道:“他是你的孙子,还是子侄?”
“唉,我倒是很希望能够有如此出色的一位继承人,只可惜他是我一位老朋友的孙子。”菲洛子爵耸了耸肩膀说道。
“反正你没有退休的打算,而且你的岁数还没有到急着考虑继承人的时候。”西廖夫叹了口气说道。
“那倒也是,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完成,为了这一切我努力了毕生,就算一眼也好,我想看到我毕生努力的结果。”老者深沉悠远地说道,他的目光凝视远方,他的意志也仿佛飞向了那遥远的所在。
“努力的最终结果对于你我这样行将就木的人来说又有什么用处?难道你打算带着你的那些成就到坟墓里面去?”西廖夫问道,突然间他再一次叹了口气,从座位上缓缓地站了起来说道:“反正一切迟早属于我的儿子,就算我现在阻止他出售我的那些收藏,我死了之后,我那个儿子难道会将它们保留下来当作纪念?”
“你总算是明白过来了。”那个小老头兴奋地说道。
西廖夫的脸上充满了落寞,迳直走出了餐厅,他那佝偻的背影显得如此孤寂和哀伤。
“我呢?”老者自言自语道。
“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西廖夫珍爱他的收藏,他的儿子看重的是眼前的机遇,我只在意手中酒杯里面的酒,高恩整天忙着他的掮客生意,尼尔守着这家破店,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福伦眨了眨那对浑浊的眼睛说道,说着他将脑袋埋进那张画之中,毕竟这是他的工作,是他收入的来源。
那位老者沉默不语,瑞博同样也是如此。
事实上这正是这条小巷给予他感触最深的地方。
刚开始的时候,在他看来这里的每一个人只要得到他些许的帮助,生活就可以变得富裕起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无能之辈。但是相处时间长了,瑞博发现流连于这里的人未必对改善自己的生活感兴趣。
正如福伦所说的那样,每一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而这里的人更是如此。
瑞博禁不住思索起自己的生活方式来,这是他从来没有好好思考过的一个重大命题。
他到底想要选择什么样的生活?
追求无尽的魔法世界,寻求埋藏在那个世界之中的宝藏?
瑞博愕然发现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成为一个魔法师的真正觉悟。
继续当瑟思堡领主?
虽然海德先生和老梅丁小姐之间存在那个协议,不过他很清楚老梅丁小姐现在倒是很希望他能够将这个角色继续扮演下去。
瑞博越来越感到迷惘,除了对于知识的渴求和对于冒险的憧憬,仍旧是他极力追求的生活的原点之外,他确实对于自己的前进方向丝毫没有把握。
也许对于他来说,实在有太多事情必须完成。
就像海德先生和那位菲洛先生一样。
海德先生必须守护他的南港,那是他毕生心血所众和童年时代延续到今天的梦想。
对于菲洛子爵,瑞博并不是十分清楚,他只知道菲洛子爵的心中同样有一个梦想,为了这个梦想他同样奋斗了终生。他很想在有生之年实现他的梦想,不过对于他来说前途充满了太多艰难和险阻,另一个让他感到遗憾的事情便是,他没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这是最伟大的人物也曾经拥有过的遗憾,那位英明神武无人可及的五世陛下,一生之中创造了无数奇迹,建立了无数伟业,不过他也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遗憾。他的继承人,那位被废黜的六世陛下,恐怕是佛朗士王国历史上最为糟糕的君王。
……
瑞博被那个深刻的命题所困惑,直到他远远看到那座孤零零的古堡。
从这里看去那座塔楼并不显得很高,不过没有人比瑞博更加清楚那座塔楼的神奇。
自从那场灾难性的赛马大会以来,这座古堡始终被当作国王陛下的寝宫,受到极其严密的保卫,古堡四周全都由那些绝对忠诚于国王的圣骑士们守护着,没有那位至尊陛下的宣召,普通人根本就无法靠近这里。
瑞博是少有的几个能够自由出入这座城堡的人中的一个,除了他以外,拥有这种恩典的不是像法鲁尔侯爵这样的亲信重臣,便是内阁之中的实力人物,或者像拉贝尔这样直接听命于国王陛下的臣子。
不过和其他拜访这座古堡的大臣不同,每一个圣骑士都知道这位天才少年感兴趣的并不是国王陛下的健康,而是那座塔楼顶上所蕴藏着的常人无法理解的宝藏。
和往常一样,瑞博径直登上了塔楼,即便是现在他也尽量避免显得和王后陛下太过亲近,虽然大魔导士开米尔迪特的强大力量令任何魔法难以窥探到里面的人的一举一动,不过瑞博很担心那两位心怀叵测的魔导士在宫中安插了自己的眼线。
宫廷之中的那些侍卫们的忠诚,很容易被黄澄澄的金币所收买。
这座古堡之中唯一安全的所在便是那座塔楼,大多数时间那座塔楼的楼梯令人感到望而生畏,延伸出去近十公里盘旋而上的楼梯,只有那些圣骑士有勇气依靠双脚将其征服。
瑞博曾经尝试过一次,不过爬到三分之一他就放弃了。
这座塔楼只有在一天之中的几个特定的时间里面才会变得容易攀爬。
和其他人所想像的完全不同,每天待在塔楼顶上的这段漫长的时间,对于瑞博来说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所谓的魔法研究只不过是欺骗人的假相,在塔顶上的大多数时间瑞博都用来练习武技,自从看过两位杀手之王之间的那场决战之后,他越来越感到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差距是如此之大。而那位迪埃先生在他身上留下的那两道伤疤也无时无刻不在警告他,他曾经离死亡是如此地接近。
练习了一会儿长剑击刺,又投掷了两把飞刀,也许是因为刚才福伦的那番话再一次令他感到烦恼,瑞博始终提不起兴致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他听到楼梯上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没有人会来打扰他的研究,瑞博很清楚这件事情。正当瑞博感到奇怪的时候,门轻轻地打开了,只见那位丰姿卓越的王后陛下轻轻地走了进来。
和往日不同,王后陛下穿着一条宫廷典礼长裙,那端庄典雅的造型,配上金丝堆垒的精细刺绣确实气度不凡,裙沿仿佛教堂的大钟,用最为华贵的丝绸堆起层层褶皱,显得那样雍容华贵。
“陛下,您实在太冒险了。”瑞博惊诧地说道。
“梅丁伯爵,您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吗?”王后陛下笑吟吟地说道,她并没有关上门,始终注视着门口的阶梯。
突然间一阵细微得几乎听不清楚的“嘎嘎”声响起,楼梯恢复了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长度。
“现在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王后陛下打量着四周说道。
塔楼顶上的布置确实令她感到有些失望,除了一张试验桌和一把椅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王后陛下,您难道不认为这对于你我来说,都过于冒险了吗?不会没有人注意到您离开了这么久,万一国王陛下对此有所察觉会怎么样?您难道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吗?”瑞博慌张不安地问道。
“喔,我可爱的小情人,没有人会注意到我并不在书房之中,就像没有人敢打扰你研究一样,我也禁止别人在我阅读的时候打扰我,更何况,今天我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的借口是核算呈报上来的宫廷开支,这是一件需要安静和耐心的工作,因此我们有的是时间。”王后陛下微笑着说道,这种微笑甚至带着一丝恶作剧的意味。
“万一某位大臣有重要事情要向您禀报怎么办?”瑞博又问道。
“梅丁伯爵,您只是想要回避我们之间的协议吧!您担心您会失去什么呢?”王后陛下肃容说道。
“也许,您将我当作是一个的女人,是的,您一定这样认为,因为我嫁给国王陛下的时候,他的年纪已经令他在某些方面力不从心了,您一定以为我需要一个强壮有力的男孩在床上好好满足一下我那饥渴的需求,是这样吗?”王后冷冰冰地说道。
“陛下,在下从来不敢将陛下想像成为一个的女人。”瑞博诚惶诚恐地说道。
“我曾经坦白地告诉伯爵大人,对于我现在的处境来说,能够拥有一个婴儿是多么的重要,那不但是牢固地位的基石,同样也是坚定信心的保证。”王后陛下向着瑞博走上几步,缓缓说道:“而且这也有助于获得您的忠诚。”
一边说着,王后陛下轻轻解开了腰际的纽扣。
令瑞博感到惊讶无比的是那条长裙居然能够轻而易举地从腰际脱卸开来。
“这是女人的智慧,一种狡猾的智慧。”王后陛下显然看出了瑞博心中的惊讶。
说着,王后陛下坐在了椅子上面,这是她唯一能够找到能够替代床榻的工具,那张试验桌绝对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就在片刻之前,这位王后陛下还在为她这样做的必要性而义正词严地辩护着,仿佛这一切都是利益驱使之下的选择,她绝对不是一个轻浮的女人。
不过王后陛下的内心深处对此却极为动摇,自从她听到米丽在床上发出的阵阵哀鸣之后,便经常情不自禁会在意识的深处用自己来替代米丽承受那可怕的地狱一般的磨难。
王后陛下同样也很清楚宫廷之中的大多数宫女和贵妇同样很希望能够成为在瑟思堡继承人那恐怖而又邪恶的“刑具”之下哀鸣的囚徒,这小小的罪恶念头折磨着所有人的意志。
当初在瑟思堡小继承人还没有到达京城之前,有关他那种种特殊癖好的传闻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也许在那个时候她便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见识一下那传说之中的凶器,领教一下那难得一见的勇猛和疯狂。
不过这将作为一个秘密永远藏在她的心灵最深处,她的所作所为必须掩藏在政治需要的底下。
王后陛下轻轻为眼前这个少年解开腰带。
她曾经听说过有关男侍的传闻,在京城之中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的话题,她的密友之中便有几个人豢养着用来满足她们那饥渴需求的男侍。这些男侍无一例外是年轻貌美的少年,而且他们无一例外有着绝强的精力和高明的技巧。
王后陛下有时候甚至猜想,瑟思堡小继承人原本的身份是否和那些男侍一模一样。实在没有比让一个小男侍来冒充某个色魔家族子孙更为合适的人选了。
当王后陛下品尝到那充满激情的亲吻的时候,她几乎绝对能够肯定她的判断,因为所有这一切和她的密友告诉过她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些从小被调教成为用来满足女士们那难以填壑的欲望的少年,这些被当作寻欢作乐的工具的男孩,全都对女人身体之上的每一个敏感部位了解得清清楚楚。他们无疑全都是这方面的专家,而专家的手法难免有些千篇一律,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只有一种方法是最正确的,同样也只有一种方法最为有效。
王后陛下感受着那唯一正确有效的方法给她带来的强烈无比的乐趣。这是一种极为新奇的感受,一种几乎能够毁灭其意志的感受。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她的那几位密友一旦沉溺于此便无法自拔。因为和这些魔鬼一般的小男孩们待在一起的时间,远比待在天堂之中更加快乐。
这位王后陛下相信如果地狱就是这样一番景象,将不会再有人希望获得诸神的拯救。
突然间一股异样强烈的冲击朝她袭来,她仿佛在瞬息之间被滚滚洪流冲走一般,又仿佛灵魂脱离了肉体飞到了空中一般。这种不着边际的感觉令她感到深深恐慌,因为这种感觉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同时这种感觉又令她深深着迷,她担心自己再也无法摆脱对于这种快乐的追求,而这对于她来说是如此危险,在佛朗士王国的历史上没有一位国王被送上断头台,但是砍下王后头颅的例子不在少数。
当一切恢复平静之后,王后陛下这才发现对于瑟思堡小继承人来说,刚才几乎等于什么都没有发生,看着那双仿佛充满魔力的手,看着那条灵活同时又致命的舌头,王后陛下已经肯定了眼前这个少年的原本身份。
不过她并不打算揭穿这一切,因为这已经没有必要。
这位王后陛下甚至猜想,她是否能够让眼前这个少年成为她私人专署的男侍,就像她的那些密友所拥有的一样。
也许这个小小的私心并不难以办到,也许瑟思堡的小继承人也同样会愿意用这种方式保持他们之间的联盟。
“现在该履行你的职责了。”王后陛下悠悠说道。
“王后陛下,再进一步就是叛国罪了。”瑞博装作愁眉苦脸地说道。
“这个国家需要你用实际行动来拯救,作为我的臣民你必须拿起武器,这是我的旨意。”王后陛下笑着说道。
“我衷心听候陛下的调遣。”瑞博嬉笑着说道,他的身体一沉,终于用实际行动履行了他和王后陛下约定的承诺。
瑞博确实能够感受到他们之间的联盟是如此紧密,显然正如王后所说的那样,国王陛下在某些方面已经力不从心。
通过深入的了解,瑟思堡的小继承人很快便摸清了王后陛下的深浅,用芙瑞拉教给他的那些手法,瑞博对于王后的了解甚至远在她本人之上。
唯一令瑞博感到遗憾的便是,那仿佛是锁甲一般的上衣,因为是典礼专署,因此胸部被严严实实地封闭了起来,虽然这令王后陛下看上去端庄而又典雅,更拥有一丝与众不同的威严,不过这件上衣绝对无助于施展他那学自于芙瑞拉小姐的高妙手法。
无奈之下,瑞博只得集中攻击王后陛下的南方领土。
此时此刻那位王后陛下早已经被一波接着一波欢愉的浪潮冲击着,突然间她感觉到年幼的瑟思堡继承人正轻轻解开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
这个小男孩居然如此放肆,不由得令王后陛下惊诧不已,因为她很清楚瑟思堡小继承人想要做些什么。她早已经从米丽和那些服侍过米丽的宫廷贵妇人们的口中得知,那个小男孩很精通项链的特殊作用,对于女人来说,那无疑是通往地狱之门的钥匙。
米丽的悲惨生活就是从那一串项链开始。
不过王后陛下倒是很期待着能够在这个小男孩的带领之下领略一番地狱风光。
在她看来米丽还远不够成熟,还沉迷于虚幻的爱情和浪漫之中,根本就不知道对于女人来说什么才是真正幸福。
一阵声嘶力竭的尖叫回荡在塔楼之上,瑞博下意识地抚住了王后陛下的嘴巴,他不敢肯定下面的人是否会听见这声尖叫。
王后陛下反应的激烈程度显然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之中,不过瑞博并不打算停止他正在做的有趣游戏,他轻轻拎住了项链的一端……
这位王后陛下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圣典上说地狱是为女人而创建的。同样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对于米丽来说,地狱令她如此恐惧又那样怀念,这种刻骨铭心的感觉确实令人难以遗忘,王后陛下感到自己越来越沉溺于这地狱煎熬的感觉。
不可否认这个未成年的小男孩是最残忍的魔鬼,对于女人的惨叫和哀嚎丝毫不会加以怜悯,而他所拥有的刑具更是可怕之极,仿佛执掌着生死予夺的力量。他是刑讯方面的专家,知道女人身上每一处弱点,并且懂得如何压榨出受刑者的每一丝精力。
当一切风平浪静之后,这位王后陛下已经忘记自己到底多少次从昏迷中醒来,更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以为将会丧命在那快乐的地狱之中。
“我想这些应该够了。”瑞博轻轻托起王后陛下的身体,让那注入体内的生命精华不至于流淌下来。
“您想过如何回到书房之中吗?”瑞博问道,他突然间想到这件要命的事情。
看到王后陛下神智恍惚的样子,瑞博开始有些后悔起来,刚才实在太疯狂了一点,疯狂得甚至忘却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和芙瑞拉、米丽不同,眼前这个女人毕竟是王后陛下,一位站立在权力巅峰的人物。
“你总算感到害怕了。”王后陛下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神志,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放心好了,有条秘道直接通往书房。”
“您能够自己走动吗?”瑞博轻声问道。
回答他的是大腿上狠狠地被拧了一下,以往这是芙瑞拉小姐才享有的专利,那位米丽小姐虽然贵为侯爵夫人却绝对不敢如此放肆。
“你得小心翼翼地将我搬下去,以后的戏我自己会演。”王后又狠狠地拧了一把然后说道。
“我倒是很担心如果您真的怀孕了,又如何将这件事情蒙混到国王陛下身上。”瑞博轻声问道。
“这用不着你操心,我自然会布置妥当,你所要做的只是每天过来陪我。”王后陛下轻轻地替瑞博捋了捋头发说道。
“听候陛下调遣。”瑞博打趣说道。
“不过你刚才太放肆了,我们盟约之中原本并没有任何附加物的存在。”王后陛下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她嘴角挂着的那丝微笑令严肃的气氛荡然无存。
“原本确实没有,现在需不需要将这一部份增添进去呢?”瑞博凑近王后陛下的耳朵轻声问道。说着他用嘴轻轻吊住王后陛下的耳垂缓缓舔动起来,这是芙瑞拉经常做的游戏。
“你这个肆无忌惮的小魔鬼,你的要求我又怎样能够拒绝呢?”王后陛下腻声娇笑道,她仿佛突然之间回到了当年的少女时代一般。
“既然我是魔鬼,你还要和我结成联盟?”瑞博问道。
“京城之中和魔鬼结盟,同魔鬼做交易不正在成为时尚吗?”王后陛下腻声说道:“甚至连那些英格人也难以抵挡魔鬼和金币的诱惑。”
听王后陛下提起那些英格人,瑞博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虽然在那场决战之中他们获得了全面的胜利,但是那位纵横西北的黑道王尊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这不能说不是一件极大的隐患。
瑞博始终记得当初芙瑞拉对他说的那句话:“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洛美尔已经死去,他的敌人之中将没有一个人能够睡得着安稳觉。”
“你在担心些什么?”王后陛下是一个很敏感的人物,瑞博神情上的丝毫变化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在担心那位洛美尔先生的行踪。”瑞博叹了口气说道。
“要我派圣骑士随身保护你吗?”王后陛下轻轻抚摸着瑞博的额头问道,这令瑞博感到异常温馨。
“陛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除非让圣骑士整天团团守护在身边,要不然像洛美尔这样的老狐狸总能够找到刺杀的机会。对付这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人物,圣骑士并不是很有效率。”瑞博轻轻揉搓着那丰腴的方寸之地说道,这是他对于王后陛下温馨的回报,这同样也是他经常对芙瑞拉小姐做的事情。
和芙瑞拉小姐一样,王后陛下显然同样很喜欢这种异样的爱抚,她仿佛是一只猫咪一般舒服地蜷伏着身体,媚眼迷离地看着瑟思堡小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