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媛行为无状,残害同为妃嫔的安顺仪一事基本上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从几个目击证人的口供来看已经再无转圜,不过过场还是要走一遭,所以琼妃便让人把赵小媛带下去看管起来,打算禀报皇上后再做定夺。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戏继续看下去了,姜婳也就准备起身打道回府了,谁知刚走出书墨宫的宫门,身后却传来了秦婕妤的声音。
“姜容华请留步。”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随着秦婕妤的声音一同而至。
“秦姐姐有事?”自打上次秦婕妤怀胎之后她去过一次明清宫探望,之后两人除了汇报宫务时会打个照面,其余便再无交集,现下秦婕妤叫住她,倒让姜婳有些意外。
“没什么事,不过是许久未跟妹妹聊天了,不如一起走走。”秦婕妤淡淡的笑着说。
对于这种明显是有话要跟她说的情况,姜婳也不会拒绝。
毕竟婕妤之位虽然并不算高,但是对于现在的后宫格局来说也算的上是高位了,再加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秦婕妤知道是婉贵妃弄没了她的“龙胎”,自然不可能再对婉贵妃死心塌地,虽然她现在还是贵妃阵营的人,不过姜婳倒是觉得秦婕妤是个聪明人,眼下的局面跟婉贵妃当“盟友”,绝对比翻脸要来的有利,明刀易躲暗箭难防,毕竟自己人捅起来人来,才往往是最不留情面的。
“妹妹对今个儿的一事有什么看法?”秦婕妤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问道,至于所谓的今日之事,自然是指赵小媛了。
“赵小媛想来鲁莽易怒,栽到安顺仪的手里也不足为奇。”姜婳坦然的说。
“妹妹若是这么想,只怕就是把这事看的太过简单了。”秦婕妤看了姜婳一眼,眸中盛着浅浅的笑意,态度有些暧昧,“赵妹妹虽然行事冲动,但是也绝对不是一味逞强斗狠之人,安顺仪入宫不过两日,两人也应当没有什么过节,若是无缘无故,赵妹妹为何要去跟安顺仪过不去?再者言,阔天池地处幽远,赵妹妹前去散心尚且说的过去,可安顺仪入宫时日尚短,只怕连各宫所在都还没能完全弄清楚,两人居然能在阔天池撞到,也是不可谓不巧了。”
秦婕妤说完便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的看向姜婳。
“姐姐的意思是这背后有人挑唆?”姜婳顺着秦婕妤的话反问。
“不过是一些揣测,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秦婕妤这么说便是有些承认了的意思,“妹妹不妨想想,这么一出闹剧之后,最大的得益人会是谁。”
秦婕妤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带着宫女翩然离去,留下姜婳一个人站在原地思索。
“主子,这秦婕妤跟您有过过节,怎么突然态度大变?”扶乔站在姜婳身边,看着秦婕妤的背影,神情有些紧张,她入宫第一天便被秦婕妤给了个好大的下马威,是以对于这秦婕妤的警戒心也格外的重。
“因为没有永远的敌人。”姜婳忽而一笑,丢下这么一句之后便带着扶乔朝挽花宫走去。
回宫之后,姜婳琢磨了一下秦婕妤今天的这番话,还真的想通了些什么事情来。
这么细细想来,姜婳发现自己倒还真是小瞧了自己的这位老敌人。
秦婕妤说得对,赵小媛再蠢也不是这种随随便便找死的人,此次在阔天池发生的争执,必然是事出有因,只
不过这个因由可能连赵小媛自己都还没有悟过来。
阮安安向来也不是做赔本生意的人,姜婳原本想的是她可能是想借这次的事情立威,但是仅仅立个威而已,方法多得是,实在是没必要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不堪。
那么就必然是有别的目的了。
“主子,皇上今天翻了琼妃娘娘的牌子,您看咱们要不就安置了吧?”扶眠站在姜婳身畔,看着自己主子愣愣出神的样子,不由得轻声提醒。
“嗯,你先去睡吧,我还想在看会儿书,不用服侍我了。”姜婳眨了眨眼,轻声吩咐。
听到姜婳这么说,扶眠便知道主子大概是又要研究那些药经了,是以也不干扰,福了福身子后就退了出去。
温怀初虽然没有给她限制任务时长,但是这不代表她可以慢吞吞的拖下去,想要在昭华宫解禁后去夜访,只怕所剩的时间也没有几天了。
姜婳盘腿坐在椅上,一边调气吐纳,一边想着。
只不过她没想到这一天,来的竟是这般快。
一大清早去给琼妃请安的时候,前脚刚迈进书墨宫,姜婳便觉着气氛好像有些不大对的样子,琼妃平日里并不怎么拘着大家,是以在她掌权一段时间后,请安的气氛也变得比较活跃起来,通常情况下一进宫门便能听到那些小团体传来的议论声,可是今天,却安静的像是没有人在殿中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赵小媛的事情让大家都变成哑巴了?
姜婳狐疑的走进殿中,甫一进殿,就发现为什么大家今天都这般安静了。
在琼妃所坐位置的旁边,今天却被加了一个位置,那位置之上坐着一名姿容明艳的女人,金银丝鸾云锦宫装上绣着大朵的牡丹花,那艳色的牡丹跟她头上的朝阳五凤挂珠钗交相辉映,将她整个人都衬得华贵无双,能把如此华贵又艳俗的打扮堆在身上,却偏偏能有种华贵之感的,估摸着也只有婉贵妃了。
难怪全殿的女人都变成了鹌鹑,敢情是婉贵妃重出江湖了,姜婳敛了敛心神,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除了坐在婉贵妃身旁的琼妃神色依旧淡然自若以外,殿上的诸位妃嫔神色或多或少都有些微妙,比如坐在姜婳对面的步修仪和秦婕妤,就完全呈现出两种状态。
步修仪自然不用说,脸上写着的满满都是不爽两个字,而坐在她身旁的秦婕妤则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姜婳则是只有一个念想:尼玛这婉贵妃的效率也太高了点吧。
“好久不见各位妹妹们,本宫这心里倒是挂念的很,今日一见,瞧见各位妹妹都容光焕发的,本宫也算是安心了。”婉贵妃坐在上首,瞧见众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便微笑着开了口。
婉贵妃这话听得众人一个冷颤,都容光焕发的不就是说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大家都过的比从前更好?虽然这话是实话,不过被婉贵妃这么带着笑容说话来,无疑像是一根棉针扎在众人的心间,让人不由得紧张的很。
“贵妃娘娘哪里的话,所谓时光飞逝,没想到这么快就一个月过去了。”步修仪笑着说完,而后神色一变,佯装出一幅困惑的样子,“咿,怎么只见贵妃娘娘,没见到皇后娘娘?可是头疾仍未好?”
这话一出,婉贵妃的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了。
任谁都听出来步
修仪这话里的嘲讽味,婉贵妃和皇后被勒令禁足一个月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现下明显是婉贵妃被先放出来了,步修仪却偏偏装出一副好不知情的样子去找皇后的下落,这话要是从另外一个人嘴里说出来或许还能装下无知,可是从一向精明的步修仪嘴里说出来,那么便是再明显不过的讽刺了。
“看来步姐姐今日代掌宫务果然有些太费心神,才会连时日都记不清了,这才不过二十日不到的光景,怎么就一个月了呢?不过是贵妃娘娘圣眷正浓,皇上惦记着娘娘,便开恩了。”秦婕妤微微挑眉,颇不以为然的说着。
看着秦婕妤那副以婉贵妃马首是瞻的模样,姜婳也不由得暗暗佩服了一下她的演技。
活脱脱的一个忠心护主的好战友,哪里看得到出半点背后磨刀霍霍的小心思呢?
再看向坐在上首的婉贵妃,果然面色稍霁。
“共事这么一段时间,倒是不知道秦妹妹记性如此之好,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呢,既然贵妃娘娘的禁足已经解了,秦妹妹跟贵妃娘娘又是如此姐妹情深,这尚寝局的宫务是不是也该交由贵妃娘娘处理了?”步修仪冷笑一声说道。
要么说步修仪一张利嘴罕见敌手呢,这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便将话题绕回到了秦婕妤手上的宫权之上,这后宫里的女人谁都明白结盟的含义,要么依附要么利用,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完全可靠的关系,先不说秦婕妤先前怀了龙种原本可以一步登天的事,就说眼下她手上的宫权,可要比那虚无缥缈的结盟强了不知道多少,换做是谁,只怕都不愿意就这么拱手相让的。
这么你来我往的,殿上的火药味便渐渐浓厚了起来。
别说,姜婳倒是挺怀念这感觉的。
比起琼妃在位时的那种表面的风平浪静,她倒是更喜欢眼下这种波诡云谲的感觉,隐隐约约的,像是让人能闻到仇恨的味道。
依照秦婕妤之前的性子,或许是不会跟步修仪针尖对麦芒的争什么的,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看婉贵妃的眼色行事,这也是婉贵妃对其并不太重视的原因之一,一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摇尾的狗,总是不如能够主动出击的猎犬来的让人欢喜。
不过今天秦婕妤像却像是打定了注意要一扫自己之前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一般,面对步修仪咄咄逼人的问话,倒是不退反进起来。
“姐姐这话说的在理,皇后娘娘现在仍在思过期中,贵妃娘娘便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人了,此前琼妃娘娘暂掌的宫权现下是不是也应该还给贵妃娘娘了?”秦婕妤说完便朝着坐在婉贵妃旁边的琼妃看去,语气中泛着两分咄咄逼人,竟颇有两分胁迫的意味。
“啧啧,这话说的好没道理,琼妃娘娘的宫权是皇上给的,就算是“还”,也是还到陛下那去,怎么就跟贵妃娘娘攀扯到一起去了?”步修仪毫不遮掩的翻了个白眼,而后朝着坐在对面的姜婳说道,“姜妹妹,你说呢?”
见到战场扩大,原本都生怕被战火波及的女人们脸上却露出了雀跃的表情,观战到这个阶段,大家也算是都看出来了,今个儿这场戏的主演只有五个人,就是婉贵妃加上手握宫权的那四位呢。
感受到那些看好戏般的目光,姜婳不由得在心底骂娘。
我说,我说,我说个什么呀我说!
老娘压根就不想要这什么鬼宫权好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