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龙,去北京吧,大城市可以长长见识。“
“家里啊帮你关系都找好了,去学点技术,不要再去餐馆干那点打工的活儿了,没出息的。”电话那头是父亲苍老许多的声音。
“我再考虑一下。”文龙听着家父苍老的声音心中有些酸楚,挂了电话后又拨了另一个电话。
“嘟...嘟...嘟...”电话那头依旧无人接听。
当天晚上,文龙给女孩的电话一直打一直打,直到第五十遍的时候,他订了最早一班去往北京的车票。
”文龙,我们今天晚上去吃麻辣烫吧。“女孩隔天打来了电话,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你昨晚去哪儿了?”文龙的声音里带有一丝冷意。
“对不起啊亲爱的,这几天我们做总盘点,实在是太累了没有照顾过来。”小白在电话里解释道。
“工作是你的一切吧,我的确也要对自己的工作重视起来了,我要去北京学习网络管理,家里介绍的...总不能在郑州刷一辈子的碗。”
“而且,我已经在北京了。”文龙声音平静的说道。
“我这么拼命工作不也是为了我们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吗?我们不是说好一辈子不分开的吗,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女孩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可是我们虽然在一座城市,却感觉隔着千万里的距离...我们还是异地吧,也没区别。”
“文龙,我记得你对我的好,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女孩在电话那头大哭。
文龙挂断了电话,在三里屯的街头买了一包香烟,蹲在街角一根接一根的抽着,抽着,直到他被氤氲的雾呛得鼻涕眼泪流了满脸。
然后他看着霓虹十色的夜,才恍然想起来这已经是2010年了。
文龙在北京的新工作开展的很顺利,因为在实习期表现良好涨了薪水,女孩在电话那头欢呼雀跃,说一定要来北京为他庆祝一下。
“我们去撸串吧,买一桌的那种。”小白挎着文龙的胳膊说道。
“撸串不卫生,我们去吃西餐吧,带你见见世面。”文龙笑了笑,带着女孩路过了路边的一家烧烤摊。
“小白,你留在北京吧,陪着我重新开始。”文龙凝视着桌对面的女孩笨拙切着牛排的样子,过了良久开口说道。
“不行的,我现在刚刚升了管理职工资也涨了,暂时走不开啊。”小白摇头说道。
“郑州只是小城市,跟北京相差太多了,你应该来见见世面。”文龙有一丝不满。
“再过一段时间好不好?我现在真的有很多事要做。”女孩突然觉得嘴里的牛排不再那么有滋味了。
二个人不欢而散,那头晚上女孩坐在火车上望着窗外发呆,文龙看着对面那栋楼一宿没合眼。
“文龙,来墨尔本吧?这边的工资比国内高出很多,而且你能学更多的东西。”姐姐从南半球打来一通相隔八千八百公里的长途电话,语重心长的说道。
“暂时不考虑吧,我现在在北京发展的也还行,让我再想想。”第六次挂掉姐姐的电话,文龙陷入了沉思,他放不下的是女孩。
”嘟...嘟...嘟...小白,小白,我是文龙,来北京我俩一起奋斗吧。“
2012年,文龙在后海酒吧里看着台上深情演唱的歌手,怀着希冀的说着。
“再等等行吗,我马上就要升到区域经理了,实在是走不开。”电话那头,小白快速浏览着网页上的应聘信息,手机还夹在肩膀窝上。
“为什么总是再等等,再等等,再等等!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尽头?”文龙在电话里压抑着怒火。
“你变了...你以前都是为我着想的,为什么现在总要我先考虑你呢,我也有自己的事业啊!”小白在电话那头气得拿起手旁的一杯浓茶灌下了肚。
“行,行,你有你的事业!你还记得那年我辍学去郑州刷盘子,只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吗!为什么现在换做你,却连来北京工作都做不到!”文龙暴跳如雷。
“那不一样,你不要总是拿以前来说事儿行吗?!等我升到区域经理了,我就用它做跳板去北京找工作行了吧!所以你现在可不可以先消停一会儿!”女孩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
“消停一会儿?你叫我消停一会儿?我等了你一年,二年,三年,我等了整整三年,你说了整整三年,现在你叫我消停一会儿?好,那我们就消停吧,分手吧!”文龙愤怒的嘶吼道。
“是啊,整整三年,你变得越来越自私,越来越不能理解我,你看见过哪个女孩会这么拼这么辛苦的在外面工作!我这都是为了你,你现在要跟我分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孩也到了失控边缘。
“我不需要你这么辛苦!你只要听话,我叫你来你就来,其他我养着!”文龙的额角青筋暴跳。
“我说了我会来的,既然等了三年,为什么不能多等一年!为什么不能够再相信我一次!明年,明年我一定来,但是今年真的不行!“女孩拿起旁边的壶想要倒茶,却不小心洒了一地。
“明年!明年!没有明年!就今年!你来还是不来!”文龙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这个态度,我是不可能去的!”电话那头,小白的声音也是斩钉截铁。
“行,分手吧。”文龙突然感觉很累,不想再说话,多一句也不行了。
“分就分吧,都是假的。”女孩挂断电话,抽了一整晚的香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着,抽着,直到她被氤氲的雾呛得鼻涕眼泪流了满脸。
2012年末,文龙申请的签证被批准,他从北京飞往了墨尔本,从北半球穿越到了遥远的南半球,那个没有她的城市。
“明明都在同一个国家,明明可以来大城市发展,为什么你却不肯过来呢?”
文龙不明白这个问题,他不愿意思考,每一次想起心里都会狠狠的抽搐一下。
2013年,春节。
“白钰静,好久不联系了,你最近过的还好吗?”文龙站在Swanston长街尽头的联邦广场,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顶着花花绿绿的装饰,欢天喜地的喊着,嚷着,巨大的烟花绽放在城市的夜空,三百五十英尺的距离就像北京到墨尔本的距离一样似乎很近,又似乎遥不可及。
隔了这么久,他忽然特别想打电话给那个女孩。
“我不好,没有你我一点也不好,你这个混蛋为什么消失这么久!”女孩在电话的那头失声大哭。
“我明年回来,我们再见一次吧...在郑州。”文龙望着五光十色的烟火,周围的人群都不解的瞟上他几眼,为什么这个男人要在这么欢快的节日里流泪?
而且鼻涕眼泪流了满脸,看起来真的好丑。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他们分隔在地球的二端,跨过八千八百公里的高山和大海,轻声给彼此送上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