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墨仔细着尽量小声地拄着拐一步一步挪到床边坐下来,给他扯了扯被子,秦正言想是极疲惫,睡得沉了,并未醒来。
苏子墨仔细打量着这人,脸色比起出门那日又憔悴了许多,一脸胡子拉茬的,还添了几道细小的新伤,虽结了痂,仍是看得苏子墨有些心疼,心里有很多话想问,却又不忍把人喊醒了,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有些痴了。
中午时秦正言才醒来,可苏伯又上楼来找苏子墨商议明日之事,苏子墨只得客客气气问候了秦正言几句,把一肚子的话憋了回去。
哪知他想问的,想说的,直到回桐城,也没机会问出口。
第二日一早,苏子墨还未起床,苏伯便在外敲门,待苏子墨应了急急地走进来,一脸忧急:“少爷,济元绸缎庄的事,现下怕是谈不了了。”
苏子墨一惊:“怎么了?”
苏伯小声道:“方才我去找店小二,让他帮忙雇轿子,要去元济绸缎庄,小二才告诉我说,那柳家大少爷和少奶奶不知何故,一齐都病了,前几日那大少爷还在绸缎庄里,昨日就昏睡不醒了,老太爷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说是中了毒,便连夜报了官,今日便闹得满城都知道了,太守派人把柳府和绸缎庄都给围了,一个一个正在审呢,这时候我们怎么见得着柳家人?”
苏子墨听完,半晌不语,苏伯又道:“少爷,先回桐城吧,或许老爷还能有办法。”
苏子墨摇摇头道:“别将实情告诉我爹,我回去便与他说,答应秦兄的提议,与他合作分销,将他手中的原绸先买过来,你看如何?”
苏伯道:“少爷,这件事,你要三思;这生意场上从来无情;这些日子你看那秦老板再是仗义,只怕他私下里尚有其他的谋算;把你逼得来了永济,却不就是他一手弄出来的么?”
苏子墨道:“这我明白,只是除此之外,暂无他法;况且若官家那边真的牵成了,于苏家也是有利,以前是我固执了,更是因为我清楚自己在这件事上无法斗得过秦兄,那时也不知他为人,只怕答应了便被被他坑了;现在想来,若换了是我爹,只怕已是答应了,只是其实手段又是不同,也断不会被迫得像如今这般,我到底,还差得太远;现在我们先与秦兄商议了,回去再禀明我爹,想来,爹也不会反对。”
苏伯仍不是十分赞同,只是早在苏明寒决定将苏家生意交予苏子墨时就曾说过,兴也罢衰也罢,由着苏子墨去,跌着他知道疼,成了也该他欢喜,旁的人在一旁帮衬着便好,他总是要撑起这个家的;便是生意都败了,苏家的家底,总也还够他过一辈子的。苏伯想想这番话,又想想苏子墨这些时日的努力,再有那秦正言到底是救了苏子墨,眼下也着实没有其他办法,便也不再反对,只想着得在商谈细节时多注意了。
这时门外脚步声响,秦正言出现在门口,今日恢复了精神,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只是面色有些凝重:“子墨,听说了么?”
苏子墨点头道:“听说了,秦兄请进,我正好有事想与你商议。”
秦正言坐下后,苏子墨便将想法与他说了,秦正言看着他正色道:“子墨,虽然一开始我便使了些手段,想逼着你与我合作,但到了永济之后我却没动过这心思,柳家这事委实是巧合;只是你说的这些,着实是我希望得到的结果,所以只要你确定了,回了桐城,待你爹应了,我便与你立下楔约。”
苏子墨看见他眼底的愉悦,笑道:“好,一言为定。”
秦正言道:“一言为定。子墨,你何时启程?”
苏了墨道:“现在吧,这一趟耽误了太多时间。”
秦正言点点头:“着实,我这趟蜀中也去不成了,也罢,我与你们一同回去。”
苏子墨道:“好。”他转头对苏伯道:“苏伯,你看如何?”
苏伯道:“行,事既不成,也不能在此久待,老爷想也等得急了,且少爷你这腿也得回去好好休养才行。我这便去叫人准备。”
秦正言道:“也好,子墨,我去趟钱庄,一会便回。”
苏子墨想了想,路上时间还多,便道:“好,我们在城门外等你。”
因着苏子墨带伤赶路,苏伯一路紧张异常,整日里守着,就怕有个不妥,他那腿就留下个什么毛病,苏子墨看得明白,却不敢告诉他,这腿便是好了,也是瘸了;而秦正言那方面,每日谈得最多的也是关于两家生意的事情,苏子墨时时看着他那张平静的脸,心越来越沉,那一晚对秦正言来说,到底算是什么?
途中,苏子墨与苏伯说起张大山,便转道去了那个小村子。
张大山依旧一副憨直老实的样子,看见他们显得十分高兴,大声道:“苏小哥儿,秦兄弟,那些山贼前些日子被官兵剿了,你们往后再踏青便不用再担心受怕了。”
苏子墨和秦正言上前与他道谢,在苏子墨奉上五百两银子的时候,他慌得直摆手,说什么也不收,苏子墨扭着他坚持要他收下,秦正言也拧着一袋子银子在一旁帮腔。
最后是张母沉着脸摸索着走出来:“山里人穷,也怕有了银钱给人惦记,两位公子请莫要为难山儿。”
苏子墨急道:“大娘,若没有张大哥和您,我和秦兄只怕死在了这山里,请您千万收下;这钱不多,您```您拿着,给张大哥娶房媳妇也是好的```。”
秦正言听他如此说,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母也板不住脸,笑了起来:“你这孩子``也罢,山儿,你收下一百两,存好了,改日娘找人给你说房媳妇。”
苏子墨和秦正言知道不能再多,便一人给了五十两出来。
张大山一张脸羞得通红,接过银子,都不知道怎么放。
苏子墨又拉着张母的手道:“张大娘,待子墨回去禀明父亲,将您与张大山接到苏府去```”
张母伸手去摸他的头道:“老婆子我这一辈子都在这村子里,山儿他爹也在这里,我是舍不得离开,你回去吧,若有心,空时来看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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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山事事依着他娘,自然不指望他答应.
苏子墨知不能强求,闷闷地被苏伯和秦正言拉着离开了那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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