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星闪闪。在这蝶谷内,冷风连连,呼啸不止。
那苍白的月光如同恋人温柔的双手,却是狠狠地,狠狠地扎在李一凡的心间。心若是痛到了骨髓里,也便只剩下麻木了吧?
婉月红肿的双眼木讷地望着李一凡,机械地问道:“掌门师伯,我爹,我娘,还有刘师兄,郑师兄...都死了么?”她苍白的面目之上,满是绝望之色。
李一凡望着她,心间一紧,苦笑一声,点了点头,“都...都死了。”他说完,握住了婉月的手,面色一阵决绝,“师姐,我们赶紧下山去,那人恐怕还在山上。”
婉月愣愣地看着他,“小凡,我们还能去哪?”
李一凡一愣,是啊,还能去哪?他默默地低下头,看不清容貌,却是片刻抬起头,望着婉月,“我们去云剑宗!”
婉月凄然一笑,“以前,我总是希望能走出山门,到外边看看。没想到,现在真的要走出去,却是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师姐......”
婉月看着他,“小凡,是谁这么心狠?”
李一凡摇了摇头,“我只记得他是武魂殿的人...”他略是停顿了下,然后咬牙切齿地说道:“叫徐长风。”
“徐长风...”婉月默默念道,眼中却是闪过道道寒芒,我郑婉月在此立誓,各位师伯,师兄见证,今生穷尽一切,必杀徐长风,以慰墨魂宗众位无辜枉死的冤魂!
点点寒芒,冷入心扉。
夜色伊人,尺寸断肠。
二人又是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站起身,相互掺扶着离开了蝶谷。
“师姐,我们先回住处,我去取些东西,然后就下山。”李一凡说到。郑婉月点了点头,却不答话,也不知心中所想。
李一凡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再言语。空气之中,若有似无的弥漫着丝丝血腥之气,冷风袭来,青丝飞舞,落寞之色,却是越来越浓。
李一凡穿过长廊,在一处院落门口停下,默默地注视着居住了好些时日的小庭院。左侧,一株冬梅傲然迎立。右侧,那斑驳的小小花坛之上,竟是长满了杂草。这里的一切,熟悉,且陌生。恍若做了许久的梦,悠然醒来,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到最后,依然是离去。
李一凡叹了口气,推开屋门,打量了一下四周,无奈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他来这里,也不过是要将墨阳师傅交与他的那个无字古卷带走。
这时,他怀中一紧,小黑茫然地钻出了个小脑袋,打量了一下四周,望着李一凡,欢快地吐了吐芯子,绕着他地手臂爬上了他的肩膀。李一凡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小黑的脑袋,“小黑啊小黑,你可知道,就是因为你,墨魂宗才被人灭门了。”那小黑也不知道李一凡说得些什么,轻轻用脑袋噌着他的脸颊,小脸之上一阵惬意。
李一凡摇了摇头,也没心思逗弄它,径直走到角落里那个破旧花瓶前,将里边的无字古卷拿出,贴身放进怀里,才转身离去。
墨魂山,又名玉琼山。
山下,有一小镇,方圆不过数里之地,托得此山之名,这座小镇名字便是叫做玉琼镇。
李一凡与郑婉月星夜下山,躲躲藏藏,走走停停,方才在正午时分到得此地。
郑婉月打量着街道四周,柳眉深锁,忧伤之意淡薄了许多,“小凡,山门外边便是这样子的么?好热闹啊!”
李一凡摇了摇头,手指着街道三三两两的人流说道:“师姐,这里才不过是一个小镇,人烟稀少,算不得热闹的。”他略是一皱眉,“我们先找间客栈,好好休息一番,然后在前往中州镇。”
郑婉月轻轻点了点头,“你做主便好了。”
李一凡拉着她的手,四下打量了一阵,才沿着街道一直向里行去。婉月苍白的面色之上略是闪过一道红润,也没觉什么不妥,任由李一凡拉着。二人似乎都心有灵犀的没有去点破。
“万客来?”李一凡望着客栈门口上方的牌匾不由笑了笑,转头对郑婉月说到:“此地,人烟稀少,这客栈老板到是颇有几分见识。”
郑婉月顺着他地眼光看去,轻轻笑了笑。不料,这时,李一凡却是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小凡?”郑婉月望向他疑惑地问道。
李一凡皱了皱眉头,尴尬地挠着头,“师...师姐,我们没有银子。”
“银子?”郑婉月柳眉轻皱,转而又问:“银子是什么东西?”
李一凡长叹了口气,师姐自打出生便一直生活在山门,不愁吃不愁喝,自然是不知道银子是何物。他微微打量了一下四周,“师姐,银子便是钱!钱你知道么?”
郑婉月又是摇了摇头。
李一凡拍了拍额头,然后一指身上的衣物,憋了半天,说道:“师姐,在外边,衣食住行,我们都要用银子来交换。”郑婉月瞧着李一凡抓耳挠腮的模样,心情却是略微好转轻轻浅笑道:“如今,我们没有银子,岂不是寸步难行了?”
正待这时,只听远方不远处忽然传来几声喝骂,李一凡打眼望去,却是计上心头,“师姐,跟我来,我有办法了!”
不远之处,一名衣着华丽的胖子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卖糖人的老头子,口中却是喋喋不休道:“老运头,你在这里买卖营生可曾给过老子孝敬?”
那老运头却是跪倒在那胖子面前,声泪俱下:“林老爷,您就高抬贵手在宽限老朽几日吧!过几日,老朽亲自到府上把孝敬钱送去,如今,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财啊!”
那林老爷肥胖的脸庞之上面色一寒,冷声狠道:“没钱?!没钱你做个屁营生!来人!给我砸......”
“林老爷!...您就饶过老朽吧!老朽孙子重病,需要银子啊!......”那老运头双手拽着那胖子的左腿,不住的磕着头,眼看额头就要磕出血了。这时,有一名杂役点头哈腰的跑到这胖子面前,讨好地说道:“林老爷,这老运头好不识抬举,小人刚从他那破箱子里边翻出一袋散碎银子。”
那跪在地上的老运
头身躯一震,双手急切地要去抓那钱袋。林胖子眼疾手快,一把抓过钱袋,顺势一脚把他踢倒在地,冷道:“没银子?!这是什么...?”
那老运头抓着林胖子的腿,哀求道:“林老爷!您就在宽限老朽几日吧!那些银子是给我孙儿抓药的钱啊!”
林胖子接着又是一脚把那老头踹飞,冲着他啐了口唾沫,“老东西!你那孙子是死是活与我何干?!”说完,扬长而去。
郑婉月柳眉紧皱,不知李一凡为何要拉着她,不禁微怒道:“你干什么?为什么拉着我?”
李一凡望着那林胖子的身影,轻轻冷哼一声:“你是不是要出手教训那个胖子?”
“是!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欺辱他人。”郑婉月冷道。
李一凡转头看着她,“你若是方才出手教训他了,是解气。但是,日后,我们走了,这老人家不是要遭到那胖子的报复了么?”
郑婉月一愣,方才她可没有往深处想,当下略是一思索,只觉有理,长出了一口气,“小凡,你说得对。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一凡嘴角微微一挑,眼中寒芒闪现,“稍等我一会,看我怎么去教训他。”
那林胖子眯着眼一边轻轻哼着小曲一边走着,脑中却是想着昨夜与那寡妇张氏的床底风流,只觉腹间一团火热腾腾升起,暗想是不是今夜在与那张寡妇云雨一翻。正待这时,身侧似乎被人撞了一下,他睁眼还未看清那人,却是破口大骂道:“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撞你家林爷?!”
李一凡却是轻轻笑了笑,握紧了刚从那胖子腰间摸到的钱袋,口中念起一段口诀,也不回头,快步离去。那林胖子回头只看到一个瘦弱的少年背影,刚要破口大骂,却蓦然发现喉间似乎被堵了什么东西一般,肿胀难受,依依呀呀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旁边那两名杂役却是手忙脚乱的在一旁不知所措。
“呵呵,小凡,你也太坏了吧?”郑婉月掩嘴轻笑道。一双眼睛却是弯成了一对月牙。
“师姐,对于这种人,没必要心怀仁慈。你越仁慈,他便越是欺负你。人世间,太多人都是欺软怕硬之辈。”小凡说道。方才,他只是用了一个小小的术法令那胖子一辈子说不出话来而已。
李一凡说完,手间一抖,一个锦绣钱袋跃入手中,细细一数,大概有五十两之多,想不到这胖子搜刮了不少钱财。他走到那卖糖人的老人面前,望着那满满一排的糖人,却是想到了小微微他们三人,心间唏嘘不已,转眼便是过了五六年了啊。
“老人家,这糖人怎么卖?”李一凡问道。
“三文钱一个。”那老人刚刚被人抢去了银子,心情却是悲伤无比,“你若是要,就拿去吧。卖出去一两件又有什么用?可怜我那孙儿啊......”
李一凡轻轻笑了笑,随意抽出了一个孙悟空造型的小糖人,从怀中取出十两银子放于柜台之上,便转身离去。
身后,一脸错愕的老人愣愣地望着他,片刻,方才缓缓冲他的背影点了点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