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山南端,凌空飞仰的龙头静啸云天,在前倾的龙鼻上,一排数不清的宽阔石阶曲折而上,直通向龙头之顶那瑞光闪射的碧顶红阁——幻云阁。
依近看去,云气飘荡的青石台阶,宽及数丈,层层叠叠,四周,碧空如海。
而此时,宽阔的台阶下,三个身影慢慢蠕动而上——罗琪、龙宇和莫雷正向八百里伏魔山的绝顶登临上来,从高处看去,宛如三只攀爬的蝼蚁,长风鼓荡之中,几乎缈然难见。
也许因为此处高入云端,浩荡山风昼夜不息,故而脚步落处,全无半点灰尘,委实干爽清净。
当下,三人虽然无言语,但在各自心里俱有所疑,却又无从询问,是以沉下心来,拾阶而上。
大约一柱香工夫,三人才登临山顶,抬眼处,碧空之中,紫光闪闪的“幻云阁”巍然屹立,周围,仙气缈缈,如缕如纱,犹如画中一般。
整体看去,这仙气万方的紫光雄阁,人字蓝顶,楼体庄严,四面檐牙高啄,分翘入天,而在飞檐画栋之下,宽阔洞开的门楣上,横陈一幅墨宝巨匾,“幻云阁”三字镏金狂草在天光辉耀下变幻无穷,肃穆中,轻盈的豪气,浩然入心。
最前面,罗琪一刹步,身后的龙宇和莫雷见此,亦驻足不前,都面色凝重仰望着瑞光闪闪的幻云阁。
罗琪略一沉吟,转向莫雷,肃然道:“三弟,天师传法令给你,你先回禀才是。”
莫雷闷声一应,急步上前,稍倾没入了瑞气氤氲的宏门,片刻,转身而出,稽首道:“天师有请。”
罗琪和龙宇对视一眼,并肩上前,稳步入门。
宏阔高深的大殿内,满堂彩光流离,云气飘渺,恍如仙家圣境,而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对门正堂上那赫然高悬着的天帝圣像,金光环照,面目庄严,八面光辉,让人顿生景仰。
天帝圣像的下首,乃一尊云朵大位,彩光变幻,忽隐忽现,而更令人惊奇的却是,座位下面竟然爆射着一片红光,呼呼锐啸不止,直将幻化无方的云朵大座悬空托起,如置高台。座位两旁,分别擎立两座尖塔状的玉柱,通体荧光透亮,两条青龙盘绕其上,瑞光变幻之间,啸天而起的龙头四处寻望不已。
云座前的晶光地面上,三个金色**,分列横陈,这便是三人礼圣之处了。
大殿右侧,一巨型铜鼎中烈火宏光满口喷出;左侧,则是一蓬丈许见方、高度比肩的玲珑玉架,架座里稳坐一个晶莹惕透的冰光圆球,球心圣火翻滚,旋转飞舞,晶球内壁上星辰点点,幽蓝灼目,神秘至极。
此间,球体上凭空压来一只形容枯槁的巨手,三指在前,一指卡后,骨节嶙峋,尖甲弯出,随着巨手按下,晶球之中翻滚不息的圣火立时缓慢下来。
抬眼看去,玲珑巨架一旁,抚球挺立的是一位形貌奇特的老者:两条银眉分流直下,双目深凹,流光如电,鼻如鹰喙,内向勾旋,面庞的下首,白须爆涨,飘拂胸前,而高突的头顶上,浩然银发飞瀑一般冲向脚裸,满目银光中,灵羽一样的长袍隐蔽其间,依稀可见。
龙宇和罗琪一见老者,忙并肩而立,抱拳躬身:“天师在上,弟子恭请天安。”
奇貌老者踱了两步,爆胀银须的深处洪声顿起:“免了——”大音震荡,整个幻云阁微然一震,这说话的老者,自然是三人所说的破云天师了。
这时,垂手呆立的莫雷急忙入列,与龙宇罗琪一并施礼,齐道:“不知天师对弟子有何训诫。”
破云天师气息一沉,洪声又起:“尔等自入幻云阁以来,已有二十余年,依据为师所传之法,昼修夜悟,多年如一,实属不易,今日,为师欲知,尔等道法已修至几许境界?”声音洪亮,绕梁不绝。
三人纷纷对望一眼,龙宇当先跨步出列,抱拳躬身:“回禀天师,弟子依天师所传法术,时至今日,九天御龙神剑已收龙魂六十万,乾坤定魔**已超越圣标八重境界,其他法术尽数娴熟。”说完又是一躬。
破云天师微微点了一下头。
紧接着,罗琪跨前一步,躬身施礼,脆音悦耳:“回禀天师,凭借天赐奇宝断空剑,弟子现已修至风剑八十万;九玄清光刺已超越天师圣标,请天师鉴察。”言毕,深鞠一躬。
老者听到此,双目精光闪射,宏声道:“诸般法术,尔等尽皆掌悟,今后,威力大小,全凭心智强弱了……”罗琪和龙宇身子微微一震,忙深深施礼:“谨遵天师教诲。”
莫雷见天师逐一打探,急忙抱拳施礼:“天师……”老者这才看了莫雷一眼,问道:“你,进境如何?”莫雷惶惶咽了口吐沫,嗡声道:“禀天师,弟子虽天生愚钝,然而多年来不敢有丝毫懈怠,摧魔鞭已修炼到八色光境,半载后可臻于圆满,请天师垂恩……”言辞中透露着几许歉意和祈求。
破云天师缓然正过身来,负手端立,宏声道:“修法二十年,尔等进境俱佳,为师甚感欣慰,然而功当勤炼,方有上境,尔等知否?”
三人连忙齐施一礼,道:“是,弟子谨遵师命。”
破云天师喘了口长气,好久,才道:“尔等可知,为师招你等回阁,所谓何事?”
三人颔首施礼,道:“弟子不知,请天师垂赐。”话音里隐有不安。
破云天师转道:“方今天下,正道大昌,群魔退避,神州黎民,安居乐业,本应洗尽甲兵,以养太平,然,六十年前,在那黄风退隐之处,近来已邪气渐生,为师六十年来,对此始终听之、察之,今日,夜观星象,隐然发觉,该地已是妖气陡生,似有浊气变异之兆……”
老者说着,忽而深目一亮,“现今,你三人正值青春韶华,又兼法术深厚,如此看来,为师宏愿有望了……试再观之,若彼地妖气不退,为师有意图之,尔等切记!”言辞忧虑间,很是果决。
三人听得全神贯注,却又如坠雾中,不知所谓“黄风退隐之处,妖气陡生,似有浊气变异之兆”,究竟本源若何,一时纷纷对望,惊疑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