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言的要求下,四人可以避开了慕城雪等人留下来的足迹,绕到了更远的山岭里。如此艰苦地跋涉了两日,终于翻过了擒龙山脉。
擒龙山脉的另一侧是无边无际的魔瘴沼泽,正如其名,这片沼泽终日笼罩在灰蒙蒙的瘴气中,仿佛有魔鬼在其内逡巡游走,贪婪地吞噬着过往生灵的性命。若没有熟悉路径的玉寒烟的指引,秦言几人只怕难以前进数步。
沼泽深处,淤泥的漩涡冒着气泡,一旦陷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更危险的却是隐藏得更深的泥淖蜥蜴的陷阱,它们从外表看上去与普通泥地并没有很大的区别,其底下却潜藏着一张充满了泥淖恶臭的狰狞巨嘴,稍有不慎就会丧命其中;还有形形色色的沼泽妖兽,甚至连一些肉食植物也对人类的血肉充满了向往。魔瘴沼泽的天空阴暗低沉,难以辨位,即使有玉寒烟带领,一行人也连续行走了五个日夜,才终于离开这个恶魔诅咒之地。
当走出沼泽,迎面而来的便是苍绿的山峦吹来的清润风息。站在一处高坡上望过去,不远处稀疏分布着百来座帐篷,警备的号角因这些来自东方的不速之客而吹响,四百多神色凶厉的大汉迅速集整,他们排成梭形阵势,沉默地注视着四个年轻的男女从高坡上缓缓走下来。
“这些人是谁,山贼吗?”秦言看着前方迅速集结的队伍,问道。
“山贼不会有这么好的纪律。”玉寒烟低声道,“从装备和旗号来看,是聚义庄的军队。吾家也搞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我们没必要跟这伙人打交道,从旁边绕过去吧!”
秦言道:“这样不好吧,他们会以为我们不战而逃的……”
“笨蛋,非要说的这么明白吗,我们本来就是不战而逃啊!”
交谈间,对面的大汉们开始迈步,列成箭头阵往这边冲来。队伍里传出震天呐喊声,人人都是一张凶厉面孔,杀气昭彰,似乎把这四名年轻男女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秦言和玉寒烟同时皱起眉头。
“他们这个样子,好像是要直接宰了我们?也不问问我们的来历么?”
“吾家也不清楚,也许他们正在做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不允许任何人泄露秘密吧……”
四百大汉越冲越快,越来越近,尖利的长矛泛着寒光,编织成一片煞气慑人的荆棘林,如一辆急速驰来的战车,就要将这些渺小的少年碾压于铁轮下。
还剩下五十步距离,秦言已能看见前方一排人脸上的毛孔了。
这时候,从队伍后方传来一个不协调的声音:“咦!秦大哥?快停下,别动手——”这声音虽然响亮,可是马上淹没在数百人的喊杀声中,即使有少数人听到了这一句,也不加理会。
只有一个魁梧黑壮的巨汉回过头冷冷地瞪了出声之人一眼,激盛的杀气唬得那人立即住了嘴。
“不过区区四百人而已……”宫云袖站在半山坡上,望着下方如蚂蚁般冲来的军士,面上浮现一抹残忍之色,微笑着瞥了玉寒烟一眼,悠然抬起了右手,“绝翳,雷霄——”
冲到坡前的士兵们,忽然听见上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无数滚木擂石从崖坡上滚下来,霎时间暗了一片视野。最前方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立时便成了石块下的亡魂肉馅。粗圆的木头和巨大的石块轰然滚下,经由无比陡峭的坡度后皆是夺命的死神,毫无遮蔽的人体碰上便成棒下碎肉。原本气势汹汹的恶汉强兵,现在只能发出痛苦绝望的哭喊。更多沾染着他们血肉的滚石继续朝步兵们头顶砸下。
“不好……撤!”中军里有人大喝一声,挺身横臂挡在了最前面。此时木头石块已快如飞射的箭矢,挟裹着令人齿酸胆寒的尖锐风声疾坠而来。士兵们吓得肝胆俱裂,连滚带爬地往山下逃窜。但体格魁梧的首领却不退一步,只见他握拳挥出,无数朵炽烈燃烧的火焰从四周汇集于拳上,伴随着他一声沉喝,火焰组成一条咆哮翻腾的巨龙径直向飞滚的木石卷去,哐隆的爆炸声响不绝耳,正中的飞石被他尽数当下。
而在他下方不远处,两个高大的战士分别位于左右,其中一人昂然挺立,周身隐隐泛出沉凝的金光,如一座拔地而起的巍峨高山,砸下来的石块皆被反弹回去;另一人扎成马步、横枪向前,枪尖爆发出土黄色的光芒,将滚落下来的擂石圆木都拍成了碎散的石屑木粉。
这三人将坡上砸落的擂石滚木尽数挡下,然而后方士兵们仍止不住逃窜之势,很多人摔滚下坡,阵型乱成一团。
“欺负弱小的时候很有威势,可是一旦遇上强敌,就露出了乌合之众的原貌。”宫云袖维持着大型法术的幻象,仍有余暇向玉寒烟示威,“就凭这些人,便让名满江湖的清灵仙子不战而逃了?”
玉寒烟表情淡然:“吾家只是不想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她指了指下方仅剩的三名头领,道,“宫小姐既然出手了,不妨把最后这三人也一并收拾了吧!”
“那请你作壁上观好了。”宫云袖哼了一声,袖摆一挥,身形飘然往下行了几步,冷然道,“下面几个败军之将,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死法?”
魁梧壮汉喘着气吐了一口唾沫:“呸,婊子!”他握紧拳头,脚下猛地一踏,闷声吼道,“跟她拼了!”后面两人紧随着他,三道身影朝坡上急冲而来。
宫云袖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土,朱唇轻轻吐出柔软的话语:“勇敢的人,该有个壮烈的死法,就赐你们万箭穿心好了……”
言出,无数支泛着寒芒的箭头自虚空中凝现出来,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森寒的锐冷之气霎时将三人血脉冻结。三名头领的神情再无法维持初时的坚定,转为惶恐和惊惧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