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江对这一切似乎浑然未觉,抬起头看向身旁豪华的三层建筑,精美的雕饰在阳光下越发的耀目,‘天香阁’三个大字飘逸如飞。门口迎客的侍女显然认识他,笑着向他弯腰行礼,荆江点点头走了进去。
苏婉刚从铺满白色兽皮地毯的楼梯上走下来就看见了他,婷婷袅袅的走了过来屈身一礼:“江王殿下,好久不见。”
荆江微微一笑:“是好久不见了,荆江可是十分想念婉儿姑娘呢!”他的话语有几分调笑的意思在里面,苏婉并未多作辩驳,屈身邀请荆江先行。荆江也并没有拿言语再调戏于她,似苏婉这样的女子,偶然开个玩笑还行,做得过了反而不好。他大大方方的当先向楼上走去。
二楼每张桌子之间都有精美的香木屏风做隔,从声音上来看人似乎不少,这一层并不像一层那般充斥着推杯换盏的声音,只偶然听闻低低的谈笑声,显示着两层客人身份的不同。
“婉儿姑娘生意不错啊!”
“小本生意,哪里入得殿下法眼。”
谈笑间,二人已经来到三楼,三楼只有寥寥三间雅间,走道之上铺满纹饰精美做工考究的地毯,地毯两侧是独特的花坛,有排水渠道相连,地板也不同于二层的木质,而是以卵石打磨铺就,花坛里牡丹正开,满室之间都是自然的芳香,加上三层建有装饰用的石桥水潭,八方积水汇聚到水潭中,经过滤后流入,景象优美,池中更有精致的假山,在假山之间有鱼儿往来嬉游。池旁竟栽有几棵垂柳,当真夺天地之造化。荆江虽然来过几次‘天香阁’,但以往都是在后院的雅阁谈事,这三层还是第一次来,不禁为眼前的景致所折服,赞道:“好一幅小桥流水,不知是什么人设计,竟有如此精巧的构思?”
苏婉一笑:“谈不上精巧,婉儿喜欢自然的美感,故而亲自设计监造,殿下夸奖了。”说着她便引荆江进入了一个雅间之中,眼见之中环境依旧美妙,卵石铺就的地面并没有做修饰,一张汉白玉桌旁摆有四个柔软的椅子,桌上摆有两个玉杯,玉杯旁各有一双象牙筷子,一壶美酒放在一侧,桌子正中是几样精致的小菜,朴素典雅。
二人入座,苏婉为两人杯中满上酒问道:“殿下在宫中一向可好?”
荆江看着酒液在杯中闪烁着翠绿色的光芒,叹息一声:“还不错。”
“听殿下的意思,似乎心情欠佳?”
荆江没有回答他,反问道:“我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苏婉点点头:“殿下说的可是凉州之事?”
“是的。”他举起酒杯向苏婉示意一下,便举到唇边轻轻尝了一口皱眉道:“人还是那人,现在换了一个地方,怎么酒味突然就变得苦涩了,想来这就是人生吧。”
苏婉的听到荆江的话语后,目光显得有些迷离:“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即便酒水再苦涩,终归还是要喝下去的。”说着她仰首饮尽了杯中之酒。荆江亦淡笑着将酒水饮尽。
荆江亲自为两人的杯中满上酒:“希望婉儿姑娘能够在荆江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依旧保护母妃一段时间,先干为敬。说着一杯酒已然下肚,只觉得酒水像是烈焰一般烧灼着他的心。
苏婉也慢慢的喝完了杯中之酒,轻声道:“人生如酒,知其苦,方知其甜。”
临出门的时候,苏婉目光闪烁,犹豫再三才嘱咐道:“你我以往都轻看了德王殿下,江王殿下还需留心你这个哥哥。”
荆江看着苏婉的俏脸,苏婉将头别将过去,幽幽的道:“殿下一路好走。”听着他的话,荆江忽而冲动的握住了他的玉手,苏婉的手柔软而略显冰凉,荆江轻轻的摩挲着,一道道热流从手心流向苏婉的心里,苏婉俏脸上飞上淡淡的红霞,轻轻的抽回手:“殿下该走了。”
荆江点点头,有些留恋那相牵的感觉:“你也多多保重。”
看着荆江渐渐远去的背影,苏婉陷入了沉思:“如果你我只是平常百姓该有多好……”
离开‘天香阁’,荆江又去了一次将军府与杨雄告别,而后才回江王府带了招揽的一百名武士当日就赶往凉州,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去得迟了,恐怕任何蛛丝马迹都查不到。意外的是,荆明德竟然也在送别的行列中,看着这个笑容可掬的四哥,荆江又想起了苏婉的话:“小心德王。”怎么也不觉得荆明德是个心计深沉的人,可是苏婉的话想来有些理由,只是这里有她没有说出来而已。荆江笑着走了过去:“四皇兄怎么有空来送荆江,真是不胜荣幸。”
荆明德摆摆手:“昨夜在烟雨楼歇息,去天香阁吃早点的时候听婉儿姑娘说了你的事情,闲来没什么事情,做哥哥的就来送送你。”说着他打了一个哈欠,悄悄凑到荆江耳边道:“那烟云真是能折腾,为兄现在还有些脚软啊!”
荆江笑笑:“皇兄可要保重身体啊。荆江就不多说了,去和其他人告个别。”荆江看着他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发冷,如若荆明德这一切都只是他装出来的,那么这个四哥就太可怕了!
走到十三皇子荆明阳身边,荆明阳挤了挤眼睛:“和为兄说什么?看他那样子昨夜定然是翻云覆雨了一夜!老实交代,你和婉儿姑娘……”
“我和婉儿姑娘没什么,只是朋友而已!”荆江汗颜的打断了荆明阳的话语,他这十三皇兄这么一推测,有些东西就变得不纯洁了!荆江翻了他一个白眼儿,正了正颜色:“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请多多照顾我母妃。”
荆明阳也收起了猥琐的笑容,点了点头:“你尽管放心。”恰此时,杨雄拉着杨钰莹走了过来:“你放心去吧,宫里我也会常去看看的。”
荆江道:“劳烦舅舅了。”
杨雄摆摆手:“看你说的,你母妃那是我妹妹,我自然要照看好她。等你这次从凉州回来,我就和妹妹商量商量,把你和玉莹的事情给办了。”
杨钰莹听见杨雄的话,顿时双眼中光芒一闪,笑看着荆江。荆江无奈的笑笑:“有些早了吧,我们都还小……”
“怎么,难道你不要我?那你说,你想拖到什么时候菜娶我?你跑不掉的!”
杨钰莹还是那刁蛮样子,这让荆江觉得无奈之至。
“玉莹妹妹,你看哥哥怎么样,不如你就考虑考虑我吧?”
到时荆明阳为荆江解了围,听见荆明阳的话,杨钰莹的腮帮子鼓了起来,一脚就踹了过去,荆明阳笑着逃离,背对着荆江挥手告别。
杨雄笑笑:“其实这小子也不错。”
“什么不错啊!我才不要嫁给他!成天泡在烟雨楼,把荆江哥哥都给带坏了!”杨钰莹慌忙辩驳,生怕自己的父亲就这么不明不明的把自己嫁给荆明阳。荆江和杨雄都大笑了起来,惹得杨钰莹一阵气恼。
离别的愁绪被这么一闹,顿时令荆江的心情好了许多。深呼吸一次,纵身跳上白马,朝着众人抱了一拳:“荆江告辞。”
杨雄拍了拍白马的臀部:“自己照顾好自己。”白马被这么一拍,顿时迈开步伐缓慢奔跑起来,一百武士纷纷上马跟随在荆江身后,一行人离开一段距离便纵马急行,扬起漫天灰尘,渐渐消失在了前往凉州的官道之上。
###################九月的北川气温已经非常寒冷,漫天的大雪洋洋洒洒的飘落在地面的积雪之上,积雪更加的深了,天空明亮无匹,好像在那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的云层中藏着一整个冬天的白雪在尽情的展示着它的洁白无双。双目所能及处,满地积雪,遥远的卡拉尔雪山仿佛近在咫尺间,带着无匹的威严俯视着这片大地。在其威严笼罩下的伽兰关,仿佛冷得蜷缩了起来,显得那么的渺小和寂寞。
杨天穿着厚厚的裘皮大衣站在城主府后院的庭院之上,庭院里的草木早已被积雪掩盖,杨天整个人也像是伫立在风雪中的雕塑。他的大衣上覆盖了厚厚的积雪,眉毛已经结了些许细小的冰渣,唯有从发紫的嘴唇中有节奏的吐出的白雾显示着他并非一个没有生机的雕塑,他在积雪中已经站了很长时间。
来到伽兰关已经三月,胡虏大军却迟迟没有动静,只是默默驻扎在雁门关北面约一百里的卡拉尔山麓一片群山中。雁门关已经布下重防,作为全军核心的杨天则率领着十万杨家军驻守在伽兰关。
“胡军的准备想来已经非常充分了吧?”
杨天自言自语起来。
“从现在的种种迹象看来,胡国大军的入侵似乎与明王一流并无干系,难道一切只是巧合?”
杨天并没有忘记荆都的事情,皇后归天,后宫的大权必然落在珍妃或者芸妃之间,在此关头胡国大军入侵,这一切只是一个简单的巧合吗?
“最近心中总感到不安,莫不是江王和我儿没能稳住局面?”杨天摇了摇头,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胡国大军,真希望你们早点来,好久没有尝到贼血的滋味,我这老骨头以后怕是机会不多喽!”
“将军老当益壮,怎么会没有机会。”
杨天不用转身已经知道是副将葛南:“胡国大军那边有什么动静?”
葛南的声音难以掩饰的低沉起来:“来了!”杨天缓缓转过身,葛南的脸有些发红,呼吸变得急促,一股股粗壮的白气从两个鼻孔中飞快的喷涂着,双目已经微微发红:“刚刚得到前方消息,胡国大军先锋军团入侵雁门关,好在我军事先准备充足,消息发来时伤亡很小。”
杨天点点头,深呼吸了一口,目光灼灼的道:“点军,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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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军十万大军驻扎在伽兰关内,城内百姓已经全部撤离,整个伽兰关的街道之上都是严阵以待的士兵,一对对踏着整齐的步伐行走在街道之上,随着紧急低沉的号角响彻天地,一队队军士在统一的指挥下整齐的朝着校场小跑聚集。
杨天龙行虎步的走上点将台,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神骏的杨家军,脸上流露出自豪的神色:“男儿生来为的是什么?”他的声音不大,却透露着一股浓浓的上位者威仪。
“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
十万军士的声音响彻天地,震得校场旁边树木上的积雪簌簌掉落,天上的雪花也逃也似的躲避开十万人凝聚而成的恐怖音波。
杨天已经换上了战甲,白色的战甲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他猛的抽出腰间佩剑,大声道:“如何保家卫国?”
“杀!!!杀!!!杀!!!”
军士们的血液沸腾了起来,杨天继续朗声道:“胡虏侵我疆土,男儿保家卫国的时候到了!”
“杀!!!杀!!!杀!!!”
听见震天的喊声,杨天满意的点了点头:“周正何在?”
“末将在!”军队前列,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九尺壮汉虎虎生风的走了出来,干净有力的干系跪地,铠甲的碰撞声清脆的响起。
“令你为先锋官,领先锋营将士先行前往雁门关支援!”
“领命!”
“其余将士,随我前往雁门关,定叫胡虏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有来无回!!”
杨天点点头:“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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