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墨瞪着他道:“你秦家与我苏家向来不和,上次那批玉器你便想染指,被我爹占得先机;这次你又故技重施,别指望我信你!”
秦正言道:“看来苏公子对秦某误会甚深,上次那玉器坊主本是秦某旧识,令尊所见只是我与友人叙旧罢了;此次我却是诚心想与苏家结盟,这绸缎绣品一向以苏家为尊,而苏家的绸缎一向采自苏州杜家,秦某不过用了些小手段想促成两家合作而已;此次若苏公子点头将苏家绸缎绣品与秦某分销,秦某可为苏家打通官家采办一途,却不知苏公子意下如何?”
苏子墨待他说完,问他:“说完了?”
秦正言道:“正是,却不知苏公子意下如何?”
苏子墨看着他道:“你倒真会推脱,你秦家的势头几年来一直被我苏家压着,你以为我会信你有好心?这官家采办一途如何都是你秦正言说了算,你会大方到让我苏家去见官家?省省吧,不过一家货源,我苏家损失得起!”他说完起身便走。
秦正言也不曾叫住他,看着他自大厅离去,一脸玩味。
苏子墨回到家已是掌灯时分,管家苏伯迎了上来:“少爷,怎么样了?”
苏子墨与他一边穿过前院一边道:“那秦正言太不是东西,那杜老板果然让他截了去,我去找他,他竟厚颜说是因想与苏家合作,我去他```的。”他看苏伯正盯着他,不由得将那个字又吞回肚里,接着道:“那姓杜的,明明应了苏家,却转头将货源卖给秦正言,也太不讲信义!不过一家货源,不要便不要!苏家还缺了他么?”
苏伯好言道:“少爷,那秦正言虽是要防,却也不可太过得罪,这生意场上,敌人有时也可是朋友,或许有哪一天也能借他之力倒是实言;再有,那杜老板为人虽不怎么样,但他手中的货品却是最好的,况且据我所知,苏州城里过半数的绸织品都是由那杜老板收购的,若真与他反目,只怕苏州那边的货源便断了;少爷明日将他约出来再好好商谈一番,我们出高一些的价格,继续订他的货,待寻得新的货源再说,你看怎样?”
苏子墨道:“那这批货如何解决?人家单子也下了,订金也给,我们要是拿不出货来岂不是既赔了信誉还得赔付双倍订金与人家?”
苏伯道:“先前库中还有些存货,我们可一边赶制头一批绣品,一边急购杜老板的原绸,应可以应付;少赚一些也不打紧。”
苏子墨闻言正色道:“苏伯,多谢你,子墨从前放浪不懂事,到今日这脾气也没收敛多少,让爹亲与你费了太多的心,子墨在这里给你赔礼了。”
苏伯看着他长大,想起那日因着苏子墨在妓馆与人闹事,老爷气得病倒,之后昏迷两天两夜,险些没有醒过来,苏子墨第一次跪在床前痛哭的情形,知他是真心悔改,便笑道:“少爷,这些都是我份内之事,你能这样想,最高兴的还是老爷;老爷现在应该还没睡下,你要去看吗?”
苏子墨道:“当然当然,苏伯,今日的事你不要告诉爹好吗?我不想他担心,这么多年来他为了苏家为了我操心太多,才积劳成病,我不想```。”
苏伯道:“少爷不必担心,苏伯明白。”
苏子墨这才放下心来:“那我先去看我爹,苏伯你吃过晚饭也早些休息。”
苏伯忙点头道:“好,好。”看着苏子墨进了东院的门,才转身让小厮引灯,去各处察看。
苏子墨在院中遇见婢女夏雪端着雪燕粥从廊下穿过来,便上前去接了,自己送进去。
推开房门,就见他爹苏明寒正靠在软枕上借着烛火看帐册,他忙将粥放在桌上,上前道:“爹,你身体未好,怎的又看这些伤神的东西?一会我来看,你喝些粥,好好休息。”
苏明寒将手中帐册放下,任苏子墨将他搀起来坐好,叹道:“果然是老了,才看了一会便没了精神。”
苏子墨看着他在烛光下也憔悴清瘦的脸和近日来白了大半的头发,心里悔得不得了,带着哭音道:“爹,是孩儿不好,孩儿任性妄为,枉费了爹的教导,更累得爹病倒,只要爹能好起来,让孩儿做什么都行。”
苏明寒自己的身体自己知晓,这些年来时有病痛,一直压着,如今爆发出来,怕是再难治愈;所幸有生之看能看到苏子墨有知返改过之日,他已是十分欣慰,便安慰苏子墨道:“你小时体弱多病,好几次也险些病没了,我四处寻医访药为你求诊,你才慢慢好起来,对爹来说,你只要好好的,爹便十分高兴了;看看你,这么大人了,还哭,爹像你这样大的时候,都娶了你娘了,你也该像个大人了。”
苏子墨将眼里的泪眨了回去,端来血燕粥,舀起一勺试了热度才递到苏明寒嘴边,苏明寒一边吃粥一边问:“今日去见杜老板,结果如何?”
苏子墨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与惊慌,却对苏明寒道:“谈好了,杜老板的货过些日子便可送到。”
苏明寒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却不说破,只静静地将粥吃完,任苏子墨为他擦净了脸,盖好锦被,拿走帐册,才道:“墨儿,你也别看太晚,有不懂的明日问我或苏伯都可。”
苏子墨道:“孩儿记下了;爹,你先歇着。”
苏子墨熄了烛火,苏明寒借着门外廊前映入的光,看着苏子墨出门关门,轻叹一声,这孩子,到底还是太单纯了些,今之事必有蹊跷,罢了,待明日问了苏伯再作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