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而苏姑娘就是这三人组里,最另类的一个。
一开始,郑凡还仅仅以为是明面上的银甲卫,素质不那么高是能理解的;
一如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历史上的锦衣卫,他们也不全都是飞檐走壁在大臣家里刺探消息当内奸什么的,也有那种每天跟城管队一样身着飞鱼服挎着绣春刀在街面巡逻收保护费的。
但渐渐的,郑凡发现,这个苏姑娘的智商和行为反应,已经有种跌出郑凡设想下限的感觉了。
讲真,如果不是陈大侠对这个蠢姑娘看起来有那么一些好感,郑凡或者这些魔王们,早送她一个解脱上路。
用创作者的思维来看,上辈子创作漫画时,每个角色的出场都是有作用的,有送给主角打脸的也有给主角送宝物的,就算是四周给虚影的一群龙套,他们也能集体喊一下“666”。
这苏姑娘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呢?
姚子詹这个大文豪,和郑凡先前将其所类比的苏轼不同,苏东坡文采一流,但政治和情商上,完全是个弟弟。
这姚子詹是个异类,他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且他当年和赫连雄璧有那么一段也曾进入过宝库,知道赫连家的血脉才能开启宝库大门这件事。
所以……
郑凡清楚,瞎子其实比自己更早就想通了这一层,只不过瞎子聪明,知道了也不急着说,专门把做柯南的机会留给自己。
眼下,姚子詹这也算是承认了。
不过这也可以看出来乾国银甲卫的缜密与可怕,赫连家血脉的女子,居然真的洗脑收入了自家衙门,而且还一心地对乾国对官家无比忠诚。
这姚子詹也是可以,说不得人家这次来,压根就没打算去疙瘩山的寨子,而是路过疙瘩山当一个路标,随后来到这里。
只不过半路被格桑截了下来罢了,这才出现了这么多的插曲;
本来,人姚师姚文圣是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
阿铭用指甲划破了苏姑娘的掌心,接了一些鲜血过来,然后撒到了铜镜上。
和上一次赫连宝珠的鲜血所不同的是,苏姑娘的鲜血很快就被铜镜给吸收了进去,紧接着,青铜门那里传来了一阵摩擦声响。
门,缓缓地打开了,但只开了一米的宽度,不过也足以让人通行了。
郑凡拍拍手,站起身,对姚子詹道:
“姚师,您就是以这种态度和我谈合作的?”
又是托奶又是未来的,
其实都是烟雾弹,
人就是想把自己给忽悠走,大不了以后再来一次这里,照样能将宝库清空。
姚子詹也是厚脸皮得很,丝毫没有想吃独食被发现的尴尬,反而道:
“郑老弟不也没往心里去么?”
“不,我是真的考虑过的,可能姚师不知道,我见过你们乾国的官家。”
姚子詹闻言,顿了一下。
乾国官家确实是一位人物,政治技能可以说是点满了,唯一的缺憾,可能就是不知兵,或者说,和燕国的铁三角比起来,他确实是有些相形见绌。
毕竟,燕皇小时候可是和镇北侯一起抢鸡腿长大的,荒漠的残酷,他也应该是亲身经历过的才是,现在的大皇子,其实就是在贯彻着姬家的传统,将一位皇子丢北封郡去历练。
但不管如何,乾国官家有着和燕皇相似的魄力和心胸,若是那位官家亲自向自己抛出橄榄枝,郑凡还真会考虑一下合作的可能。
但姚子詹,显然没这个资格,且也没这个诚意。
姚子詹歉然道:“是老夫越俎代庖了。”
郑凡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了,指了指前方已经打开了的青铜门,
“劳请姚师带路。”
姚子詹点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郑凡则在后头先转身道:
“大家一起进去吧,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
所有人,都进来了。
青铜门后面,有一排排的火把,旁边还有凝固的油料。
薛三跑过去拿起火把,感慨道:
“倒了不知多少次斗了,第一次碰上这么贴心的主人家。”
阿铭则道:“这又不是人家的墓室,这是宝库,建造的目的,就是留着后人以后进来取用的。”
所以,没必要整得跟防盗墓贼那样。
毕竟,距离这里不远处,还有一座疙瘩山的野人寨子负责看守这里。
别看现在那座寨子被成国的一支人马给灭了,但如果赫连家还在,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
不过,刚往里走了没多远,阿铭就皱起了眉。
薛三则笑道:
“哟哟哟,这打脸来得可真够快的。”
在众人面前,赫然出现了一排棺椁,每个棺椁旁边还都有兵器挂着。
“一,二,三,四…………十二,十三,十三个!”
薛三清点完了后又主动靠近去查看了一下,道:
“没机关。”
郑凡等人这才上前,棺椁是密封的,很厚也很重。
“主上,开一个试试不?”薛三很是期待地问道。
显然,他是老毛病犯了。
瞎子则道:“阿程不在这儿,我看就算了吧,万一蹦出个粽子出来,也是麻烦。”
梁程虽然实力没恢复太多,但他本身的血统在这里,对其他殭尸本身就具有着威慑力。
郑凡将手掌放在了棺椁上,摸了摸,道:
“这里面躺着的是谁,有铭文么?”
瞎子搜索了一下,道:“主上,没有文字记载,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十三个棺椁旁边所放置的兵器不一样。”
有铁锤,有剑,有刀,也有弓弩,型号款式没一个是相同的。
郑凡扭头看向姚子詹,问道;
“还请姚师解惑。”
姚子詹当年是和情郎一起进来过的,郑凡觉得,按照他们二人当时的关系,赫连雄璧应该会主动地给姚子詹介绍宝库内的情况。
姚子詹轻咳了一声,他其实早就在等着这句话了,当下也不再卖关子,回答道:
“这十三个棺椁里躺着的,是赫连家家祖当年投靠晋皇时最开始的十三勇士,也称之为十三太保。
当年,奉大夏天子命,虞侯率军开辟三晋,赫连家本是三晋的野人原住民,还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部落。
但赫连家家祖却在那时毅然决定领着部落里的十三个勇士主动投靠到虞侯身边,为虞侯前驱,征战一生,这才奠定了赫连家发家之基;
后来,大夏亡灭,虞氏称帝建立晋国,一直忠心耿耿屡立战功的赫连家成为晋国下面的一个诸侯,再经过数百年的发展,终成三家分晋之势。
赫连家老祖一直葬在赫连家里,但这十三位陪伴赫连家家祖一同创业的勇士,则被收于此处。
后来每次进来,必焚香祭拜,以缅怀先祖创业之艰难。”
这是当初年轻时的赫连雄璧对年轻时的姚子詹说的话。
“十三太保也是官职吧?”郑凡问道。
“是,赫连家军制里一直有十三太保的职位,不同于江湖人士的门派称谓,这是正儿八经地官职,和镇北侯府下辖的七大总兵相似。”
“哦,怎么没怎么听说过?”
“燕晋一战,这一代十三太保,十个战死,两个为护佑赫连家血脉突围被杀,只剩下一个下落不明。”
“那看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薛三砸吧砸吧嘴说道。
郑凡则摇摇头,道:
“这一代的可能不行,毕竟赫连家这百年来也没什么大的战事,山中野人现在是什么德性咱们也清楚。
不过这第一代的十三太保,可能不一样,瞎子,你探查一下看看他们尸身是否保存完好。”
“主上,属下做不到,这棺椁,太厚了一些。”
WIFI穿墙能力不行。
“主上,这棺椁保存极好,密封性更是没得说,除非下葬时就是残尸,否则应该保存得不错。”薛三用自己的经验推测道。
郑凡直起腰,环视四周,道:
“瞎子,你看看这里的风水如何?”
“主上,属下原来是心理医生……”
进入这个世界后算命摆摊,也只是为了糊口,真看风水,臣妾做不到啊。
薛三抓住机会撇撇嘴,道:
“真没用。”
瞎子不以为意,继续道:“要是阿程在这里倒是好办得多了,他哪怕不去学风水,但被人埋得次数多了,也能知道哪里能躺得舒服一些。
哦,对了,阿铭,阿铭啊,你闭着眼感受一下,这里让你舒服么?”
阿铭对着瞎子翻了个白眼,
道:
“你听说过西方的吸血鬼下葬时要请风水先生的么?”
“那德古拉是怎么回事?”
“那你问他去别问我,我在这里和在外面,没感觉到什么不同。”
姚子詹见种人开始了争吵,开口道:
“郑老弟,这里的风水老夫我之前就说过了,格局大隐,却浑然天成,简而言之,是处于阴阳交界之束。”
郑凡看向瞎子,瞎子摇摇头。
郑凡又看向姚子詹,道:
“姚师。”
“嗯?”
“请说人话。”
“额………”姚子詹愣了一下,苦笑着解释道:“意思就是,阴物在这里能聚阴,y物在这里能聚阳。
按照炼气士的说法,此处可谓是天地造化之地,当年赫连磬追杀野人王,野人王之所以停在这里被抓住了,也是因为野人王想企图借用一件叫做玉人令的法器,召集邪祟助阵。”
玉人令?
听到这个名字,
郑凡和诸位魔王们悄无声息间目光交汇了一次。
那玩意儿现在在自己等人手上啊,
哦不,
确切地说是在和沙拓阙石一起困觉。
“但军国大事,怎能寄托于在这神神鬼鬼之上,那位野人王终究还是被赫连磬斩杀于落斧山。”
“那燕乾开战前你们那位藏夫子去燕京是要干嘛?”
“这………”姚子詹。
郑凡转过身,搓了搓手,没再搭理姚子詹,而是道:
“这些棺椁,这个,这个,这个,那个,我全都要!”
阿铭点头,薛三点头,瞎子点头,樊力点了三次头。
按照姚子詹的说法,这是一个风水之穴,而这十三具尸体身前伴随着赫连家家祖起兵征战,肯定一生杀戮众多,这种人死后,其实更容易起煞。
所以现实就是这般残酷,你生前唯唯诺诺,你死后估计也就屁都不冒一个,生前狠人,他死后大概率也能折腾起来,活生生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这是梁程说过的话。
现在梁程实力还不够,但这种保存得好且发酵够久的尸体,真的很难找,诸多条件限制之下,在这里能一下子发现十三具。
啧啧,
带回去,带回去,
等以后梁程实力恢复到那一步后,让他“唤醒”这十三太保。
瞎子忽然开口道:“主上,这是天意啊。”
郑凡看着瞎子,一副我看你怎么花式拍的样子。
“等以后梁程将这十三具尸体召唤苏醒之后,主上日后就能对外宣称,是靠这十三副甲胄起家的。”
薛三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置信道:
“你这马屁拍得还真百转千回。”
瞎子很平静地道:“这是技术。”
“继续往里看看吧。”
郑凡示意继续往里走,没走多远,就看见在火把的映照下,前方出现了一个个木箱子,木箱子很夸张,堆叠得整整齐齐,近乎填满了这洞内大部分的空间。
薛三张大了嘴巴,
摇了摇脑袋,
道:
“发了发了,发了发了,这么多金银珠宝,老子这下不是要弄侦察连了,这是可以搞侦查师了啊。”
姚子詹看着这些箱子,面露沉重之色,他是不希望这些财富会落到燕人手上的,因为这些财富会变成燕人胯下的战马,身上的甲胄,手中的刀剑。
瞎子有些疑惑地“绕场一周”,
然后在心里道:
“主上,这些箱子,有九成以上是空的。”
“空的?”
“是,主上,不过哪怕只有一成,也差不多比得上咱们在京畿之地分润下来的财富了,这次,也算是没白折腾。”
“不是,怎么可能是………”
郑凡主动走到箱子面前,箱子没上锁,郑凡直接打开,发现确实是空的,连续打开了六个,都是空的,只有在打开第七个时,里头才装着银锭子。
姚子詹也马上跟了过来,查看这些箱子的情况,甚至还帮忙一起开箱。
开出的箱子,空的占绝多数,当然,也有实心的,但比起一开始的“满满当当”的震撼感,一下子就有些给人坐过山车的感觉了。
“姚师,为什么这些箱子这么多都是空的?”
姚子詹心情舒服多了,这样来看,哪怕这些财富给这个燕人军头,影响也不算太大,他拍了拍因开箱而满是灰尘的手,
道:
“祖先的谋划,是好的,但后人太平年景要享受,乱世之时要军费,赫连雄璧当初带我来这里时,这里的箱子其实实心的占据过半。
他曾对我说过,在他有生之年,会将这里填满,给子孙后代以更为雄厚的家底。”
“他失言了。”郑凡说道。
“是,他失言了,年轻时的他,还雄姿英发,虽然有些喜好文墨,但终究有一颗赤诚雄心,但你就看这里所剩下的不足一成吧。
居安思危,他其实已经忘了,也活该他输。”
“败家子啊。”郑凡感慨道。
姚子詹看着郑凡,道:“郑老弟,赫连雄璧再败家,也和您没关系吧,站在赫连雄璧的位置去想,他用掉了才好,否则辛辛苦苦存了大半辈子的家底都落到您手上了,这才是真得气活过来的憋屈啊。
再说了,本就是捡来的钱,捡多捡少是个缘,都是好彩头不是。”
“多谢姚师宽慰。”
“客气了客气了。”
失望,是有一点的,但也不至于太落寞了,哪怕按照瞎子所探测来的结果,是十分之一的存量,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还好,不是最坏的结果。”郑凡感慨道。
“敢问郑老弟,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一把椅子一杯茶,一张草席一幅画,再留一句:吾心安处即吾家。”
姚子詹琢磨着这句话。
郑凡直接解释道:
“就是赫连家给后人只留下一张凉席,直接说还东山再起个屁,安安稳稳过老百姓日子去吧,这才是我预想中最坏的结果。”
也是很多影视文艺作品里经常出现的结果。
郑凡不是那种剧情末尾对着一幅画大彻大悟的男主角,他只知道自己麾下的这些兵马,每天都在消耗着自己手里的银钱。
“姚师,出去后就随我回盛乐城吧。”
“这是自然,等郑老弟派兵马将这里的东西运回去后老夫再从盛乐启程返乾。”
“你就不怕我把您交给我家燕皇陛下?说不得我家陛下一高兴,赏我几千战马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郑老弟言笑了,战阵上将老夫俘虏,老夫觉得燕皇陛下三千铁骑为代价也是舍得的,大乾自诩文华第一多年,用三千铁骑毁掉大乾百姓的骄傲,值;
但老夫孤身来此,身边就一二随从,就算郑老弟将老夫我送去燕京,燕皇陛下也只会觉得鸡肋食之无味,甚至还会觉得郑老弟您多管闲事。
说白了,皇帝家的窗户是永远不可能漏风的,他们要的,只是那份好看罢了。”
“受教了。”
“不敢当。”
“行,所有人,现在打道回府。”
郑凡下达了命令。
阿铭拿着自己所剩不多的水囊,从一口棺椁上站起来,自言自语道:
“居然这般平平淡淡。”
“平淡不好么?”瞎子面向阿铭。
“只是觉得比预想中的少了一些波折,显得不够有戏剧性。”
“戏剧性?你当你是莎士比铭?”薛三嘲讽道。
三儿对阿铭的嫉妒,是很明显的,而且阿铭进阶的助攻,还是他送上的,这就让三儿更为不爽了。
“行吧,能安安稳稳地回去也好,路上我得找个寨子,打点酒,否则我身上的这些伤,好得有点慢。”
“闭上你的嘴吧,自家人,奶自己干嘛?”瞎子说道。
“我又不是阿程,怕什么?”
“呵,阿程不祥是不祥,但你也不算是什么吉祥物吧?”
薛三伸手戳了戳瞎子的膝盖,
提醒道:“说话别那么直白,容易让人伤心。”
众人开始往回走,
郑凡和姚子詹并排,
“姚师,这青铜门该怎么闭上?”
“出去再向铜镜上滴点血让机关得以反应就能闭合上了。”
“那赫连家后人估计真容易贫血。”
“贫血是何物?是病症么?哦,缺血?”
“算是吧。”
“呵呵,赫连家人口多得很,主杆旁支,密密麻麻。”
“现在呢?”
“唉。”
就在这时,
前方的青铜门忽然发出了声响,竟然开始要闭合了!
薛三马上向前窜了出去,阿铭也疾驰向前,陈大侠纵身跃出,就连郑凡在此时也直接掏出了自己怀里的魔丸,向着大门那边直接丢了过去。
然而,
青铜门本就只开了一米的距离,所以其在触发闭合时,速度非常之快,最快的是陈大侠的剑,却也只来得及将剑端刺入了门缝之中,且伴随着青铜门地彻底闭合,剑居然还卡在了里面。
其余人都慢了一步,
魔丸更是狠狠地砸在了青铜门上又倒飞了回去,落回郑凡手中。
瞎子看着身前的阿铭,道:
“你要的戏剧性来了。”
郑凡则摇摇头,道:“一般戏剧性都会带着狗血。”
说着,郑凡就对樊力道:
“阿力,用你的大嗓门对着外头喊门外何人。”
樊力点点头,
先用拳头捶打了青铜门三下,
然后大喊道:
“门外何人?”
“是我,格桑!”
青铜门外传来了回应,
“赫连格桑!”
然后,外头的格桑应该又说了很多话,但因为青铜门的阻隔,只能一句话听到几个字,很难听出来他到底在说什么。
姚子詹将耳朵贴在青铜门上使劲地听着,却还是听不清楚话语中的意思。
郑凡则拍了拍姚子詹的肩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