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的芬芳已渐渐催促着冬天的远去,一条金黄色的大河像一条腾飞的巨龙,穿行在黄土高原之上。一辆马车顺着大河的蜿蜒徐徐而下,这正是炀仪等三人的马车。他们接受了上官云怡的建议先向东走,沿着大河顺势而下便能达到五灵山。
突然,三人听到前面咆哮的声音,如同龙吟虎啸、万马奔腾。他们停下马车,顺着声音走到了大河边缘,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烟从水底生,舟可旱地行,晴天细雨蒙,未雾见彩虹。一条落差十丈之多的瀑布湍流急下,激起的水雾腾空而起,恰似水底冒出滚滚浓烟。升腾而起的水雾,经阳光的不同角度映射而形成各种各样的彩虹,瞬间万变,飘忽不定,奇诡迷离。
他们离开玥杨城已经有五日了,上官云怡说过顺大河而下,会看到气势磅礴的一个大瀑布,然后顺流而下找平缓的地方过河,过大河后转向东南方向,延群山的南边行不到五六日,便再次遇到这条大河,再次渡河后就距离五灵山不远了。连日来三人马不停蹄地赶路,都有些疲惫了。炀仪决定让大家休息一下,冰璃站在岩石上看美景,常乐躺在马车边上睡觉,炀仪抓紧时间体会碧落九剑的心得。自从上回与肖阳交手后,由于巨剑的启示他的武功已大进。《碧落九剑》秘笈的九式剑招平淡无奇,真正的精要全都内含在总纲的二十四个字当中。炀仪深明其中之道理,然而最后八字“勤而行之,大象无形”,并不简单,炀仪一直未能全部参透。道家云:有意化无意,不显刻意,要兼容百态。然而这气象万千,如何兼容?难道只能勤而行之?炀仪一边重复地练习着剑法,一边眉头紧锁地思虑着。然后始终觉得不能做到随心而发。
三个人路上无话,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十日路,三人休息吃过东西后,驾着马车继续出发,此时他们已二次渡河第五日了,进入峰峦山道,山间林道禽无痕、鸟无鸣,冷冷清清凄凄迷迷,突然斜刺里飞出一只长枪,长枪直插入林道中间,马儿受惊长啸一声高高跃起前蹄,差点把马车翻个儿。紧接着两边穿出两队喽啰大约二十几人,将马车团团围住。前边一个带头的大喝一声:“站住。把马车留下,人滚蛋。”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急速飞出。手中细剑直取带头人喉咙,那带头人还未反应过来,手中大斧跌落地上,身体后仰已然死亡。只见此身影正是冰璃,手中持一把刚好两尺长精钢细剑,剑影挥舞喽啰应声已倒下三人。与此同时,马车左边地上卷起一阵尘土,一个瘦小身影翻来滚去,所到之处喽啰惨叫四起。马车右边,一柄深黑色巨剑宛如钢龙,无论接触到兵器或人,都是摧枯拉朽一片狼藉。马儿三声长鸣之后战斗结束,死一多半,逃一小半。
炀仪喊了一声:“速速通过此处。”三人驾马车继续前行。
凉风阵阵,天色渐暗。五十里路遇到三波阻拦,他们都是突然发起攻击,擒贼先擒王,或被冰璃刺死,或被炀仪射死,迅速解决战斗,快速通过险地以免后续的纠缠。这是他们之前商议好的战术,这样才能快速抵达五灵山。
马车正当疾驰中,前面羽箭飞来,一支被炀仪巨剑挡下,一支射穿车前布帘从车后窗飞出,幸好没有射到冰璃。三人来不及停下马车,全都飞身跳下马车,马车独自向前边奔去。
三人相隔一丈多远,相互背对着护着对方。周围的树上跳下十个蒙面身影,各持单刀对三人展开了围攻。炀仪运转内力身体周围掀起一阵气浪,大喝一声:“来呀!”
他这一发功、一大喊,一下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五个蒙面人对他开始进行围攻。有三人盯上了常乐,两个人对峙冰璃。
一交手才知道, 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喽啰,冰璃剑法虽然快如闪电气势逼人,然而他一连七剑并未伤得了对方,只是他银舞精钢剑厉害,与其中一人单刀相击瞬间被断作两截。此人取出背上长剑继续战斗,此人剑法奇妙而惯用险招儿,冰璃一眼就认得出来,这正是华山剑法。为了报仇,母亲认真研究过华山剑法,其中的长短之处早已熟记于心,只见冰璃转身变招,先冲向了另一个蒙面人展开攻击。两招儿迫得对方避无可避,那使华山剑法的人一招儿‘苍松迎客’前来救援,冰璃早已洞察了敌人的方向和角度,她并不回头,向面前敌人虚发一招儿,然后银舞脱手而出飞向背后的敌人。此招儿迅疾而隐蔽,那背后前来解围的蒙面人来不及反应,已被刺穿了喉咙。身体带着剑仍冲向冰璃,冰璃一个转身取剑之霎那应用了同样一招,不回头不转身,银舞从自己的腋下飞向敌人,同样刺穿对方喉咙。
再看炀仪,巨剑在他手里竟然舞出三重剑影。只见他满面金光,已用上了高深的乾坤易经功力,也许是围攻他的五人武艺高强,反而激发起了他体内的潜能,巨剑挥舞的速度一点也不亚于冰璃手中银舞。炀仪功高志强,敌人并不敢冒进,多以虚招儿纠缠为主。而炀仪战斗经验不够一时未能有好的退敌之法,看来一时不能分出胜负。
常乐被三个高手围攻,左臂受了轻伤。他只能利用地滚身法四处躲避。由于他身材瘦小躲避迅速,随心所至没有固定方向和规律可寻,而且都是贴地躲避,三个蒙面人未能得手。此时冰璃前来救援,与其中一人打斗了五个回合,一剑刺向蒙面人胸口。转身又攻向另一人,同样五合得胜。最后一人被常乐单刀削掉半个小腿。
两人冲向炀仪一边,只见地上已倒下三人,都被击得粉身碎骨。又被冰璃迅速击杀一人,最后一人逃跑不得,被炀仪取弓射死。之后三人来到一起。
炀仪关切地问常乐:“你的伤口怎么样?让我看看。”
常乐笑着说道:“没关系,只是一点皮外伤,已经不流血了,你看。”
冰璃上前关心炀仪:“哥哥,你没事吧。”
炀仪说道:“我没事。幸好有妹妹在,原来你武功如此厉害。”
冰璃谦虚地说:“只是凑巧,其中有几人都使华山剑法,我熟知。才能顺利杀敌。”
炀仪说道:“哦,果然和华山派脱不了干系。”
常乐说道:“我们一路受到阻拦,看来他们是有意截杀前去五灵山的人。”
炀仪说道:“不错。越是接近五灵山越是凶险。此时马车也跑丢了,我们取道上山,穿越山林避开大道,也许不会受到敌人的阻拦。这样吧,我们找个地方休息,明早出发。”
常乐说道:“好的,我去找些干柴。”
夜晚的山上比较冷,三人围坐在火堆周围休息。
常乐说道:“大哥,你的碧落九剑威力更加厉害了。”
炀仪说道:“是的,我也有所感触。刚才的敌人武功明显高于一般的山匪喽啰,也许是他们的围攻,激发了我体内乾坤易经功的潜力,我的巨剑在舞动时竟然生出三重剑影。”
常乐说道:“哦。是不是生出九重剑影的时候,你的剑法就大成了?”
炀仪说道:“这个不得而知,秘笈上并未记载和说明。”
常乐说道:“哦。不急,大哥你练成九重剑是迟早的事。”
炀仪说道:“不知道到时候厮杀起来能帮的了多大忙。冰璃妹妹的武功凌厉迅疾,看来早有所成。这次多亏了有你,否则我们连小小的阻拦都不能通过,何谈驰援五灵山。”
冰璃开口说道:“武功的长进与长期的日积月累分不开。我自幼习得父亲和母亲的武学,又有母亲亲自指点,经过了近十几年才有如此小成。而哥哥和常乐,习武才刚半年,今日在高手面前未曾落败,已是难能可贵了。”
炀仪说道:“妹妹说的对,是我心太急了。父亲和母亲的武学境界如何,他们是怎样的武学派别,不知道我能否习得他们的武功?”
冰璃说道:“母亲曾经说过,父亲武功高强世所罕见。他继承了冰氏一族的武学体系,修炼的是天山玄冰功和玄冰剑法,而且存有盖世绝学。母亲让我从十六岁开始修炼父亲的武学,到现在只能算是初窥门径。然而这天山玄冰内功是极阴极寒之功法,内功心法总共有五重,修炼到第三重便可化水为冰。修炼到最后一重可激发出威力极强的绝技:万韧冰封。”
炀仪说道:“父亲是否可以激发这绝技?”
冰璃说道:“母亲说父亲当年只修炼到第四重,并不能达到施展神技的程度。”
炀仪说道:“我体内有庄帮主六十年的功力,或许可以尝试修行这天山玄冰功。”
冰璃说道:“依天山玄冰功的心法来看,我认为哥哥并不适合修炼。因为哥哥体内乾坤易经功力,是至刚至阳之特性,而玄冰功是极寒属性。如果现在你要修炼玄冰功,不但没有帮助,反而会消减掉你现在的功力,也可能会引起反噬走火入魔。”
炀仪惋惜道:“妹妹说的有道理。不过有你继承了父母的武学,我已是欣慰了。”
常乐早已休息。炀仪一直问起父母的过往经历,妹妹冰璃都认真回忆不厌其烦地讲述,兄妹两人一直聊到深夜才相继休息。
第二日,天刚起亮三人便在山林里穿梭赶路。虽然山路难行,但并未遇到阻碍,连续两日都很顺利,而且他们在山里能打到可口的猎物,这多亏有炀仪这位成手的猎人。
到了第三日,正当他们赶路,忽然听到前方有打斗声。此时距离五灵山已不足八十里,难道是五灵山的弟子遇袭了?三人疾奔向前查探。
果然如是。有八个蒙面人在围攻两个五灵山弟子。五灵弟子不是别人,正是四侠楚箫庭和五侠张崒山。只见这场战斗别开生面,六个蒙面人各持单刀围攻两人,圈外还有一人披头散发,手里持一个青铜法铃,一边晃两下铃铛,一边不时地念叨着什么。他身边还有一人,手拿单刀,似乎在护着他。楚箫庭和张崒山武艺不凡,身上似乎也没有受伤,可是脚下踉跄不能稳住身形。两人不时地拍两下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似乎被下了药?不对,是那个拿铃铛的人在施咒,这不会不就是上官云怡所说的咒术。如此下去两人性命堪忧。
正当炀仪想要冲下山救人的时候,只见两个紫衣人飞身出现,一位是男子身形攻向拿铃铛之人,此人身影炀仪觉得眼熟,一位女子身形攻向那名护卫。拿铃铛的人惊慌地左躲右闪,护着他的人被女子打的无还手之力。围攻楚箫庭和张崒山的六人见状,有三人前去救援,还未赶到那个持铃铛人的身边,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铃铛已落地。同时那个原来保护他的人也被一剑刺死。楚箫庭和张崒山解除了铃铛咒术的控制,很快恢复了心神,干净利落地击溃了面前的三个敌人。前去救援的三人根本不是对手,瞬间被击杀掉两人,最后一人拔腿逃跑,紫衣女子左手一甩,暗器飞出毙敌于数丈之外。施展时的身姿之美手法精准,让人叹为观止。
楚箫庭和张崒山赶了过来,正要答谢。只见两个紫色身影已飞入密林远去。
“两位师兄。他们是什么人?”炀仪三人已下山来。
楚箫庭和张崒山看到了炀仪都跑向了他,三人见面非常的高兴,相互问候了几句。
“两位师兄。这位是我的亲妹妹,她叫冰璃。这位是我的结拜兄弟,名叫常乐。”炀仪介绍两人后,又对着冰璃常乐说道:“这两位就是我常说起的五灵山四侠楚箫庭和五侠张崒山。”
四个人相互施礼见过。
张崒山说道:“看来炀仪师兄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前我和楚师兄下山来的时候,师父曾经叮嘱,如果见到你让我们把你的身世告知。师父说十八年前六大门派围攻摩天教失败后,当年他在惜城逗留了两个多月,回五灵山时捡到了你,当时你还只是个两岁的婴儿便被人遗弃。最后师父等不到有人来认领便把你带回了五灵山,之后把你交给了山下村民抚养。”
“哦。原来是这样?这一次我在惜城与妹妹相认看来是上天安排好的。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恨无所报。对了,他老人家可好?”炀仪说到。
“不知道。现在有魔教妖人大举围攻我们五灵山,各重要路口都有人把守或有高手埋伏。我和师弟两人绕道北行,想要迂回到五灵山的东侧回到山上,可是路上也遇到了几次阻拦。看来这次摩天教是志在必得。”楚箫庭无奈地说到。
“确定是摩天教所为?你们两人如何得知?”炀仪问到。
“并无考证,只是江湖传言,已经沸沸扬扬。”张崒山插话说到。
“八九不离十,定是魔教妖人所为。师父说过摩天教行事乖张不讲江湖规矩,有时候还会滥杀无辜。纪法大陆早已对他们深恶痛绝。”楚箫庭狠狠地说到。
“四师兄,我们未能亲眼所见,只是江湖传言而已。”张崒山再次插话说到。
“两位师兄不必多想,我们尽快赶回五灵山,到时候就都清楚了。”炀仪说到。
“这一路也不知道要遇到多少堵截埋伏,越往前走越凶险。”张崒山说到。
“两位师兄跟我走,这几日我们都在山林里穿梭赶路,并没遇到阻碍。”炀仪问到。
“这倒是个好方法。事不宜迟,我们快赶路。”楚箫庭说到。
炀仪带队一行五人穿行在山林里。
天已渐黑,他们只遇到搜山的两队喽啰。距离五灵山下只有三十多里路了,转过这座山,就快看到达炀仪从小生活的东村了。炀仪对这一带的山都比较熟悉,他们想趁着天黑多赶些路。大约摸黑走了两个时辰,几人就听见后边有一伙儿追兵,对方并没有点火把,而且追的很紧,看来都是高手,也判断不出到底有多少人。炀仪想了想,开始带着追兵绕山林蜿蜒曲折行进。他故意走带有狩猎的陷阱的地方,这些陷阱最终都成了追兵死亡的坟墓。
突然前边的炀仪停了下来,他指了指着山下说道:“我们到了。”
众人望向山下,只见一个灯火通明的破村庄。
“看来驻扎着一伙儿强人,估计要有五六十人。”张崒山说到。
“大哥快看,远处还有几处灯火。”常乐说到。
“越往南驻扎的人越多。半山腰那里也有灯火。”楚箫庭说到。
“南边是上山的大路,两侧有险峻的山道,估计埋伏了杀手。只有穿过这东村能到达山脚下,只有东北侧是断崖才无人把守,看来整个五灵山被包围了。”张崒山说到。
“那怎么办?看来只能拼了,我们冲上去先斩了这伙儿人。”楚箫庭怒到。
“敌人太多了,保留实力。要死也要有些价值,我们贴上去,弄清楚他们的意图,然后再做厮杀的打算。”炀仪坚定地说道。
众人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先听取炀仪的建议,五人悄悄下山接近了敌人。到了能清楚听见他们说话的位置躲了起来。只听的两个喽啰在闲聊。
“后天,我们也上山吗?呆在这里有五天了,太没劲了。”
“我们就是打杂的,被调到这个没有人烟的地方。五灵山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不来也好,省的咱们动手,这五灵山的弟子也不是好惹的。”
“快来人,有人偷袭!”
不一会儿,小村子周围已乱作一团。羽箭纷纷从两侧射来,喽啰们四处躲避逃窜。
这时候带头的老大出来稳住阵脚,大喊:“都到我这边来。呔!摩天教在此办事,不想死的快快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黑暗的旷野处传来一个细亮的女子声音:“看你那熊样,腿都颤抖了,也敢冒充我摩天教。我摩天教怎么会有你们这帮趁火打劫的贼匪,今日你们的死期到了。”
那带头老大一听撒腿便跑,身边喽啰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可惜对方早有准备,四面八方都有弓箭伏击,这伙儿人全都死于箭下。
炀仪看的清楚,两个带头的紫衣人就是白天出手救下楚箫庭和张崒山的那两个人。其中的紫衣男子炀仪已想起,他应该就是去年收敛了荒山上惨死大汉尸体的那个紫衣男子,他应该也是玥杨城迷雾阵中,炀仪精神力跟踪过的那个紫衣人。
“看来,他们真的是以我摩天教的名义攻打五灵山,真是可恶。”紫衣女子说道。
“不必恼怒,公道自在人心。你火速禀报天阴使者这里的情况。”紫衣男子说道。
“好的,我这就出发。”紫衣女子说完消失在夜幕中。
其余人迅速打扫了战场,留下灯火通明的东村也都离去了。
“到底谁在攻打五灵山?”常乐摸着头自言自语地说到。
“看来其中另有阴谋。”张崒山说到。
“管他都什么人,我们先上了山再说。”常乐说到。
“不行,现在各路口已有大批守卫,而且还有杀手藏于暗处。我们今晚先休息,明天早上我们从后山的断崖上山。四师兄,你看怎么样?”张崒山说到。
“行,听你的。可是我们怎么上的了主峰断崖?”楚箫庭问到。
“明天我自有办法。今天我们要好好睡一觉,准备迎接大战。”张崒山说到。
“说的对。我们到后山山下的溪涧休息,那里有大块的岩石,有溪水解渴。沿着溪涧往上走就能到达主峰断崖。”炀仪说道到。
众人前往溪涧,炀仪向他们打过招呼,让他们先去。
炀仪独自前往了父母的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