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一名身着紫色锦袍的男人站在台阶之上,方才那些在花圃中飞舞着的萤火虫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飞到了男人的身边,莹莹绿光像是有意识一般,自发的围绕成一条细细的光带,由下而上的绕着那人飞去。
这般看去,男人竟像是将流动的银河穿在了身上一般。
我靠,这出场方式居然比我还风骚!
姜婳看着那飞动的萤火虫暗暗在心底腹诽,暗道日后时机成熟,一定要想一个比这还要酷炫的出场才好。
男子身后的竹帘缓慢的掀开,明亮的光线从他身后照射而来,将他本就不甚明了的容貌堆积到了逆光之中。
“请。”许是摆谱摆够了,男人终于做了一个相邀的手势。
温怀初牵着姜婳的手,朝着屋内走去。
为了制造朦胧美,姜婳特地带了一顶帷帽,随着步伐的挪动,白纱也随风浮动。
屋内的装修风格倒跟园中的奢华有所不同,虽说也是极尽奢华,但奢华中却又泛着浓厚的异域风情,白玉的墙砖和昂贵的波斯地毯,以及数不尽的明珠、灯火将整间屋子照得犹如白昼,姜婳也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
那人走进房间后就十分随意的躺在了软椅之上,一名带着面纱的胡姬跪在地上,拿着一杆白玉烟枪,温情款款的递到了男人的嘴边。
“说吧,想要什么?”霍宜良吸了一口烟枪,而后缓缓的吐出白色的烟雾,在缭绕的雾色间打量起坐在不远处的一男一女。
“沈照的信物。”温怀初眸色淡淡的说。
“看来这位客人不太懂我的交易规则呢,沈照是何人?我这所易之物只有珍宝奇玩,没有什么把柄。”霍良宜手中的烟杆轻轻在地毯上敲了敲,慵懒的说。
“霍公子何必过谦,沈程彦,蚩尤血佩,三年前,还需要我说下去么?”似是对对方反应早有预料,温怀初恰到好处的说出几个关键词之后就不再说话。
果不其然,方才还一派慵懒的霍良宜坐了起来。
“你是谁?”霍良宜朝着那胡姬摆了摆手,胡姬便悄然无息的退了下去,房内依旧亮如白昼,却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姜婳明显的感觉气压似乎低沉了不少。
“霍公子方才不就说过了,我是这一两山庄山庄的第九十九位客人。”温怀初四两拨千斤的将问题又推了回去。
一两山庄能在这江湖中成为如此特殊的一种存在,并不是因为他自幼家财万贯,而是因为他知道很多秘密,想要得到他手上的珍宝,就必须要拿一个对等的东西来交换,可以是绝世美人,可以是惊天秘闻,具体是什么东西,就要看你要的东西到底价值几何了。
“那你拿什么来换呢?”见到对方这幅笃定的模样,霍良宜自然也知道自己被人查了个底掉,做生意的时候最忌自己的底牌被人看到,既然现在已经被人看了个透,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说到底,他也还是个生意人,只要不赔本,那就一切都有的谈。
“美人,钱。”温怀初对于对方的识相十分满意,从怀中掏出一摞银票后又道,“这是押金,见到东西后会付尾款,至于美人,你看到了。”
姜婳看着温怀初豪气的将那厚厚的银票放在桌上,只觉得心中仿佛在滴血一般,那么厚,那么多,怎么也有一万两了吧?这还仅仅只是押金……
皇上你要什么你跟我说呀,我帮你抢过来你把钱给我呀!
许是姜婳脸上的心疼太过明显,以至于霍良宜都看了出来。
“这戴着帷帽,哪里看得出是不是美人儿,万一等会帽子一掀
开是个丑八怪我岂不是亏了?我要验货。”霍良宜走到两人面前,先是将那银票收入怀中,而后说道。
“同时。”温怀初看着霍良宜眼中那在姜婳身上来回打探的目光,眼底掠过一抹厌恶。
“好吧。”霍良宜摊了摊手,似是对这个提议表示认可,只见他走到方才躺着的那软椅上,朝着扶手处轻轻一按,只听到“咔嚓、咔嚓”的几声闷响后,身后那白玉的砖墙便从中分了开来,露出了一间密室。
那密室的门是由厚厚的青石砖造成,简朴的风格跟房内的奢华风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砖门中间是一块硕大的九宫格,上面有许多伤痕,像是遭受过不少的攻击。
霍良宜走到那青砖门前,对着内力诸如了一股内力后朝着九宫格一通乱摆,而后就瞧见那厚厚的砖门缓缓的朝外推了开来。
看着那缓缓移动的砖门,姜婳心中满是疑惑。
想她之前也曾建造过不少密室,但是大多都由机关暗门掌控,这内力又不像毒药解药,还分什么辨识性,即便是没人的内力都有轻微不同,一块破青砖又是如何分辨出来的?
等到温怀初拿到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找个机会琢磨一下这其中的奥妙,姜婳正想着,就听到霍良宜的声音飘了过来。
“公子一掷千金,想必会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就劳烦等会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在回到这房中。”霍良宜边说边走到了姜婳的身边,牵起她的手,朝着不知何时表露出来的另外一间密室走去。
甫一走进那房间,头上的帷帽就一道掌风劈了开来,姜婳一直受制于那白纱的视线也终于重获清晰。
这是一间同样充满异域风情的房间,墙面上画着类似太阳月亮的诡异图纹,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走在上面犹如走在云端般的触感。
观察完房内的环境,姜婳把目光放在了面前的男人身上。
那是一张同样充满了异域风情的脸,头发不像是中原男子般的束起,反而是卷卷的披在身后,高挺的鼻梁让他的容貌显得十分立体,右眼下有一颗泪痣,嘴角挂着坏坏的笑意,笑容十分不羁,犹若花间浪子。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美男一一姜婳在心底暗暗的给出了评价。
“看够了么?”霍良宜像是并不介意姜婳的打量,反而颇有兴趣的发问。
“看够了。”姜婳点了点头,神色坦荡。
“那不如打个分吧。”霍良宜往前凑了凑,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要验货的是你,不该由我打分。”姜婳眨了眨眼睛,一派认真的说。
这个回答显然取悦了霍良宜,他大笑一声后伸手一揽,将她的纤腰圈在了怀中。
“那就我来打分吧,满分十分,给你十分。”他伸出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颚,调笑着说。
对于自己得了满分这件事,姜婳心底没有半分喜悦,反倒是对于那只绕在她腰间的大手,恨不得拿把菜刀斩掉才好。
温怀初到底什么情况?拿个东西也要这么久?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霍良宜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与他对视。
“夫妻。”姜婳不耐的把脸撇到一边,冷冰冰的说。
“人妻?我喜欢。”霍良宜点了点头,眼神有些晦暗难猜,“那你也应该知道你现在被你的夫君卖给我了,作为一件货物,不应该有这种等待救赎的期待深情。”
听到货物两个字时,姜婳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攥紧了。
“这种表情倒是蛮让人喜欢的,充满了愤怒,却偏偏又无可奈何,等会倒是可以考
虑用这种表情入画。”霍良宜若有所思的说完,便放开了她,兀自的走到墙边,朝着那墙面轻轻一敲,整个墙面便都翻转了过来。
在那墙面背后,挂着满满一面的画卷,细细望去,上面竟是各色各样的美人,有人在翩翩起舞,有人在沉稳熟睡,画风唯美中又偷着些许的诡异。
难不成这货还是个文艺青年?喜爱收集各色各样美人的原因就是为了作画?
“那两幅便是沈程彦送来的,想必你们跟他也有些渊源,那两个美人儿我倒是挺喜欢的,只可惜……”霍宜良没有把话说完,只是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就在姜婳正想追问的时候,他却自顾自的走到那摆满了卷轴的墙边,轻轻一扯,一张美人图便落了下来。
由于他的动作,其余的几幅美人图也跟着掉落了下来,露出了后面之物。
棺材,满满的一整面墙都是由棺材所做而成,从那冒着丝丝的凉气和透明度来看,应该都是冰棺。
看着那一具具棺材中死样各异的美人们,姜婳的心情实在是……不怎么好。
文艺青年摇身一变成了变态杀人狂魔?
要是换做从前,姜婳可能还会拍拍桌子对他说“你这算什么,老娘当年只身夜袭九大门派,所取人头可以将你这房间铺满”,可是现在,她却什么也不能说。
因为,她打不过他。
这种憋屈的情绪还真是让人难以忍受啊,姜婳咬牙切齿的想。
“要是换做平常,我是不会给她们看的,可是你刚才那个生气的表情太漂亮了,所以就先让你看看倒也无妨,不过你这个反应,倒是挺有趣。”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尖叫和慌乱,反倒是有种努力压抑着情绪的神情,这个发现让霍良宜生出些许期待来。
不知道这么一副绝色,临死之前会是个什么模样?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几乎转瞬的功夫,他的人影就站到了姜婳的身前,那双包养良好的手爬上了她的脖子,而后一点点的用力,收紧。
“知道我为什么这般有钱吗?因为跟我做生意的人,能活着下来的不过十之一二,钱、人我都要,东西却不会给出去呢。”霍良宜身子微微向前,语调轻柔软腻,像在说着无边的情话,“你这是在期待着他来救你,所以才迟迟不肯绝望?呵呵,你可知那青铜门口藏得是什么?数不尽的机关密道,分不清的毒物烟雾,每呼吸一下,就离阎王爷更近了一步,所以,不要再有期待,没有人能来救你,乖乖的,去,死。”
他一字一句说的十分轻缓,声音里有种别样的风情,只可惜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心凉不已。
霍良宜的五指越来越聚拢,就在他好暇以待的等待着那股绝望的神情出现时,却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剧痛,肩胛像是被什么钝器刺穿一般,发出噗嗤一声闷响。
居然会功夫?
霍良宜狭长的眸子微眯,眼底翻滚起了浓烈的杀意。
原本还想着先耐着性子折磨一番,等到出现合适的表情时再送她去死,可是现下肩胛上的痛意让他失去了逗玩的兴趣。
掌风一扬,姜婳的身子便极速的往后掠去,一口猩红的鲜血从她的口中喷薄而出,洒落在厚厚的地毯之上。
那身影像是一只受伤的乳燕,终是撞到了那些冰棺上。
而后只听到哗啦啦的一阵碎裂之声,数具棺材因为撞击而倾斜下来,将那抹白色的身影掩盖在了一片冰凌之下。
些许鲜红色从透明的冰块中印染而出,同时染在那上好的素色宫缎之上,与那嫣红的红梅交相辉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