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圣山是大陆东侧最高的山峰,山峦巍峨壮丽,景致秀丽优美,在被光明神殿定为圣山之前,就是贵族们最乐意前往的一大胜境。光明神殿迁至此处之后,大建宫室,在峰顶修成了一个庞大的白色建筑群。最下方靠近上山的大路的地方,是大大小小的布道教堂。往上,是神殿骑士团的驻地。再往上,是神职人员的住宅区。紧接着的,则是举行各种宗教仪式的大殿。大殿更上,便是光明神殿的核心,教宗殿以及圣女殿。圣女殿位于光明圣山峰巅的悬崖峭壁之上,号称最接近光明神的地方。这里是历代神殿圣女的住所,也是教宗沟通神明的地方。因其重要性和巨大的象征意义,圣女殿建得瑰丽堂皇,比教宗殿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圣女殿最靠近外面悬崖的部分,却是个清丽的所在,因为这里是圣女居住和祈祷的地方,建得没有凡俗之气也是理所当然。
靠外墙的院落中,大树之下,一个身着青绿常服的女子正在给一个年龄稍小的长发少女梳头,那少女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坐在轮椅上,任由身后的女子梳理着她那头黑亮的长发,眼神看起来空洞无比。女子道:“艾丝缇拉,今天我们再练练走路怎么样?”少女道:“我说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女子道:“你昨天还不是走了几步,试试说不定有助于恢复?”艾丝缇拉道:“不必试了,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清楚。”女子笑道:“你怎么总是这么固执,试试又何妨呢?”艾丝缇拉淡淡说道:“爱弥尔,我能不能走路对神殿并不重要,你就不必白费时间了。”爱弥尔道:“对神殿不重要,可是对你重要啊,你也想走路对吧?”艾丝缇拉笑了笑,用一种莫名的语气说道:“我不想走路,我想飞。”爱弥尔咯咯笑了起来,道:“那可难了,你得修炼成魔导师才行,可是你一点魔力也没有,怎么办呢?”艾丝缇拉微微露出一丝嗤笑,没有说话,又望着墙外的天空怔怔发起呆来。爱弥尔见此,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她的头发上面。
艾丝缇拉,不,准确地说是王祺,被幽禁在这个地方已有三百年之久了。在三百年前那次召唤中,他的能量体遭到重创,能量结构混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使得他连续昏迷了许久,等他好不容易苏醒过来,就已到了这儿的圣女殿,从此被严密监视起来。对此,王祺本身倒没有什么不满,这个地方绝对安全,而他又正好需要时间来恢复状态。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受到体内神力的干扰,能量体的结构调整慢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二百多年时间,只让他恢复了说话能力,以及很小幅度的行动力,至于自由调用体内能量,还是遥不可期的事情。唯一令他欣慰的是,神力与本源力量的结合,在三百年里大有进展,虽然目前还无法运用,不过照此发展下去,说不定真有一天,他会像撒拉斯说的那样变成神。
王祺勉强抬起手臂,望着自己嫩白如玉的手,露出一丝好笑的神情。对于现在这具新的躯体,王祺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对于他这种能量生命体来说,精神已经不会受到肉体的感觉扰动,不会像单纯的意识附体一样因精神受到肉体的影响而变得女性化,因此肉身对他不过是个容器,如同佛家所说的皮囊一般,只是提供给他各种生物体特有的感觉,比如说视觉,他如果脱离肉身,他眼中的世界就将变成一张能量强弱图,再美的景观也将对他失去意义;再加上没有听觉,人类和所有生命,对他来说就会变成纯粹的活动能量体。光这两点,就足以让他以前对世界的整个认知彻底崩溃。相对而言,是男是女不过支末小节,根本就无所谓。对于洗澡如厕之类的勾当,起初虽颇觉尴尬,但三百年下来,也早已习以为常。唯一有点让他心焦的是:希露达不知去了哪里,会不会被安提瑞斯所杀?就算活着,又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到来的时间与自己完全错开。
围墙外忽然探出一个头来,小心地向里面张望,扫过王祺,然后落在爱弥尔身上,脸上顿时升起喜色,他很快翻上围墙,进到院子里来了。这个人王祺非常熟悉,正是爱弥尔的哥哥瑞克·莱恩。他走到近处,爱弥尔才惊觉过来,看着这个身披银色轻甲,胸前印有十字的青年,轻声叫道:“哥哥,你又来了。”瑞克表情顿时一僵,道:“爱弥尔,你不欢迎我吗?”爱弥尔为难道:“哥哥,我不是说过叫你不要来了吗,被其他人发现你就完了。而且外面是悬崖,掉下去,就是你也很危险的。”瑞克走上两步,握住爱弥尔的手,道:“为了你,我什么也不怕。”“可是我怕。”爱弥尔挣开他的手,退后一步道,“哥哥,我们不可能的。你条件那么好,找个公主也不是难事,何必为了我自毁前程呢?”瑞克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你知道的,我只要你,也只有你。爱弥尔,跟我走吧,我们离开神殿,找一个地方过我们的日子,让地位权势见鬼去吧。”爱弥尔表情痛苦,道:“哥哥,光明神殿势力遍及整个东大陆,我又是这一代的圣女,我们无处可去的。”瑞克道:“不,我们可以去西普洛斯,你不知道,那里并不像外界说的那样可怕,而是平民的天堂。我已经攒够了钱,我们到那里可以生活得很好。”爱弥尔脸上露出心动的神色,但犹豫片刻,却又摇头道:“不,我不能这么自私,哥哥,你有光明的未来,是很多人钦慕的对象,我不想让你受到万人唾弃。”瑞克激动地大叫道:“可是我们根本就不是……”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瑞克立刻住了嘴,轻声道:“我下次再来看你,爱弥尔。”他往后疾走两步,矫健地翻出墙去,趴在外面深深地凝视了爱弥尔半晌,这才悄悄离去。与此同时,几个侍女从外面进来,给爱弥尔和王祺罩上清纱,请了出去,几位红衣主教正恭敬地等在外面,他们是前来询问神谕的。爱弥尔听完问题之后,便来到内堂祈祷间,向着象征光明神的十字架跪坐祈祷,很快,一道圣光从天而降,落在爱弥尔的额头,爱弥尔的眼神顿时迷离起来。王祺坐在一旁,望着那道所谓的圣光露出狐疑的神色。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根本不是什么光明神的作为,而是什么人在幕后假扮。可惜的是,他现在无法使用能量探测能力,并不清楚这道光束的能量构成。爱弥尔出来将神谕告诉了那些主教,主教们大喜,商议一会,又恭敬地告辞离去。等他们走远,爱弥尔遣散侍女,推着轮椅,和王祺回到原先的院落。
王祺望着天空,随意问道:“爱弥尔,你真的可以感应到光明神的意志吗?”爱弥尔笑道:“难道你以为我在骗他们?”王祺道:“你能告诉我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吗?”爱弥尔想了想道:“嗯,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在心底想他们问的问题,然后很快,一个无比威严的意志就将答案告诉了我。”王祺道:“那你施展神术的时候又是怎样呢?”爱弥尔道:“与魔法师差不多吧,不过我使用的每个咒语都是从神那里来的,不经事先祈祷,是没法使用的。而且,过一段时间之后,咒语就会再次失效。”王祺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爱弥尔奇道:“为什么问这些?”王祺道:“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爱弥尔微微一笑,拿起梳子继续给他梳头。
……
瑞克攀过长长的围墙,从悬崖后绕了回来,小心地避开女牧师和外面的守卫,从圣女殿侧面的围墙上下来,身手矫健得就像一个高级盗贼。他正准备溜下山,忽然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瑞克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长剑,抬头望向声音过来的左近,那里的山崖边上长着一棵大树,一名年岁与他差不多的人男子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瑞克松了口气,道:“古拉纳德,原来是你啊,别吓我呀。”男子从树上跳下,走到瑞克边上,看了他一眼,抬头向天,按住了额头,长叹一口气,无力地说道:“你这个变态,怎么又跑去看你妹妹了。爱弥尔是好,可是世间也不止她一个美女,你怎么就单单喜欢她呢?”
瑞克紧张道:“你可别……”古拉纳德不耐烦道:“我知道,我知道,不要告诉别人是不是。好了好了,我不会把你的变态事迹告诉别人的,这件事传出去,我们神殿骑士团出去都没脸见人了,我的团长大人。”瑞克如释重负,然后涨红了脸,似乎想辩解,但话到嘴上,又缩了回去,道:“好朋友,多谢你了。”古拉纳德叹道:“唉,交上你这个朋友,也不知幸运还是倒霉。不过我可警告你啊,如果你这样下去,搞出个生米煮成熟饭来,我可要跟你翻脸的。”瑞克脸色又是一红,叹了口气,又怔怔地发起了呆。古拉纳德没好气道:“行了行了,别叹气好吗?我真是受够了你这幅痴情男子的样子了,天哪,对手可是你妹妹啊,你这个禽兽。”瑞克额头青筋暴起,抽出了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在了古拉纳德颈上,沉声道:“住口。”古拉纳德举起了双手,无可奈何道:“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你怎么老使这一招?”瑞克收了剑,道:“你也别老是嘲讽我行不行?”古拉纳德道:“唉,我可是为你好,想想自己身上的无数光环吧,你现在做的事会让神殿蒙羞的。”瑞克望着圣女殿的方向,道:“我知道。可如果不是为了爱弥尔,我现在多半还是小镇上一家小酒店的老板,有什么光环可言?如果可以得到爱弥尔,其他的我什么也不要。”
古拉纳德怔怔地看着他,终于叹了口气道:“唉,你这个人,真是没救了。”见瑞克脸色又变,古拉纳德忙道:“好了好了,今天不跟你说这事了。海迪克斯名将霍尔曼到了山上,他指名要见你。”瑞克奇道:“他不在大峡谷要塞抵御蛮族入侵,来这儿干什么?”古拉纳德瞪了他一眼,道:“还不是你这个大陆第一天才名声太大。呜呼,光明神真是不公。”瑞克失笑道:“别开玩笑了,说正经的。”古拉纳德干咳一声,道:“谁在开玩笑,如果不是这样,他干嘛不叫我,只叫你呢?”瑞克道:“他怎么有空前来,现在离大雪封谷还早着呢?”古拉纳德正色道:“西北的蛮族开始全力进攻南方的公国了,大峡谷那条道上一个蛮族也找不到,他呆在那里没事干,就跑来我们这边了。好像是为了驻军牧师一事,你也知道,那些牧师总喜欢唠叨,而且多管闲事,上次差点误了事,将军很不满意,特地来向教宗抗议的。他名头实在太大,完全不给教宗面子,教宗已经焦头烂额了,你快点去,也好救他一救。”瑞克笑道:“那我就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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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下了圣女殿所在的山峰,古拉纳德去下面的操场训练手下去了,瑞克却往教宗殿走去,远远就听到里面传出咆哮之声,声音粗犷豪迈,并不似教宗本人,知道必定就是霍尔曼,不由暗暗发笑。他快步走进大殿,正好碰着一个满脸焦躁的主教,那主教抓住瑞克就往里面直拖,来到一个偏厅外面,才松开了他的手。瑞克整了整衣甲,推开门,走进房间,一眼瞧见最里面坐着的两人。教宗麦卡斯苦着一张脸,默不作声,他的对面,是一个年近五旬的陌生人,相貌颇为威严,极有军人气质,多半就是霍尔曼,他正对着教宗指手画脚,大声斥责,唾沫都飞到了教宗脸上。
见到瑞克进来,教宗麦卡斯如释重负,连忙站起来,走到瑞克面前,回过头,满脸堆笑地给霍尔曼介绍道:“这位就是瑞克·莱恩,神殿骑士团团长。瑞克,这位是海迪克斯传奇名将,东大陆的骄傲,霍尔曼将军。你们两位慢慢聊,我这个不懂打仗的,就不打扰你们了。”霍尔曼对瑞克显然很有好感,也就放过了教宗,等教宗离去,他笑着走上前来,与瑞克握手道:“我听说过你的战绩,非常不错,年轻人一辈里恐怕没人比得上你了。”瑞克笑道:“您太夸奖了,神殿骑士团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如何比得上对抗蛮族的战场。我可是听说您的儿子坎特尔很有军事才能,屡建功勋啊。”霍尔曼苦笑道:“他?他不行。这家伙杀戮成性,完全不知收敛。只上了半年战场,就被称为战场魔鬼了。”瑞克笑道:“这不是最高赞誉吗?”霍尔曼道:“不提他了,我们都是带兵的,说这些客套话也没意思。我这段时间颇有空闲,不如我们交流一下经验吧。”瑞克道:“那就多谢你指导了。”霍尔曼笑道:“你指挥的是精锐小部队,我是大部队的指挥官,还是很有不同之处的,也算不得指教。”瑞克一笑,也不再谦虚,道声请,领着霍尔曼往自己住所去了。
……
大陆西侧,蛮族领地以南,基普公国某地,无数身披兽皮,手提巨斧的莽汉在大地上狂奔,他们的前方不远处,是一只正在溃退中的大军,装束齐整,但旌旗东倒西歪,马匹东西乱窜,士兵们则没头没脑地奔跑,浑然不知方向,只见两道烟尘从北向南,一路滚滚而去,其间隐隐夹杂着厮杀之声。
基普公国很小,是南方法尔斯帝国与北方蛮族部落之间的众多小公国中很不起眼的一个,但也是发生战争最多的一个。因为它就位于众公国的最北面,邻接蛮族部落领地。蛮族视劫掠为天经地义之事,而他们的老邻居基普公国,就是他们的天然猎场,无论何时,都可能开过来一个部落,或者几个部落同盟,联手来捞一票。在这种环境之下,基普公国全民好武,军械也颇为精良,抵挡一个两个部落完全不成问题,但数量超过三个,就得请求其他公国支援。在无数次蛮族入侵的教训之下,唇亡齿寒的道理已经渗入了每个公国民众的血液之中,极少有见死不救的情况出现。这些公国就这样相互扶持,共同对抗北方蛮族,大部分时候也能保得平安,而当像这次这样蛮族大举入侵的时候,就是法尔斯帝国亲自出手的时候了,按照以往的历史规律,法尔斯帝国的魔法军团一出现,就是蛮族全军溃退的时候。只是今天,情况似乎发生了变化,法尔斯的军队来了,可是溃退的却不是蛮族,而是法尔斯与众公国的联军。
战胜法尔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所有的蛮族都兴奋得忘乎所以,一路狂追不舍,顺势荡平了十多个公国,一直打进了法尔斯境内,于是他们更得意了,放出话来,要血洗法尔斯,以雪前代历次战败的耻辱。但是,他们高兴得太早了一些,就在联军退入法尔斯国境的当天,法尔斯王储斯托克星夜赶到,接替了无能统帅凯奇亚的职务,利用蛮族的轻敌,巧思妙计,一举发动反击。一夜之间,胜负之势逆转,数十万蛮族被斯托克领军狂追,一直追出了基普国境,光复了所有公国,并巧妙安排兵力,以少围多,将他们死死困在附近的一个死地。这些以劫掠代替后勤的野蛮人无水无粮,又怎么也冲不出去,很快陷入绝境。
蛮族的金帐,军队的头领们一个个面色憔悴,一脸灰败,有的身上还扎着绷带。因为斯托克追击速度太快,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休息。这几天不用跑了,却又饿又渴,也没法好好休息。良久,坐在上首的男子道:“大家说说怎么办吧,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一个莽汉站起来,声如洪钟道:“头领,要我说,就瞅准一个方向突围,跟他们拼了,他们战力不如我们,未必就挡得住。”头领摇摇头,道:“斯托克不会给我们机会的,路上打了那么多次,我们哪次占到了便宜?以少胜多,正是他的拿手好戏,他的战场直觉太厉害了。”那个莽汉回想起一幕幕惨败的景象,努了努嘴,沮丧地坐了下去,难得地叹了口气。头领又往其他人看去,但环顾一圈,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帐篷里安静无比,只听得众人的呼吸之声。其实蛮族连文字都很原始,这些头领虽然身份尊贵,却也只是粗识兵法,有的甚至光凭勇力战斗,遇到斯托克这样军神级的人物,要能想得出办法那才有鬼。众人闷坐半日,头领失去了耐心,挥挥手,将众人遣散出去,过不一会,忽有一个瘦个子酋长去而复返。
头领正要挥退他,那个酋长却走到他身边,神色闪烁道:“头领,我们现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要想活命,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头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你真是我的族人吗?”酋长怒道:“头领,你在说我胆小怕死吗?”头领道:“我没这么说,只不过决不投降,是我们战神子民的传统,我们如果今天降了他,将来怎么有脸去见我们的先辈?”酋长道:“那你说怎么办,等死吗?你可别忘了,我们全族六十万战士已经全部出征,现在被他杀到只剩下三十多万了,要是这三十多万也完了,到时候,斯托克挥军攻进北方,就可以轻而易举将我们的族人一举剿灭,我们就是全族的罪人。”头领沉吟片刻,道:“你说的简单,你怎么知道我们投降之后,斯托克不会杀我们?我还记得上次坎特尔捉住我们五万战士,可是全部就地活埋了。”头领说这话时,脸色微变,似还有余悸未消。酋长道:“坎特尔那种杀人狂毕竟是极少数,如果你担心,我亲自过去问他,如果他答应保障我们的安全,我们再投降不迟。这个斯托克是未来的法尔斯皇帝,断然不会背信弃义。”头领考虑了一下,道:“好吧,我派几个战士与你同行。”酋长大喜。
……
联军统帅的营房,法尔斯皇子斯托克端坐案桌前,手上拿着一个酒杯,无聊地转动着,然后莫名其妙地说道:“也该来了。”一个女声道:“殿下,你在说什么?”斯托克回头望向身后黑暗处,笑道:“利妮特吗,这儿没人,还躲什么呢。出来吧。”“是,殿下。”声音刚落,一个身材高挑,身穿黑色锦衣的女子从黑暗中现身出来,走到斯托克面前,端起了酒壶,给斯托克满上了酒。斯托克微微一笑,一饮而尽,道:“南方布置得怎么样了?”利妮特道:“一切都照着您的计划进行,没有任何意外。”斯托克笑道:“我苦心经营十年,成败是在此一举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我却想不出有什么可以阻止我的,你说呢,利妮特?”利妮特微笑道:“是的,一切都如您如愿。”
营房外有人喊道:“王子殿下,蛮族那边有使者过来了。”斯托克笑道:“哦,我就说是时候了,让他进来。”他转过身,道:“利妮特,你先回南方去吧,我应该会很快赶来。”利妮特点点头,再度消失在黑暗之中。斯托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刚刚喝了一口,门开了,几个有大剑师水准的将领进来,站到斯托克的身边。斯托克虽然文治军略都是一流,但在魔法方面的造诣上却不过是一个中级法师,而那些蛮族个人战力极强,斯托克根本不是对手,所以他们特意来充当斯托克的保镖,否则万一让斯托克为见几个使者送了命,传出去可就是笑话一桩了。接着,一个白胡子老头也进了门,他望见正在饮酒的斯托克,笑道:“殿下,你好在自在啊。”斯托克笑道:“巴拉姆大师,你也喝几杯如何?”巴拉姆摇摇手道:“军中禁止饮酒,这可是规矩啊。”斯托克笑道:“那是针对那些没有自制力的家伙的禁令,于你我无妨。”巴拉姆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刚刚喝了几杯,门外走进一队人来,衣衫破烂,神色憔悴,显是蛮族的使节。斯托克对他们并不理会,只是与巴拉姆对坐饮酒。那个酋长忍耐半日,终于按捺不住,道:“斯托克王子殿下,我们是来请降的。”斯托克哈哈一笑,放下酒杯道:“开什么玩笑,你们已经身陷绝境,不用我军出击,只要困住你们几日,你们就必死无疑,我为什么要接受你们投降?何况,你们蛮族素来不讲信誉。”酋长怒道:“我们处境确实不好,但也没到绝望的程度,至于我们战神一族的信誉,更是比你们这些狡猾的南人要好得多。”斯托克笑道:“你们处境我也不想多说,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又何必争辩呢?至于你们的信誉,呵呵,你们的底层族人当然热情好客,信誉极好,但你们这些上层,勾心斗角起来,却也不让我们这些所谓的南人专美于前吧。”酋长道:“这么说,你是不肯让我们投降了?”斯托克笑道:“当然,谁会养虎为患呢?”酋长气呼呼道:“那就没得谈了,我们战场上见吧。”
他转身欲走,却听一人喊道:“且慢。”酋长立刻回过头来,就见那个坐在斯托克身边的白胡子老头对斯托克道:“王子殿下,你当年不是说过,留下那些蛮族对国家很有好处吗?怎么如今一心想将他们剿灭了?”斯托克道:“那是没错。但这些人教而不改,屡次南侵,这次甚至攻进了我们法尔斯的领土,如果就这样放过他们,我实在不甘心。”巴拉姆笑道:“殿下,你都消灭了他们一半军队,将他们追得狼狈逃窜上千里,如何还不好交代?”斯托克想了想,道:“也罢,放了他们就放了他们。”酋长大喜,连忙拜谢道:“两位高义大德,我族绝不敢望。”斯托克哼了一声,道:“别忙高兴,我还有几个条件呢,如果你们不愿遵守,我一样要剿灭你们。”酋长心神一颤,道:“请说。”斯托克微微一笑,说出几个条件来,只见那酋长表情越来越呆。
……
法尔斯的数十名随军法师拜会了蛮族军队的头领,然后被几个蛮族战士带去了给他们安排的营帐。头领留下了那个瘦个子酋长,问道:“你说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酋长道:“别问我,我也摸不清他的意思,我只知道就是有阴谋,也不是针对我们的。”头领道:“为什么?”酋长道:“因为他已经包围了我们,完全可以把我们轻易消灭,为什么要放了我们再重新剿灭这么麻烦?”头领沉吟半晌,道:“说得也是,这么说来,他们是想利用我们对付海迪克斯了。但是他们与海迪克斯并不接壤,对付他们干什么?”酋长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头领沉默一会儿,道:“反正南侵已经失败了,试试东征也好。不过我族过冬的物质,就麻烦你与他交涉了。”酋长道:“头领,你就放心吧。他既然郑重答应了,应该不会爽约。”头领道:“那就好。”
……
大峡谷要塞下了今年第一场雪,每当这个时候,就是霍尔曼最轻松的时节。因为暴雪会覆盖整条大峡谷,以蛮族军队落后的运输工具根本无法供应足够的军备和粮食,他们只有撤退,等待来年开春再攻。因为西大陆他们遭到了一场大败,霍尔曼知道他们要想恢复元气,起码得过个数年,所以他只例行地派了几个小队在峡谷中巡逻,便高枕无忧地当起了安乐公,和他的弟子兼副将,海迪克斯皇子基斯尔整日纸上谈兵,规划这几年的整军计划。大雪封谷后的第二个月,暴雪再次来临,巡逻队再也无法出动。两天后,暴雪渐停。当天夜间,城外深雪地里,跋涉来一只庞大的军队,他们面目粗犷,长相极似蛮族,却是一身精良的制式装备。近了,有领队发一声呐喊,军队如潮水一般向城头涌去,守城将士措不及防,转眼之间便被夺了城门,蛮族大军汹涌而入,狂嘶咆哮,见人就杀。头领率一支精锐,直接攻向城主府,霍尔曼与基斯尔这才反应过来,却哪里还来得及,两人指挥府中卫士死战半夜,终究为蛮族突破,霍尔曼战至最后一刻,被蛮族头领一刀劈死。皇子基斯尔沿着密道悄悄逃出要塞,往东方赶去,翌日凌晨,他翻过一个山头,终于望见了临近要塞的军镇。基斯尔大喜过望,疾步赶去,但还未奔下山,就被一群身穿华丽法衣的魔法师挡住,一人上前,嬉笑道:“殿下,你要去哪儿啊?”
基斯尔稍稍打量两眼,便已知晓他们的来历,冷声道:“法尔斯宫廷法师,原来幕后是你们在搞鬼。”法师们笑道:“你现在才知道,不嫌太晚了吗?”基斯尔冷笑道:“是吗,你们不过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既然知道你们的存在,我们就绝对不会再败。”法师笑道:“可惜你们将领不会知道,因为唯一知道秘密的你会死在这里,而且,就算你有办法通知他们,这个时候也已经迟了。”基斯尔冷笑一声,抽出了长剑,轻轻一挥,剑刃上生出一道蓝色的毫光,带着冰冷的寒意。法师们眼神一变,道:“元素斗气!?原来你是魔剑士。”基斯尔又是一声冷笑,飞身而上,一剑劈向正面的法师,元素斗气犀利无比,一下便破开魔法盾,将两名法师斩杀当场,反受一旋,一道半月形的冻气劈出,又将一名法师冻成了冰雕。余者大怒,纷纷出手,基斯尔抖擞精神拼命,坚持了两个小时,又杀死十数人,终于渐渐力竭,被一支暗黑龙枪射进胸口,黑暗元素爆发开来,将他当场杀死,全身化作了脓水。法师们骂骂咧咧地清洗了战场,将基斯尔身上的装备全数取了,在一名空间魔法师的帮助下,带着同伴的尸体回了蛮族的营地。
蛮族在大峡谷要塞狂欢三日,这才发兵东进,攻入海迪克斯腹地,一月之间,连破七城。海迪克斯才反应过来,调兵反击。
……
大陆东侧最南端,是由众多港口城市和贸易城市组成的商业联盟,类似大陆西侧众公国的攻守同盟,但商业联盟是制度上的联合,无论是在政治还是经济方面,都联系得更加紧密。他们有统一的关税,统一的军队,而各城邦的管理者,也联合制定各种政策法规,一切都是为了所有城邦的商业利益考虑。亚兰达大陆地理有些特殊,大陆中央到北方,是神魔战场神殇沙漠,沙漠以南,是极难攀登的东西走向的横断山脉,山脉南边,则是死亡森林,再南边,就是精灵族的聚居地新月森林。于是大陆被完全分割为东西两部分,彼此的交流全在南方的海上。商业联盟的大半收益,就来自大陆东部与西部的商品中转,商盟的人就是整个大陆上最好的海商。大陆南方沿海,也因为商船往来不绝的缘故,才得名行商海域。因为海路的安全对于商业联盟极端重要,他们的海军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居于全大陆之首,在海上纵横无敌。但就在六年前,一切都成为了过去。
事情要追溯到十年前,法尔斯海盗头子杰勒尔统合了所有海盗,称霸了南方海域,自称海盗王,在海上设立了关卡,强行收取过往海船的商税,击毁一切敢于反抗的商船,甚至连战船也逃不过他的袭击。法尔斯和商业联盟都深受其苦,商业利益大受影响,但两国海军始终抓不到杰勒尔的行踪。在七年前的时候,法尔斯派出使节,要求与商业联盟联合进剿杰勒尔。双方都是受害者,当然是一拍即合,他们联合制定了限制杰勒尔的战略,辛苦一年之后,终于找到了与杰勒尔主力决战的机会。双方一场大战,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实力雄厚的两国联军竟然大败,商业联盟海军全军覆没,法尔斯海军更是大半成了俘虏。此役之后,杰勒尔实力大增,频频袭击商业联盟诸港口,把他们辛苦积攒的财富劫掠一空。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年,被打怕了商业联盟终于派人联系上了杰勒尔,以交保护费的方式,换取杰勒尔不再攻击城市。但杰勒尔还是时不时来商业联盟海岸线巡视一回,赚点外快。不过好在他不再发动攻击,商人们也就不再担惊受怕。
商业联盟南端,海岸小镇塔隆。北方虽然还在下雪,南方气候却依旧怡人,而塔隆的气候,更是尤为温和,吸引了无数达官贵人前来海边度假。这日上午,海滨旅馆的客人们正在聚会,忽有客人望着窗外远处的海面叫了起来,众人闻声看去,只见杰勒尔那面标志性的海盗旗从极远处飘扬而来,海船众多,明显又是如往常一样全体出动。这些人中不乏见识广博之辈,解释一番之后,众人不再惊慌,反倒津津有味地观赏起来。码头上工作的海员和苦力更是早已习以为常,只是看了一眼,便回头做自己事去了,至于接待杰勒尔的使者,城主自然会派人去做。由于这一幕太过常见,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杰勒尔的海船吃水深了许多,好像载满了东西一样。不过,他们虽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却也很快注意到了不同,因为海盗船没有像往常一样停在远处,等待送礼的过去,而是直接进入了港口。
海盗船靠了岸,舢板搭下,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无数身着法尔斯装束的士兵蜂拥而下,很快占领了整个码头,并向城主府方向迅速进军。海船一艘接着一艘地卸人,军队不断开出码头,有细心人数了一下,竟有十万人之多,而且远处还有海船不断靠近。人群中有个贵族模样的男子高声喊道:“该死的,我们都被骗了。”军队中走出一个军官来,笑道:“是的,你们被骗了,可惜现在发现已经完了。把他抓起来。”几个士兵上前,将贵族从人群中拖了出去。
等大部分军队上了岸,法尔斯皇家魔法军团的旗帜也高高升起,飘扬在码头上空,斯托克笑盈盈地与手下将军走出码头,前往城外整军,当日便领主力挥军北向,将占领后方的任务交给了几支偏师和海上的杰勒尔。十万大军一路北进,势如破竹地攻入亚尔达境内,直逼帝都达布森。亚尔达皇室匆忙备战,调集二十万大军,在帝都以南对上了斯托克。斯托克领军与之交战三次,三战皆大胜,将二十万军队打得七零八落,逃散无数。亚尔达皇室大为震恐,当日便迁往西北方,托庇于光明神殿,是月,斯托克进占达布森,发布了几条简单的法令,安抚了民众。休整三日之后,他率领大军再次出征,大有一举统一全大陆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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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圣山,圣女殿。爱弥尔听完瑞克的话,猛地站起来,道:“你要出征了?”瑞克忧心道:“嗯,法尔斯的军队很快就要攻到圣山了,教宗命令我停住他们的步伐。”爱弥尔道:“他说得简单。对方有十万大军,你却只有五千人,怎么斗啊?”瑞克道:“人数倒不是问题,我这五千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只是法尔斯的统帅斯托克很不好对付。”爱弥尔道:“你也没有自信吗?”瑞克苦笑道:“五千对五千,我还可以跟他斗一斗,不过他麾下至少还有七八万人,我又能做些什么呢?”爱弥尔焦躁道:“那怎么办,这样你不就死定了吗?”瑞克道:“死倒是未必,神殿的势力在西大陆虽然并不强大,但大部分人都是我们的信徒,斯托克不敢做得太过分的。何况,只要我拖住他一段时间,等海迪克斯消灭了入侵的蛮族,自然有人有人去对付他。”爱弥尔道:“海迪克斯不是自身难保吗?”瑞克道:“这个不用担心,海迪克斯皇帝已经任命坎特尔为最高统帅,相信不出一月,蛮族必然败亡。”
瑞克说完,忽地搂住爱弥尔一吻,然后跃上外墙,下山去了。爱弥尔按住自己的双唇,呆呆地望着他去的方向,不由得痴了。王祺坐在一旁,暗暗摇头。
却说瑞克回到骑士团的训练场,立刻召集全体骑士,当日便誓师出发,很快,便在亚尔达西北部与斯托克的正在急行军的先头部队碰面。瑞克见机极快,立刻发动突袭,一战而胜,阵斩前锋将军。翌日,斯托克挥军赶到,瑞克已经失去了踪影,只留下狼藉的战场和无数尸体。斯托克急于攻入正陷入混乱的海迪克斯,对瑞克和骑士团置之不理,但神殿骑士团号称大陆第一精锐,岂同等闲,在瑞克神出鬼没的突袭之下,行军三日便损失了万余兵马,斯托克知道这样下去,就是到了海迪克斯行动也要受阻,不得不正视这个敌手。他的应对策略是急行军,因为他知道他急,瑞克也急。果然,为了阻止斯托克的行动,瑞克只得领军急追,终于落入斯托克的圈套,但幸亏察觉得早,最终苦战得脱。几次交战之后,双方更加小心,彼此都没占到什么便宜,但斯托克的行军速度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
当斯托克终于领军突破亚尔达国境的时候,前方传来一个消息,海迪克斯统帅坎特尔一战击败蛮族军队,坑杀十万,驱余下的俘虏为前锋,向南进发,准备与斯托克决一死战。斯托克一得消息,也不慌乱,立刻魔法传讯本国。一日之后,法尔斯帝国军发动突袭,攻入同盟的公国,向北方进发,一举荡平了为祸上千年的蛮族,然后兵峰东指,沿着大峡谷通道向东杀来,与此同时,杰勒尔的海盗船终于再次将十万部队载上了东海岸。而另一方面,瑞克得到教宗的新命令,率领神殿骑士团回返了圣山。
斯托克与坎特尔在边境相会,交战数合,两人棋逢对手,彼此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但因兵力不足,斯托克终于决定撤回亚尔达境内。很快,后援部队赶到,双方在军力上形成了均势。坎特尔心忧后方,急于求战,但斯托克巴不得长期相持下去,等待对方后院起火,守得是滴水不漏,坎特尔硬是找不到半点下手的机会,只得在圣山附近对峙起来。接到坎特尔的通知,海迪克斯国内再次发出征召令,大批军队进驻大峡谷要塞,准备倚靠天险抵挡法尔斯的入侵。与此同时,海迪克斯公主艾西娅也秘密来到了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