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言与苏子墨都苏了一口气,随即想起张大山在山上时讲的那件事来,自然不敢在七义县城里停留,便对李老爹道:“老人家,不用了,我们想快些回永济去。”
李老爹道:“可过了七义县,还得走上许久才能到永济城,你们不累吗?不用停下来吃些东西喝点水么?如果继续走,便要委曲到明早才能进城了,唉,我说你们这些读书人哟``真是的。”
秦正言呵呵笑道:“老人家,多谢您,早一些到永济才能早些通知家里人,免得他们担心;便是到了城外,也是安心。”
苏子墨也道:“出门时张家大娘给了干粮,一会饿了再吃吧。”
李老爹道:“说得也是,好,那便不歇了!驾~~”他吆喝一声,驾着牛车径直往七义县城进发。
秦正言低声问苏子墨:“你腿怎么样了?还痛吗?”
苏子墨道:“还好,张大哥那药倒有些效果,今早我就腿也能动了。你们收拾东西时老大娘还塞给我一包草药。””
秦正言道:“那便好。”
又过了约一刻钟,路两旁人声渐起,行了一会,愈加热闹起来,想是已进了县城,两人更不敢动,苏子墨坐得腰都疼了,悄悄便往秦正言那边靠了靠,秦正言慢慢伸出手搂住他,在他耳边道:“莫动,过了这县城再说。”
苏子墨点点头,自然不动。
待到出了七义县城许久,估摸着真的安全了,秦正言和苏子墨才真正舒了口气。
秦正言将药篓推开些,放开苏子墨,让两人都坐得舒服点,从袖子里取出那两只蕃薯,正要递给苏子墨,却见他正解下腰间的小包裹,打开来,里面两个油纸包,打开来一包是捣好的药草,另一包却也是几只蕃薯。
秦正言惊愕道:“你哪里来的?”
苏子墨道:“我不是说了么?早上出门时张家大娘给的。”
秦正言道:“我以为只给了药草,算了,吃吧,我看她是巴不得你也是她儿子。”
苏子墨道:“那有什么?我回去禀明了我爹,真认她做干娘也没什么不好。”
秦正言道:“好好,怎么都好,回身将手中的两只蕃薯递给李老爹道:“老人家,吃点东西吧。”
李老爹将牛车赶到路旁停下来,笑道:“不用了,年轻人,老汉自己带着哪。”他也从自己的包裹里摸出两张烙饼来,递一张给秦正言道:“给,我家老太婆烙的,挺香的,老汉吃了几十年,你们也偿偿看。”
秦正言接了,将蕃薯也硬塞给他,三个人就在路边将午饭草草吃了,李老爹带着水,分给两人喝了,秦正言又给苏子墨换了药,才继续上路。
果然,到亥时末才行到永济城外,城门已关,无法入城,三人便在城外露宿一夜,第二日城门一开便进了城。
秦正言与苏子墨问清了李老爹送药的铺子,便与李老爹分开,背着苏子墨寻到城里的大通钱庄,卯足了力气,开始砸门。
敲了许久,才听得内里一阵不耐烦的声音道:“谁呀谁呀,大清早的,投胎也过了时辰,敲什么敲?”
秦正言道:“开门!”
那人道:“来了来了,着什么急。”
门被打开,一名着短装的伙计打着呵欠从门缝里支出脑袋,圆圆的脸,睡眼惺忪地打量他和他背上的苏子墨:“干什么?”
秦正言道:“我是你们东家,去叫掌柜的来!”
那伙计听明白了,先是一惊,待看清了秦正言一身装束,撇嘴道:“就您这模样,说是钱庄的东家,谁信呀?去去去,一边待着去。”
秦正言也没喝斥他,沉声道:“把门打开,你去叫了掌柜的来,他自然知晓。”
那伙计见他一脸从容,虽是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衣布裤,却也有些气势,心里有些犹疑,倒怕真的就得罪了他,道:“你等等。”他关上门,进去唤醒了另外三名伙计起来,才出来开门让秦正言与苏子墨进门,将他们安排在小隔间里坐了,沏了两杯茶来,悄悄嘱其他人把人看好了,自己出门去喊掌柜的,秦正言也不以为忤,眼里还有些赞许。
他出门时秦正言又道:“你跟秦乙说,三爷来了;再有,回来时请一名大夫过来。”
那伙计应了一声,转身翻了个白眼,抬腿便走了。
没多久秦乙匆匆赶来,这人五十上下,微有些胖,跑进来时两人看见他连衣带子都系错了,想来得急了。
见着秦正言,秦乙忙行礼道:“三爷,您何时来的,怎不先知会一声,二爷前几月才着人来察过,这里并无差漏。”
秦正言见他搬出秦家老二,暗地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我非是为此而来,不过是去蜀中访友,路过伏龙山时遇上点事,幸而脱险,才来到此处;你速着人去桐城寻秦家人与苏家人,叫他们不必去伏龙山,我与苏公子已然无事了;若是在路上遇着了,也如是说,切记要快!明白吗?”他心里盘算着自己与苏子墨在山里耽搁三日,路上又耽搁一日,那些被谴回桐城的伙计没有代步工具,大概也还没到,永济城去的人若快,应能赶在他们到桐城前知会秦苏两家人才是。
秦乙一听伏龙山便知道是何事,偷眼打量秦正言,却不妨秦正言一眼看过来,眼神凌厉,他心中吓一跳,忙道:“是是,这就去,这就去。”
秦正言喊住他:“再有,取五十两银子,送去李记药铺,找到一名叫李贵的老者,交给他;去寻家上好的客栈,我与苏公子要住。”
苏子墨在一旁听得,正要提醒他还有张大山,转念一想,张家人需得自己亲自去谢,才有诚意,便也不再说。
秦乙出去那个圆脸伙计也带了个大夫进来,他看见掌柜的那脸色,便知这个三爷是真货,也用上了十分小心,那大夫看了苏子墨的腿,摇了摇头,道:“这位公子的腿伤拖得久了,一直没得到医治,虽然被人处理过,但却也无法复原了,如今便是治好,只怕也会落下根,以后走路,便不再与常人一样了。”
苏子墨大惊:“你是说,我腿瘸了?治不好了?”
那大夫道:“确实如此,若不是有人给你上了药,只怕更严重,路也不能走!”
苏子墨心只本就难过,听了这话大怒,一肚子怨气都冲着大夫发作:“你是什么庸医?连个山野村夫也不如!什么叫治不好了?告诉你,不给我治好了,我拆了你招牌!”
那大夫皱眉道:“你这年轻人,脾气好大,老夫只是照实说,瘸了便是瘸了,我还骗你不成?一句话,你还是不治?”
秦正言也道:“也这非是这位大夫的错,要怪也不怪着人家,子墨你消消气,先治着,回去了再想别的法子便是。”
苏子墨沉着脸:“治!”
那大夫摇摇头,转身摊开药箱,开始打理医具与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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