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出两仪,仗剑行千里,莫道天不仁,谁有不平事?~
第二日午时,船驶至离巫山约五十里的岸边,蓝生与诗妹沿着狭窄的石道,登上离江三、四丈的江岸,打算去岸上吃点东西,顺便带些给船夫。
此时听得岸上传来一阵鼓噪,一群人围着一个年约四十岁的妇人,不知发生了何事。
蓝生与诗妹走近,原来这妇人欲投江自尽,旁边两名妇人紧抱着她,边劝边将她拉离江岸。
至于其他人,便和蓝生一样都是来看热闹的。
蓝生问了身旁一个大婶,才知这妇人因夫婿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无所不好,进而欠下《黑檀帮》不少银两,被逼得走投无路,昨夜竟狠心将她唯一的女儿卖进了窑子。
这大婶叹道“这姑娘可乖巧娴慧,不但知书达礼,人生得又美,谁知竟落得如此下场。”
“黑檀帮是做什么的呀?”诗妹表情沉郁,好奇问。
大婶环顾左右,低声道“这黑檀帮本就是一群土匪,与官府勾结,鱼肉乡民,在镇上设赌局、开窑馆…无恶不作。”
蓝生想到了在武当山下的那群黄龙滩的匪寇,不也是与蒙古人勾结,光天化日之下劫道行抢,还欲强押三人做什么好汉夫人。“生此乱世,百姓们何日才有个出头天?”
蓝生一向不爱管闲事,正欲拉着诗妹的手离去,谁知诗妹却睁着眼瞅着他。
蓝生一脸疑诧:“怎么了诗妹?”
“那姊姊好可怜喔!”诗妹说着眼泪竟流了下来。
蓝生这才想起,当初正因诗妹的养父母欲将她卖进窑馆,诗妹才会趁夜逃跑,也才遇上了师父…
“原来诗妹是触景生情。”
蓝生摇头道“但愿这姊姊能逃出去。”
说罢,他又催诗妹走,谁知诗妹仍站在原地不肯离去。
“怎么?”蓝生仍满脸疑惑
诗妹:“那地方乃人间炼狱,进得去却出不来,倘没人救她,便是插翅也难飞。”
蓝生蹙眉惊问:“诗妹可是要我去救她?”
诗妹轻拭着泪水,低眉不语。
蓝生知道该怎么做了,立即松开诗妹的手,扬了扬眉,走向那妇人道“这位大婶,我师父武功盖世,正巧与我等路过此地,不知妳女儿卖到哪家窑子。我请师父出面,去和那鸨母说,定能将妳女儿救出。”
这妇人本已绝望,宁愿先寻死,也不愿活着见心爱的女儿被人糟蹋。
听得蓝生话后,如遇活菩萨,立即向蓝生跪道“只要你师父能救我女儿,我甘愿做牛做马侍候他老人家一辈子。”妇人说着已泣不成声。
蓝生拉着这妇人离开人群,与诗妹到了一处偏僻的场所,问知他女儿被卖的窑子叫《寻芳院》。
“不知姊姊唤做何名?”诗妹问
“心兰”妇人愁眉不展道“她小名叫兰儿,今年方十六…,到那里,他们自然会给她起个新名字。”
蓝生本说即刻便去找师父,但妇人提醒他,那地方要酉时过后才开门…接客。
提到《接客》二字,妇人又忍不住放声悲嚎,几度呜咽难语。
“女儿仅卖了五十两,那没良心的畜牲,便狠心毁了她一生…”
诗妹也跟着泪如雨注。
三人决议:先至客栈午餐,待到酉时将近,蓝生再与师父会合,去那寻芳院救人。
蓝生的师父早在云深不知处,蓝生搬他出来,是怕这妇人见他年幼,不信他。
蓝生与诗妹商议着,身上有紫微赠的五十两金子,最少也可换得数百两白银,先和鸨母谈价,用赎的,实在不行,只好用强。
酉时将近,蓝生要诗妹带着妇人回船上等候,他事先已与船夫说好,万一是用抢的,等人到了,便迅速将船驶离。
蓝生心砰砰跳个不停,他倒不是怕了这群盗匪,而是怕走进窑子。
正巧走到寻芳院门前,门也开了,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走出来,立于门前聊天,一双手抱胸,一剔着牙。
蓝生见他二人脸红红的,又在剔牙,知道两人定是刚吃饱饭喝足酒。
趁路人少时,欲快步走进大门。
“这小哥儿可是来找姑娘的?”其中一名大汉看蓝生年幼,背着剑,一身劲装打扮,还怕他走错地方。
“当然,”蓝生吸了口气,神色自若道“还能来此作啥?”
“客到…”那大汉向屋里吆喝道“看茶。”
蓝生走进屋里,立即迎来一名四十余岁的女子,人还未看清,蓝生却先闻到她身上袭来扑鼻的香粉味。
这女子脸上涂着厚厚的铅粉,仔细打量着蓝生,随即迎上笑脸:“唉呦,我说公子啊,怎这么早,有没有熟识的姑娘或姊姊?”
蓝生往里走,轻声道“我这有的是银子,我喜欢新来的姑娘。”
“是要雏儿么?”这女子神秘狎笑“我这有三个,可让公子挑,一个十两银子,若要过夜得加五两。”
“这会可麻烦,竟然有三个。”
蓝生也不知十五两是贵还是便宜,只知这银子足可买匹壮牛劣马了,反正兜里黄金够,心里有底…,他全副心思都在想怎么找出心兰,若直言要昨日才来的,又担心人会起疑。
这女子堆笑,拉着蓝生道“不如先上楼去,给公子泡壶上好的茶,再慢慢的挑。”
也好,站在大厅也不是办法,蓝生便随着女子上了楼。
女子带蓝生进了间房间,房里低俗的脂粉气味更浓,蓝生呛得猛咳了几声。
泡了茶,女子先带了一个年约十八的女孩进来。
此女相貌平平,略黑,身材适中,虽有些害臊,举止却大咧咧地,像是穷乡僻壤的农妇,说话也不知带着何处的乡音。“黑了些,换一个”蓝生蹙眉道
换了个个儿娇小的,生得倒是可爱得多,但年纪却小,比诗妹没大多少,她眸子里满是惊惶,不敢正眼瞧蓝生,这模样令蓝生想到了诗妹。
蓝生细问,知她已来了四、五天,也绝不是心兰。“年纪太小,”蓝生要那女子再换。
不过,蓝生心下对她甚是怜惜,暗道:有机会连妳一起救了。
最后一个,一进门便迎面向蓝生道“相公,你可来了,教奴家好等。”
蓝生看她长得还标致,脸也白,年纪也够大,已然二十好几,且这么驾轻就熟的,绝不会是兰儿。
三个都不是,蓝生这会担心起是否那大婶弄错了地方。
“三个都不满意?”女子显得有些不耐,笑容全散了。
“都不合我意”蓝生装出一副挑剔的样子,并拿出一锭金子,在手上把玩。
女子见钱眼开,眼珠一亮,仔细打量着蓝生,满满笑意全回来了 “不知这位公子今年几岁了?”
蓝生:“十六、七”他报的是虚上加虚的岁数。
“公子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子笑问,她明知蓝生虚报,却也不拆穿。
蓝生思索了一会道“我没读过书,因此最喜读过书,十六、七岁的女子,生得要美,沉静乖巧,不可浮荡。”
蓝生只差没把名字说出来。
这女子也思索了片刻,突然道“有,刚好昨晚来了一个,听说本还是个才女,但她尚未**好,还哭哭啼啼的…”
蓝生面露兴奋之色道“公子我就喜欢这种。”
这女子装得很为难道“这可,不便宜…”
“先让我瞅瞅,只要合我意,再商量银子。”蓝生想装作一副好色相,又怕被看穿,七上八下的。
“公子请在此稍候,姊姊我去准备准备。”女子说罢,又帮蓝生斟满茶便离去。
蓝生听她自称姊姊,颇感厌恶,暗道,若有这般姊姊,不如趁早投胎。
过了好一会那女子才又回来,迎上笑脸“她死也不肯,公子又急着要,怕打坏了她,扫了公子兴头,姊姊索性把她绑在床上…。”
“这姊姊果真狼心狗肺!”
蓝生喜道“待我先瞧瞧。”
这女子阴笑道“瞧瞧自然可以,不知公子是否带足了买笑钱?”
蓝生随手掏出五两金子,往桌上一拍,微怒道“这五两金子是看货钱,若能合我意再谈。”
女子拿起金子琢磨了一会,确定是真金后,立即陪上笑脸:“唉吆,姊姊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她边说边将五两金子往怀里塞。
这女子带蓝生走上了三楼,进了一间雅致的房里,屋里仍香,却不扑鼻呛人。
“她叫惜香,就躺在床上,公子要怎么瞧?”女子脸上甚是暧昧,瞅着蓝生狎笑
蓝生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床上确实绑了个十六、七岁美丽的女孩。
她眼睛早已哭得红肿,头发略显凌乱,身子用一条单薄的巾被覆盖着,曲线微露…这女孩双手双脚露在外面,用麻绳紧缚着,白晰的手腕上赫然有几道鲜红的血痕,想必是方才几经挣扎反抗。
“妳先出去,”蓝生对那女子道“公子我得验明正身,方可与妳谈价钱。”
女子本还犹豫不肯走,但又想,反正有五两金子在手,也不蚀本了,于是便向蓝生道“那公子你可瞧得仔细,保证是个处儿…”
女子随即走出去,并反手将门关上,蓝生听出她就待在门外,并未走远。
还没开口,只听这女孩流着泪,赤着脸,瞪着蓝生厉声道“休要碰我,否则我咬舌自尽。”
蓝生比了个《嘘》的手势,轻声问“姊姊可是唤做兰儿?是妳娘要我来救妳的。”
女孩乍听,本还半信半疑,但见蓝生虽年少,却面貌堂堂,眉清眸正,便信了。
心兰局促不安道“姊姊正是兰儿,不知你如何救得了我?”
蓝生正要去解开她的绳子,突听敲门声响,那女子在门外道“公子可瞧仔细了,姊姊可要进来了。”话才说完,人已走了进来。
蓝生佯装轻掀着被子道“这货色还可以,不知价钱如何?”
女子道“再付我五两金子,若要过夜,再加五两。”
蓝生心想,才花五十两银子买来,隔了一夜也没吃妳几口饭,一晚上就要十五两黄金,也真够狠。
其实蓝生并不知,这《姊姊》开的价钱是有很大还价空间的,只怪他方才五两金子出手太阔绰,被人当肥羊招呼。
“这姑娘我一见便喜欢,倘若我想带她回家又如何?”蓝生连《赎身》二字也不会使,但索性问个清楚,看她有多狠。
女子从头到脚打量着蓝生,盘算了一会,笑道“公子今日是第一次来,若真看中这姊姊要替她赎身,姊姊我就收你五十两金子。”
“她可是棵摇钱树,说正格的,还不舍得呢。”
果然够狠!只待了一晚便翻了快十倍。
蓝生心下盘算着,有了主意。
他知道要对付这帮子的人,是不能讲道义、用善心的。
蓝生拿出五两金子,交给女子道“我先试试,若满意再过夜,妳去准备些饭菜,我肚子饿了。”
“这春宵一刻值千金,十两金子只能半个时辰,公子不如完事后再用餐,姊姊我吩咐给您准备妥当。”
蓝生本想先让兰儿吃个饱,却不知十两金子才半个时辰,心里虽有气,但也只好作罢。
女子走后,蓝生立即解开兰儿身上的绳子“我带姊姊逃跑”
“可我身上没穿衣服啊!”兰儿紧拉着被子轻嚷道
蓝生铁了心,决定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妳的衣裳在哪?我去拿,还有,妳可知这儿有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才来四、五天,我想救她一起走。”
兰儿犹豫起来,她早就知道这黑檀帮的凶恶,镇上谁敢去招惹?蓝生小小年纪又没人接应,若是留此过夜,两人趁夜里摸黑逃走,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倘若现在就这般大摇大摆地跑出去,恐怕连大门都迈不出,更何况还要带上另一个女孩。
蓝生看出兰儿的疑虑,安慰她道“兰姊姊妳放心,我绝非痴颠狂妄之人,也绝不会拿姊姊和自己的性命玩笑。请姊姊务必相信我,我有信心可救姊姊出去,大婶正和我师姊在江边等妳呢。”
兰儿不是不信任蓝生,只是以她的见识,又要怎么相信?
连官府都不敢招惹的黑檀帮,眼前这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又能有何能耐?
但兰儿旋即又想,人生已走到这一步,还有何可留恋的?横竖是一死!
兰儿也横了心道“那妹子叫如玉,身世也甚凄苦,昨晚我本欲寻死,她还阻止我,她就在最里面那间房里,但里面当还有个凶恶的男子…”
“我这便去救她,顺便帮妳拿套衣裳。”
蓝生轻推门,没见半个人影,便迅速来到最后一间房前,门并没栓着。
拔出拂尘,吸了口气,预想着里面所有可能的情况,然后轻声将门打开…。
蓝生冲进门里,门里有四个人,三女一男。再以最快的手法,一一点了四人的穴道及哑穴,果然没人来得及开口,就全成了木头。
此时才得暇细看,这三名女子一人是那狼心狗肺的姊姊,一人正是如玉,另一女子蓝生并不识得。
而那男子四十左右,满脑肥肠的兼一脸横肉,蓄着粘着饭渣的髯须,一看就不像好人。
蓝生忙向如玉道 “如玉妹妹,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救妳的,妳若愿随我去便眨眨眼,否则我便只带兰儿姊姊走,妳速做决定。”
要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在如此仓促,又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做出攸关生死的决定,谈何容易?
可如玉却毫不考虑的猛眨着眼睛,深怕蓝生没瞧仔细。
蓝生立即解开她的穴道,问道“可还有多的衣裳,要给兰儿姊姊穿。”
如玉立即从床边拿出一套衣裳:“这正是方才兰姊身上穿的衣裳。”
蓝生探出头,朝廊道瞥了一眼,仍空无一人,于是拉着如玉的手,迅速带她走到兰儿那间房里。
兰儿穿好衣裳,诚惶诚恐,问蓝生要怎么脱身。
蓝生胸有成竹,昂首道“妳俩只须紧跟着我,出了大门一直朝北疾奔,我停妳俩就停,我跑妳俩就一起跑,到岸边自有人接应。”
其实蓝生心里完全没谱,待会遇到何种情况也无法预料。
他想起了小时候当乞丐的情形,常一个人挑战整个乞丐帮,不许他去的地方他偏要去,总让那些乞丐追得满街跑…
追上了最多是被毒打一顿!
但他知道,生命中有些东西是决不能失去的!
倘若方才如玉没眨眼,他会失望,一旦她把自己的命交了出来,蓝生便是拼死也要让她自由!
来寻芳的人渐多,门里门外“客到,看茶!”的声音已频繁起来。
蓝生拔出拂尘,与二女一步步地朝梯口走去。
蓝生往楼下眺望了一会,蹙眉道“人多,走楼梯了太招摇,我们飞下去。”才说完,左手拥着兰儿,执拂尘的右手夹抱着玉儿,使出轻功一跃而下。
只听两声惊呼,三人已缓缓降在大厅。
厅上一阵骚动,几名黑檀帮养的龟公、龟奴哪见过这景象?先是一怔,随即如梦初醒,忙嚷声呼啸找帮手,并将门从外叩住,以防三人逃跑。
三人奔到门口,蓝生拂尘随意挥了三两下,就撂倒三名挡在门口的龟公。
然后运了八分力,一脚踹在紧闭的大门上。
只听砰然一生巨响,那张半尺厚的木门,竟飞到三丈远的对街。
两个女孩哪见过这等事?早惊得目瞪口呆。
蓝生将拂尘插回腰间,一手牵起一个,往江岸飞奔。
女孩儿跑得慢,后面一会便黑鸦鸦的一片,追来十几二十人,有五人追得较近,相距不过三、四丈。
蓝生一路担心会有人使暗器,恨自己少生了只手来防护。
幸好这些黑檀帮的只是小角色,武功都甚差,就算是诗妹,一人也可敌他四、五个。
转了个弯,离岸边不过四、五十步,但兰儿已气喘不止,步履蹒跚。
蓝生透过手心输了点真气给她,轻喘着气道“兰姊再撑一会”
再跑了三十步,那五个距离较近追兵手持刀剑,已然追上,其中一名正伸手欲抓兰儿。
突然银光疾闪,五人竟应声倒地,原来诗妹藏在岸边的一棵榕树下,她的无影神针出手了。
五人虽倒下,但后面的追兵也迅速赶到。
蓝生等三人已到达江岸,但船泊在三、四丈下的江岸,而唯一狭小的通道上,却挤了不少人。
蓝生逼不得已,再度拔出拂尘,使出轻功,运足了内力,夹抱起二人一跃而下…
又是两声娇惨的惊呼,三人缓缓落到船上,令岸边看热闹的人无不拍手称奇。
转眼岸上只剩诗妹一人,追兵已至。
“诗妹快跳下来,快跳!”蓝生手执拂尘嚷着,一颗心似已先蹦了出来。
诗妹望了蓝生一眼,屏息凝神、奋力往江面一跃。
诗妹完全不会轻功,岸上风大,她身子又轻,眼看就要被风吹入江中,岸上、船上惊呼声不绝于耳…
蓝生再度腾空跃起,在空中一把将诗妹接住,再紧抱着她往后一个疾翻身,终于顺利落入舟中。
蓝生并不在意岸上的人群,好久没有这般搂着诗妹了,本还紧抱着不舍松手。
但举目一瞥,见船上八只眼睛竟全都盯着他瞧,才略带腼腆地将诗妹放下。
岸上的人群本就痛恨黑檀帮,平时敢怒不敢言,此刻竟有人从窑馆将人救走,无不额手称庆,拍掌叫好,气煞了黑檀匪帮。
船夫使命的摇着桨,一脸眉飞色舞,几度夸赞蓝生:“硬是要得!”
此刻岸上聚了十余名弓箭手,强弩快箭突然疾射如雨。
蓝生立即拔出魔剑,与拂尘抡出一道密不透风的两仪剑阵,飞箭虽劲急,却如骤雨扑向伞顶,纷纷落入江中。
这两仪剑阵是素羽和蓝生精心研创的,但只有蓝生会使,当初练此剑阵就是为了来保护诗妹,今日终于派上用场。
岸上的弓箭手,沿着江岸边追边放箭,直追了二、三里,江岸渐狭窄难行,箭也差不多射完了,才恨眼巴巴地望着众人离去。
兰儿已和母亲相见,照理此刻早该哭抱成一团,却因情势太过惊险,两人全部心思都在蓝生身上。
蓝生收起魔剑和拂尘,喘了几口气,关心问“可有人受伤?”。
妇人和兰儿立即跪倒在蓝生跟前,猛磕了三个响头。
蓝生扶起二人,想来今日真是淋漓痛快。
“不知大侠的师父可曾遇到?”妇人余悸犹存,还不时望着江岸。
蓝生望了诗妹一眼,悠然笑道“这种小事不劳我师父出手。”
“切莫叫我大侠,我尚年幼,师父听了会责骂我沽名钓誉。”
兰儿如获重生,肃敬问 “还没请教公子尊姓大名,今年几岁?”
蓝生:“我叫蓝生,快十四岁了,她是我师姊,妳们可唤她诗妹。”
众人听了一头雾水,蓝生才《此诗非彼师》的加以解释。
如玉带着三分怯意,七分腼腆问“蓝大哥,今日你所使的可是法术?这么厉害!”。
“这只是武术,不是法术。”蓝生眉欢眼笑,想起当初看到蒙古国师使出绝世武功,一拂袖便打翻了那两个乞丐时,也误以为那是什么厉害的法术。
“那五人为何才接近你,突然就倒地不起?”兰儿大惑不解。
“这可是我师姊出的手,她的武功可厉害呢!”蓝生轻瞥过诗妹,两人会心一笑。
蓝生迅速转了话题,忧心问“不知大婶与兰姊今后有何打算?”
妇人长叹了口气,黯然哀戚道“家是回不去了,只有去襄阳投我娘家,可娘家贫苦,也不知能否收容我母女。”
蓝生细思了一会,道摇头“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娘家,一来,那黑檀匪帮岂能就此罢休?必会向兰儿她爹要人…随后当至妳娘家寻人。二来,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绝非长久之计。”
妇人一脸茫然,垂头丧气问“那又该如何是好?”
蓝生:“不如顺江而下,去武昌罢!那里有汉军驻守,盗匪不敢作乱。”
妇人摇头道“可武昌人生地不熟的,又无亲人,我身上所有钱财尚不足一两,更无值钱首饰,要我母女怎么维生?”
蓝生拿出金子道“这有十两金子,大婶妳可至武昌租个店铺,既可住人又可做些女红、小买卖…生活当不是问题。兰姊又孝顺,将来找个好婆家,下半生便不愁温饱。”
兰儿不安道“蓝公子,您的救命大恩兰儿还没报,岂能再收你的钱财?”
蓝生笑道“钱财本身外之物,这金子本也是一个姊姊相赠的,就算我带她赠予大婶…但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大婶与兰姊可愿答允?”
妇人忙道“公子有何事尽管吩咐。”
蓝生望着如玉道“这如玉妹妹和我们也算有缘,她的身世兰姊也知道,不知大婶可愿收她做义女,如此妳三人可一起生活,也有个照应。”
妇人道“这小姑娘我一见就喜欢,不知她愿不愿意?”
如玉自然愿意,当场向妇人磕头,认了娘:“小妹唤做婷儿,蓝大哥救命之恩,婷儿没齿不忘”
妇人道“蓝公子,天地为证,我必待婷儿如我兰儿般疼爱,请公子放心。”
一切安排好,蓝生还不放心,他又要诗妹从包袱里翻出那块张定边送的木帖。
“这木帖是我一个朋友赠的,他叫张定边,是陈友谅的结义兄弟,在汉军中颇有份量。若将来招人欺侮了,或遇上困难,可持此木帖去求助,他为人甚重义气,必会相助。”
这张定边的名号兰儿和妇人自是听过,听说和蓝生是朋友,更是对蓝生刮目相看。
巫山将至,蓝生付了船夫到武昌的钱,特别交待他要一路关照三人。
船夫道慨然道“这位公子您尽管放一百个心,您是大侠又是张定边的朋友,老汉岂能有负您所托?”
蓝生遂与诗妹依峨眉女侠图上所指之处下了舟,向三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