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个时辰的功夫,继婉贵妃之后奉国公府再次往后宫里塞人的消息扬遍六宫。
对于这个消息,绝大部分人都持咬牙切齿的态度的。
奉国公沈照就沈清婉这一个女儿,而沈系的旁支大多也以男子为主,女儿极少不说,要么就是已经嫁做人妇,要么姿色实在是不怎么出色,是以原以为奉国公府就算是想在往后宫里丢人,也是有心无力了。
须知道一个婉贵妃就已经让人这般难受了,若是再多一个……
可结果偏偏就还真再多了一个!
说的是收养多年的义女,至于到底是还是不是,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帝都里的老牌世家就那么几个,别说是收养了一个义女,就算是谁家的公子今天在大街上摸了谁的的小手这种小道不用几天各大世家都能人尽皆知,更何况是奉国公收义女这等大事,要说一点消息也没走漏出来,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只不过这种昭然若揭的谎言虽然为人所不齿,但是皇上都没说什么的睁一只眼闭只眼了,谁又会不长眼的去给人添堵呢。
所以这件事情在明眼人看来无非是婉贵妃现下被勒令思过,奉国公府为了给婉贵妃固宠,才会才急巴巴的又送了人进来。
刚把婉贵妃盼消停,就又来了一个她妹妹进来给人添堵!真是不让人消停!一一这简直是各宫妃子此刻统一的心声。
婉贵妃当年一入宫就是贵妃,跟其高贵的出神自然是脱不了干洗,至于马上就要进宫的这位,虽说不是嫡女是义女,好歹也还是顶着奉国公的招牌,大家想着妃位应该不会给,九嫔里的上三嫔的几率也不太大,倒是下三嫔的几率大一些。
就在大家都揣测着皇上给会给个什么位置给这位贵妃之妹之时,皇上的圣旨就下来了:奉国公义女沈安安貌美性善,择日入宫,封为从四品安顺仪。
这品阶着实比预想的要低,不过敌人位份低自然是好事,于是对这位新封的安顺仪,美人们倒是充满了不少期待。
女人多少都是有些排新的心理的,哪怕从前你们关系并不怎么好,但是来了新人,大家的枪头倒是一般都会一致对外,所谓女人的团结性,大抵如是。
而就在大家都“兴致勃勃”的等待着新人入宫之际,昭华宫的气氛却是前所未有的宁静,许是因为太过静逸,反倒是生出了些许阴森。
婉贵妃坐在殿中,一袭烟霞银罗花色长裙娓娓曳地,上披镜花绫披帛,跟发间的云脚珍珠耳坠交相辉映,一朵梅花花钿跃然眉间,将那本就艳丽的容貌衬得更加明丽两分,这份打扮跟往日里完全瞧不出任何异样,别说是思过之人,便是马上要出去参加晚宴,这妆容也绝对不失利于人。
若是往日里这般装束出现在众人面前,绝对当得起艳光四射四个字,现下容颜依旧,却不知为何,眉眼间却总是泛着隐隐的阴森之色。
婉贵妃低头看了一眼手上沈程彦托人送进来的信笺,一
双妙目死死的盯着上面的“阮安安”三个字,眸中隐忍的愤恨像是要透过那薄薄的宣纸,将那纸上之人至于死地一般。
“真是本宫的好父亲,本宫思过这才几日的功夫,他就迫不及待的往皇上身边塞人了,还说的如此好听,什么为了帮本宫固宠?只怕是看本宫近年来毫无动静,现下又被禁足思过,所以才怕本宫有朝一日被打入冷宫牵连奉国公府罢!”婉贵妃冷笑一声,将手中的信笺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之上。
许是因为思过的关系,昭华宫到底还是受到了影响,此前宫中的宫人不少都被秦婕妤一案牵连从而被贬去了浣衣局,再加上年烟一死,现下偌大的殿中除了婉贵妃之外,就只剩下信芳一人站在殿中。
面对婉贵妃的怒火,信芳依旧淡定如常,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
“娘娘喜怒,国公此举倒也颇费苦心,您现下被禁足于昭华宫,公子毕竟人在宫外鞭长莫及,便是再想帮您能力也是有限,现下这位安顺仪入宫,倒是可以帮娘娘在外面观察局势,或许必要的时候还能帮娘娘做些您现在不方便做的事。”信芳低着头,声音似是有种安抚人情绪的魔力。
听到信芳提到自己的哥哥,婉贵妃的怒火终是熄了一些。
在这世上,最疼爱的人除了沈程彦,便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比如这次爹要送人进宫,哥哥便给她送来了消息,说是让她放心,爹安排的那名女子已经被他处理掉了,他已经暗中找人李代桃僵入宫,而这位真名为阮安安的女子入宫后必会助她一臂之力,从哥哥信里的意思来看,这阮安安应该是高手。
看了看身边的信芳,以及这位即将入宫的阮安安,都是哥哥为自己安排的人,为的就是希望她在宫中能一帆风顺,原本以为自己入宫为妃能为哥哥铺开青云之路,却没想到到头来却一直都是哥哥为她铺路。
皇后、琼妃、步修仪……
想到今天早上传来的消息,婉贵妃的眸中掠过一抹阴狠之色。
“你说琼妃将宫权给了步修仪、秦婕妤、姜嫔此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婉贵妃原本以为任琼妃多清高,也不会蠢到把实实在在的权利拱手相让,毕竟这是在后宫中安排棋子的大好机会,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像是毫不在意般的分了出去。
“只怕我们从前都小看了这位琼妃娘娘。”信芳现在回想自己之前对琼妃的设想,到底还是太轻率了。
原本她以为琼妃的清高不过是装出来的,现下看来,只有两种可能解释琼妃的这种行为。
要么她不屑去争。
要么这琼妃长了一副九曲心肠。
经过之前的轻敌,信芳更愿意相信真相是后者。
单单从琼妃放权这一事来看,就不得不承认这走的实在是一步好棋。
此刻在宫中布眼线,抛开难度不说,也着实有点吃力不讨好的意味,先不说各尚都有阵营,能被皇后和婉贵妃安插在六尚的必然不是那么容易收服的,花费
的时间尚且不说,即便是对方肯投诚,信任度也要大打折扣。
而现下琼妃将宫权外放,却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秦婕妤隶属于婉贵妃,不过秦婕妤滑胎一事究竟缘何而起,信芳是心知肚明的,所以自那之后秦婕妤即便“不得不”归属于婉贵妃,两人间的间隙也是不可避免了,至于姜容华,信芳倒是觉得有些看不透对方,能从一届民女身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单说靠运气,那是不可能的,可姜容华毕竟是皇后的人,能让琼妃放权给她,想必二人之间一定也达成了某种共识,不过这种共识皇后是否知晓,暂时还无从查证。
至于步修仪,光是从她用了一天的功夫就把马尚食撸下去一事来看,手段凌厉不说还能见效分明,倒是不失为一个最短时间内收复人心的方法,都说步修仪跟琼妃绝非一般嫔妃间的结盟,也不知步修仪这一招棋的背后有没有琼妃的指点。
这么一通分析下来,信芳不得不承认自家娘娘的处境实在不容乐观。
虽说仍占着贵妃之位,但是对皇后下毒一事皇上虽然没有怪罪,却未尝不是隐忍不发,从皇后未被废就不难看出皇上的现下是不想让婉贵妃再往上一步了,只不过她身后毕竟站着奉国公府,这庞大的势力不得不考量进去。
虽然公子在信中未过多的说起那位阮安安,信芳的心中却把此女跟另外一人联想到了一起,国公爷原本想要送入宫的那位据说是为舞伶,身段曼妙舞姿超群,想必国公也是想要借此来笼络皇上的心意,而被自家公子李代桃僵的那位阮安安……
若真是跟自己想到的是同一个人,那日后这六宫之中的日子,倒是有趣了。
“公子挑人向来眼光独特,现下即将入宫的这位日后定会让娘娘如虎添翼,跟秦婕妤那等人不同,这安顺仪想必是会一心一意跟随娘娘的,依奴婢之间,娘娘现在需要忧虑的只有一件事:如何挽回皇上的心。”信芳抬起头,平淡的容颜上自有一股淡定从容,这份从容蔓延到嘴角,终是形成了一抹笑意。
“秦婕妤近日来可有动静?”信芳的话像是一泓温柔的泉水,终是将婉贵妃心头的怒火一点点的抚平了去,自从年烟死后,她对信芳的依赖便越来越大了,信芳的身上像是有一股神奇的魔力,总是能安抚治愈他人不理智的情绪。
“都是没有什么动作,秦氏一族拿捏在娘娘手中,秦婕妤是聪明人,想必不会为了一时之快,拿秦氏所有人做赌注才是。”信芳顿了顿又道,“安顺仪应当这两日便会进宫,依奴婢之见,对这位义妹,娘娘还是应当友好些。”
错金璃兽纹鼎里冒着淡淡的白雾,平和的香气笼罩在整个大殿之中。
短暂的静默之后,婉贵妃的声音终于在殿中扬起。
“安妹自幼与本宫交好,近日入宫本宫却因为此前获罪于圣前无法亲临,心中倍感歉意,便将那珊瑚珠双结如意钗赠与妹妹,愿妹妹能替我陪在皇上身前,双双对对,事事如意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