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彩一动,他们五人便朝着这片茫茫的深处飞掠过去了。
这片茫茫,微光点点。
抬头往上看,看不到上方的尽头,仿佛无顶。
四面,在远离骷髅那个地方之后,就显得东西南北方向都没有了边际,宽阔得没有尽头,一路平坦,也没什么起伏。
他们飞行了很久,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那一块伫立在这片茫茫里的石碑!
来到石碑前,宁玥滢散去云彩,脚下踩在地面上,抬起头,目光看向石碑,落在那四个大字上。
滢然之域!
这是徐然刻下的文字。
一切都没有太大变化,与她记忆中的那幕一模一样,就是表面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灰尘,字迹却还是那么的清晰。
宁玥滢把手一挥,一片晶莹的流光拂过,石碑表面的灰尘顿时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就像是用清水洗过了一样。
她微微吸了口气,胸口微有起伏。
当年的一幕,一遍一遍地在思绪里翻腾,就像是雨天海里的浪潮一样,一股之后又是一股,接连不断,滚滚翻腾。
她想起了自己给这个地方起名字的过程,想起了徐然飞身而起在石碑上龙飞凤舞地将那四个大字用刀刻下的画面,想起了他们四处寻找却始终找不到出口的那种迷茫,想起了他背着自己在无际的昏暗中摸索……
上官逍漠四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看到这片茫茫空间的辽阔,看到四面浮动的点点微光,看到这一块伫立在平地之上、鹤立鸡群的石碑,心中一片叹息。
当年,她,就是与他,在这里生死与共过啊!
上官逍漠心里又是一阵重重叹息。
他在想,当年的那个他,为什么就不能是自己呢?如果是自己,现在的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
或许会。
或许也不会。
他知道,有些东西就是一个缘,不是那么容易说得清楚的。
面对这块石碑,他们待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离开,在附近转转,看看这个地方究竟还隐藏着些什么东西。
宁玥滢的云彩,在这昏沉的空间里穿梭,掠出一道长光。这片区域,果然大得出奇,要不是因为她能够运法飞腾,省了很多事儿,要在这片茫茫之中徒步行走,不知要费多长的时间。
徐然当初孤零零地在这里寻觅、摸索,一定很难受吧?
滢然之域,虽然很大,但却好像也没什么,除了那个石化的骷髅,还有那块石碑,漂浮的微光,就是茫茫一片了。
这样的茫茫,难以分辨东西南北向,有种在茫茫海洋中漂泊的感觉。
嗯?
就在他们以为再也没有什么发现、准备离开的时候,宁玥滢眼尖,忽然发现前方远处有一个模糊的缩影,即刻朝那个地方迅速地飞过去。
宫殿!
当他们来到近处时,看清了那个缩影,竟然是一处宫殿!
宁玥滢心头一惊,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宫殿?
由远及近,那个宫殿的模样,渐渐地在他们视野中清晰。
那个宫殿,呈四方之状,是由一种石灰色的石料建成的,高有十余丈,伫立在这片昏沉的茫茫之中,很是大气,透着一种说不尽的威严。
宫殿面前,是一个巨大广场,广场两侧,则是一根根圆形的柱子。
连接广场与宫殿的,是一片石阶。
不论是宫殿、广场、石柱,还是石阶,都是清一色的石灰色,整体结合起来,看过去,俨然就是一片圣地!
他们在广场之前停下,仰望着这片宏伟、磅礴的建筑,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好古老的建筑,应该有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历史了吧?”郑攻惊叹道。
“这风格,简直就是圣人住的地方!”樊拓睁大眼睛,也叹道。
正当他们走上广场、来到广场中央的时候,忽然之间,那些石柱疾射出了一道道的光辉,宁玥滢反应及时,即刻升出了一个寒冰护罩,将他们几个人罩在了其间,一时间勉强挡住了那十几道从四面八方的石柱上疾射而来的光辉!
“你们是谁,为什么来这里?”
一个苍老的男子声音,忽然在四面环响,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宁玥滢、上官逍漠等人皆是一惊:这里,居然还有人在守护?
“唔,我感觉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这样的熟悉,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了,究竟是什么,是什么呢?哦,我记起来了,那是烬魂剑的气息,一定是!多么遥远的感觉!小姑娘,你究竟是谁,在你身上,为什么有烬魂剑的气息?”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宁玥滢心头猛然一震。
他居然感觉得出,自己身上有烬魂剑的气息?
简直不可思议!
“你又是谁,这般鬼鬼祟祟的,快给我们显出真身来!”樊拓的脾气一向暴躁,一进到广场便遭到袭击,要不是有宁玥滢,后果不堪设想,故而对此很是恼怒,没等宁玥滢说话,便抢先对着那个声音吆喝起来了。
那个声音并不搭理樊拓,接着说道:“早在万余年前,烬魂剑就已经被封印了,如今重现,莫非是——盛幽谷的结界破碎了?是了!一定是了!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到盛幽谷抢夺烬魂剑?你可知道,这样行为所造成的后果?”
宁玥滢注视着前方,望向宫殿。
这个人居然知道烬魂剑,知道盛幽谷,一定大有来头!
她缓缓地吸了口气,道:“这位前辈,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何人,但有一点,我必须说明,烬魂剑确实在我身上,而盛幽谷确实也已经毁灭,但解封烬魂剑、破坏盛幽谷的人,并不是我。”
“不是你,那却是谁?”
那个声音深沉沉地道。
宁玥滢默然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将盛幽谷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道:“我承认,我抢夺了烬魂剑,但是,直至今日,我从未用烬魂剑做过任何一件坏事。”
“这不过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我凭什么要相信你?”那个声音在听了宁玥滢的所言之后,以一种极其威严的语气道。
宁玥滢道:“你相不相信我,那是你的事,但我所说的,的确没有半句虚言,自是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那个声音凝重起来,“你可知道,烬魂剑需要吸噬大量的精血才能发挥出它应有的威力?看样子,烬魂剑已经跟随在你身边好几年了。这些年,你就没有给它喂过血吗?”
宁玥滢稍稍默然,沉寂了一下,道:“没错,我确实给它喂过血,但那已经是两年半之前的事情了,而且,我杀的那些人,要不是十恶不赦之人,要不就是要杀我的人。这两类人,不管你怎么看,对我而言,都是杀得理所应当,不需要做太多解释!”
那个声音停息了片刻,似乎是在沉思,之后又道:“我就姑且相信你,不过,我不得不给你一个提醒:烬魂剑,毕竟是魔剑,你这样长期以往地让它融在你的身体里,如果掌控不好,总有一天,你迟早会被它控制,沦为它的奴隶,至于会是什么后果,你应该可以想象得到。
不过,对于你刚刚所说的,竟然有两年半时间没有给它喂过一滴血,期间,难道你就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吗?”
“异样?不觉得!”
宁玥滢回忆了一下这两年半里在那个虚空的日子,自己一心苦习,确实没有感觉到烬魂剑有什么异样,反是觉得它特别安静,不知比以前要安分了多少倍。
“这怎么可能?如果真如你所说的这样,烬魂剑就不是烬魂剑了!除非……”
那个声音说着,忽然打住了。
虽然看不到有这样的一个人影,但宁玥滢感觉得到,似乎有那么一双眼睛在看着她,就像是在对她进行一番严格的审视。
“除非怎样?”上官逍漠见那声音停顿下来,忍不住插了一句。
“我明白了,明白了!”沉寂了半晌,那个声音忽然再度响起,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透露着一种意味深长。
宁玥滢眼睛动了动,光芒一闪,道:“还望前辈指教!”
那个声音变得深沉起来,缓缓道:“传说之中的澈源,就在你的身上!
只有澈源,能够将烬魂剑这种无比邪恶的魔器净化!
我已经感觉得到,你体内有着一股极其纯粹的力量,这种力量,干净而强大,便是澈源的力量!
它,已经在你体内苏醒了!”
“澈……澈源?”宁玥滢大吃一惊,这一惊,非同小可!
一幕记忆,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那时的她,还不过只是一个小孩子。
父亲抱着她,问:“滢儿,知道父亲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字吗?”
这个字,便是“滢”字。
还是小孩的她,摇了摇头。
父亲笑了笑,道:“因为啊,爹爹希望你的心灵像那传说中的神珠一样清澈透明。”
神珠?
什么神珠?
她不理解。
父亲道:“在那不知有多远的遥远,出现过一颗晶莹剔透的神珠,人们叫它澈源,它拥有着无尽神力,可以净化世间一切污秽。”
玥,在传说之中,就是一颗神珠。
滢,便是清澈之意。
这便是她名字的由来。
对于“澈源”这颗神珠,她是听说过的,而且最初是从父亲那里听来的,还与自己的名字有关系,所以,她对“澈源”这两个字眼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只是,没想到,听这声音说,这传说之中的澈源,居然在自己身上,这就不得不令她大为震惊了。
“好,很好!自神源出世后,澈源居然也要出世了!虽然期间相差了万余年,但在这浩如烟海的历史中,万余年也算不了什么!”那个声音在广场上空响起,声音里带着一种似乎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