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满也道:“果然好酒。”
荆明阳道:“金老板莫不是想到杏花村去走走了?”
三人全都笑了起来,金满颇不以为然:“金某还真是有这个打算。”
“那焉焉日后嘴馋时,怕是得向金老板讨要了。”
金满道:“焉焉姑娘想喝,金某双手奉上!”
几人又谈了一些趣事,相处得颇为融洽,荆江也不觉多座了些时候,眼见天便这样的黑了下来才幡然醒悟,只顾喝酒了,先前逃离得匆忙,竟不曾与外公杨天道个别,看他有什么交代。他这一离开,能够帮得上珍妃的就只有荆江一个人了,想来,定然有许多事情要嘱咐。想到这里,荆江慌忙向三人告别,荆明阳哪里肯依,只道是荆江又想临阵脱逃,硬是拉着手臂不让他离开。恰此时,一个小厮走了进来,弯腰道:“江王殿下,有人请您前去赴宴。”说着递上一个请帖。
荆明阳皱了皱眉:“十四,莫不是你刻意安排的?”
荆江苦笑着将帖子递给了他,荆明阳接过一看,上面有一串娟秀小字,落款是:苏婉。他笑着重重拍了拍荆江的肩膀道:“好小子,我只道你不懂风月,原来是看不上寻常的庸脂俗粉,也只有天香阁的婉儿姑娘这样的佳人才能入得您的法眼啊!”
荆江拱手道:“皇兄说笑了,小弟哪里懂得什么风月,与婉儿姑娘也才初识而已。荆江先行告辞,改日再回请诸位谢罪。”
焉焉秀眉微皱,道:“小女子可当不起,像奴家这般的庸脂俗粉怎好与那婉儿姑娘相比!”
荆明阳尴尬的笑了笑,知道自己的话语引起了误会,连忙道:“明阳不是这个意思,焉焉姑娘莫要挂怀。”
荆江也连忙道歉,这样的女子不宜交恶。焉焉显然不是寻常烟花女子,说不定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见焉焉面色稍缓,这才告辞三人而去,心里却不明白,苏婉请他过去到底有什么事情?
到了天香阁,苏婉早已远远出来相迎,相比起焉焉的高傲,苏婉显然要让人觉得亲近许多。苏婉巧笑嫣然的道:“婉儿只道江王殿下是个老实人,却不曾想原来殿下也是个风流雅士。”
荆江并没有做争辩,问道:“婉儿姑娘请荆江前来,莫非也是为了风月?”
苏婉娇笑怒骂道:“修要胡说。奴家请殿下前来,自是有要事。”说着便引荆江入了天香阁,天香阁与烟雨楼显然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相比于烟雨楼,荆江更喜欢天香阁的清雅。二人绕过前堂到后院的雅阁坐了,侍者奉上香茗。
荆江笑道:“说起来,荆江今日可是几次登门了。”
苏婉饮了一口香茗道:“哪里有几次,前两次不是没有进来嘛。”
荆江淡然的笑笑,四处打量起来,雅阁是一个八角的凉亭,只不过是封闭的,每面墙壁上各有山水长卷,描绘的是苏杭美景。透过墙上的开着的小轩窗可以看到外面盛放的荷花,在夜色里只有点点白芒,香气随风而入,满室留芳。
荆江收回目光道:“婉儿姑娘请荆江过来,不知有何事?”
苏婉道:“听闻胡军将兵临雁门关,陛下派遣杨将军率领杨家军前往驻守?”
荆江点了点头:“确有其事。”
“周丞相为芸妃娘娘夺位而调离杨将军原本可以理解,可是,殿下不觉得胡国大军来得有些巧么?”
荆江眉头一挑:“姑娘的意思是?”
苏婉没有说什么,皱眉沉思了一会才说道:“杨将军此去驻边恐怕不会那么太平,凡事还需多小心一些!”
荆江握着茶杯的手不禁一颤,低头沉思起来,面色阴晴不定,许久才问道:“你为何帮我?”说完静静注视着苏婉的眼眸。苏婉毫不畏惧的与荆江对视着,道:“我并不是帮你,有一句话叫做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荆江一愣,笑看着苏婉姣好的面容道:“这么说,姑娘与我二皇兄是敌人?”
苏婉不置可否,将目光投向了窗外深吸一口气道:“这样平静的日子不会多了。”
杨天听到荆江的话后,久久未语,目光闪动。荆江告别苏婉后立即赶到了将军府,将苏婉的推断与杨天说明,他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待着杨天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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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天沉思许久,站起身子缓缓走到门前看着天空中的繁星点点,似是自语般的说道:“即便有危险,我又怎能不去,做臣子的在国家危难之际盲目逃避又怎么对得起皇朝的俸禄。”
荆江心中称赞外公的忠心,但双眉却是紧皱,为国捐躯固然伟大,可若是被小人所害,这样的人便死的太不值得了!
最终,杨天决定将杨雄留下,自己只身带兵去雁门关。珍妃的事情他没有多作交代,永寿大帝既然没有马上立后,足以说明他的心中至少还是想着珍妃的,永寿大帝虽然懦弱,但并不是没有脑子,凡事,他自有自己的一番决断。杨天交代荆江今日行事低调一些,不要常去宫中同时留心周文山等人的动作,不要让他们耍什么小动作。
第二天一早,杨天早早的便出了城门,大军驻守在二十里外的巫溪城,他走得清冷,只有荆江和杨雄前去送别,等到杨钰莹匆匆赶来的时候,他已经纵马离开了。三人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苍老背影,一时间有些伤感。杨天的背影消失在朝阳的金辉里时,荆江突然觉得,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杨天了,他的心里感到浓浓的不安。杨雄父女显然也有这种感觉,杨钰莹的眼眸中甚至已经流出了泪水。今日的她出奇的没有纠缠荆江什么时候娶她的问题,杨天走后就随着杨雄回将军府去了。
皇后的葬礼选在三天后,这三天荆江常往天香阁跑,关于明礼一伙人的动向,苏婉显然比荆江更容易了解到。其间荆江碰到过荆明礼几次,两人亲切拉着家长,好像真的是两个关系很好的亲兄弟。荆江看得出,荆明礼虽然待他亲切,可是心里却并不希望见到他。荆江一直搞不明白,直到那日傍晚遇见后,苏婉偶然的一句话为荆江解开了疑惑,苏婉显然潜意识里把荆江当作了自己人,三人喝酒的时候,言辞中就多少体现出了一些这种味道,当时荆江偶然发现苏婉的一句‘我们’出口,荆明礼的眼眸中一抹冷色闪过。荆江对于这件事情不好作解释,只能憋屈的充当着他情敌的角色。苏婉显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可是她不仅没有解释,反而有些雪上加霜的意思,有意的将这种误会扩大,荆江自然不会以为苏婉真个对他动了心,她这么做无疑将荆明礼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推越远,这就让荆江不得不全心全意的和同样站在明礼对立面的她合作。
三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皇后葬礼的这一天,天空碰巧飞着连绵小雨,使得气氛更加伤感了。荆江虽然并非皇后亲子,可是毕竟是皇子,礼仪还是要的,按照礼制,他们一众皇子都为闵后披麻戴孝。宫中一片素色,街道上的商铺门前也全都撤下了红色,挂上白色的绢帛。队伍需要经过的街道上全部铺满了白绢,沿途有御林军驻守。太监宫女们身穿白色丧服,手里抬着白色招魂幡,脸上挂着泪水哭得很伤心,不明所以得人定然觉得这些太监宫女们很忠心,为主子的逝世而悲伤,只有知情人明白,他们是为自己而哭泣,因为他们这些人全都将成为闵后的陪葬品。他们的身后事五百名挂素的御林军,御林军中央保护着三百太监,太监们的手上捧着昂贵的陪葬品。御林军后就是三十四位皇子和十七名公主,太子身穿孝服捧着闵后的牌位走在皇子公主们的最前面。华丽的描金棺椁紧随其后,由二十名力士抗在肩膀上。棺椁之后是陪葬的车马座驾和各色扎纸,永寿大帝坐在龙辇上,神色悲戚,身后有宫女太监掌着华盖,在永寿大帝的身后跟着以周文山为首的官员们。队伍一直延伸四里地。荆国的皇陵修建在京都右边五里外的栖霞山,是一处难得的龙脉。闵后的皇陵旁有一个正在修建的更加华丽奢侈的陵墓,永寿大帝看到的时候眼神中闪过厌恶之色,因为那是属于他的。
摆好棺椁和陪葬物品,陪葬的太监宫女和车马全部被推入了旁边的殉葬坑,御林军将士马上开始往下投石,接着便掩土,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消逝,荆江觉得这很残忍,转过头不去看。做好基本的掩埋后,永寿大帝和官员皇子们就在御林军的护卫下离开了,接下来精致的掩埋休整自由礼部尚书主持人去做。
荆江一直跟随送葬队伍进了皇宫,永寿大帝在永寿宫中念了一篇长长的悼词后离开了。官员和皇子公主们则赶往淑德宫为闵后的灵位上香。宫中妃宾不能出宫,所以礼制上规定在主人居住的宫中设灵堂供妃宾们参拜。队伍排出了一条长龙,荆江找到了珍妃,搀扶着她排队等候参拜闵后的灵位。太子已经先一步赶到宫中跪在领位前主持谢礼。
轮到珍妃和荆江的时候,珍妃哭得伤心,边用手绢擦泪边给闵后的灵位上香,手绢不小心垂落在地上,一旁的太子捡了起来,双手捧到珍妃面前道:“明仁谢过珍妃娘娘。”珍妃接过手绢,在荆江的搀扶下走到一旁。这一幕被二皇子明礼和芸妃看到,二人的眼眸中不禁闪过一丝精光。
荆江一直将珍妃送回了积香宫,看着她在宫女的时候下累得睡了过去,交代宫女红儿将她扶到床上才离开。受葬礼气氛感染,他也觉得有些忧伤疲累,匆匆回府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