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知道走了多久,当终於停下来时苏子默已经一身是伤,摔的,被树枝挂的,被草叶割的,被人揍的,一双腿也灌了铅似的沈重,衣袍被刮破的不成像子,耳中听得那一声“到了”,他再支持不住,摔倒在地,任身後那山贼怎麽踢打也起不来。

那大胡子往大门走了两步,对那个踢打苏子墨的手下道:“仔细著点,这小白脸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也给老子关地牢里去。”

那山贼才停了手,拖起苏子墨便走,一路上地也不平,大小石子硌划得苏子墨阵阵生疼,不由得痛呼出来,那山贼骂道:“娘的,喊什麽喊,到了这里给我老实点儿!”

苏子墨咬了牙不再出声,耳边听得门响,那山贼竟直接拖著他下了阶梯,只跌得苏子墨浑身发疼眼冒金星,想要挣扎著起来走,那山贼却又劲扯了他一下,他闷哼一声又摔了下去,右脚的脚踝立时扭了,痛得钻心。

终於被扔进地牢时苏子墨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了,眼上的布巾被取了下来,那个山贼将牢门锁上,大声说了句:“老实待著。”便转身走了。

苏子墨躺在地上,半晌动弹不得,地牢里微弱的光亮让他看不清周围,耳中听得一阵声响,有人到了他身边:“你怎麽样了?”

苏子墨吃了一惊,扭过头去看著那人:“秦正言!!”

秦正言亦十分吃惊:“是你!”旋即又道:“你怎麽也会被抓进来?”

苏子墨道:“那你呢?又是如何到了这里。”

秦正言苦笑道:“我去蜀中,结果是昨日遇上这帮山贼。”

苏子墨闻言倒笑了:“你倒不如说是赶著去永齐城切断那家货源吧?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也栽在了这里;我可是听闻你秦老板曾拜过武馆,怎的没有跑得出去?”

秦正言伸手去想扶他起来:“苏公子,我看你对我的误会著实太深;我去蜀中只是访友而已;况且便是我能跑,我那些下人又怎麽办?算了,如今还活著已是万幸了。”

苏子墨想挣开,秦正言似是没有受伤,又习过武,被关的一日一夜里早将力气养了回来,也不理会他的挣扎,将他连拉带拽扶著坐起来,却牵动他脚踝的伤,他不由得呲了呲牙,秦正言立时察觉:“苏公子,你受伤了麽?”

苏子墨深吸了口气,咬牙道:“与你何干?”

秦正言无奈:“苏公子,如今咱们两人坐在同一条船上,处境相同,你对我的敌意大可收起来,想办法如何逃出去才是紧要。”

苏子墨哼哼了两声,虽觉得他说的有理,却不愿答他话。

秦正言也不勉强,伸手又去扶他道:“那边有些干草,坐著不会这般凉,我扶你过去。”

苏子墨闷声道:“方才把脚扭了。”

秦正言摇头道:“怕是不止吧?我是怎麽样来的我可是记得清楚得很,身上的伤口现在还痛,你会比我好多少?”

苏子墨道:“你要扶就扶,不扶我就躺这里也一样。”

秦正言摇了摇头,扶著苏子墨的肩,苏子墨不出声地伸出手抓住他胳膊,两人慢慢挪到有干草的墙边坐著,秦正言又道:“等等啊。”他扯了几下,把一边的干草堆到苏子墨背後:“这样应该可以了。”

苏子墨心里一暖,发觉得这人也不是那麽可恨,他到底也是知道感激的,便低低道了声:“谢谢。”

秦正言笑道:“秦某还真是荣幸,能得苏公子这声谢。”

苏子墨怒道:“你当我真是那般不知好歹的人麽?”

秦正言立时止了笑:“是我误会苏公子了,先给您赔个不是可好?”

苏子墨又哼哼了两声,脑中有些昏沈,不再说话。

秦正言也觉著有些累,挨著苏子墨坐下,一起靠在墙上,闭上眼休息起来。

时间过了许久,地牢中仅有的那点光线也越来越暗,苏子墨歇力忍著身上各处传来的痛楚,加之这地牢里充斥著一股十分难闻的气味,更另他觉著难受,那身伤痛的发作也令他发冷,再坐不住,缓缓往地上倒去。

秦正言听得声响,凑了过来:“苏公子,怎麽了?”

苏子墨说不出话来,只抱著自己的肩头发抖,奏正言察觉他的不妥,又靠近了一些,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觉得他仍是抖得厉害,索性张开双臂把人抱在怀里,苏子墨昏沈中往他怀里又靠紧了些,秦正言在黑暗中弯了唇角,抱著他又开始养神。

当地牢中终於完全暗下来後又过了许久,外面终於传来声响,人有走了进来,苏子墨想要爬起来,秦正言将他放到地上,一把按住,低声道:“别出声,别动。”

苏子墨吃不准他要做什麽,但此时也选择了相信他,便依言不动。

那人将一支火把插在一旁,嘴里骂骂咧咧:“一群人吃酒喝肉让老子来侍候人,呸!什麽东西!”

他走到牢门前,把两碗饭胡乱丢了进来,吆喝道:“吃东西了。”

那两碗饭被他这麽一扔,都翻倒在地,秦正言听出这声音不是昨日送饭的那个,叹了口气,抬起头,对他道:“多谢,不知可否劳烦你给我一碗热水,这位公子病了。”

那人闻言骂道:“娘的,什麽狗屁毛病,还敢烦老子拿水,活得不耐烦了?”

秦正言放低了声音好言道:“这位兄台,秦某敬你是条好汉,今日承兄台之情,秦某必定铭记於心,无论财物,秦某他日必定加倍奉上。”

那人骂道:“娘的,这小子是你什麽人?”

秦正言道:“并不相识,不过同为天涯沦落人,秦某昨日也同他一般惨淡,今日见他这样,甚是不忍,劳烦你了。”

那人知道牢里这两个是肥羊,倒是动了心思,骂骂咧咧走了出去,不多时提了罐热水进来,砰一声放在牢门口:“水拿来了,小子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否则老子不会放过你。”

秦正言忙点头道:“自然不敢忘,秦某会将银两存放在永济城的大通钱庄,兄台只需凭秦某信物去取便可。”

那人斜眼愣著他,秦正言朝他笑笑:“兄台稍等,待我唤醒这位公子。”他看似低头去推苏子墨,其实是使力压住他,口中却道:“兄台,这位兄台,起来喝点热水,吃些东西。”

苏子墨心里大抵明白他想要做什麽,便伏在地上,仍是不动不动。

那人见秦正言又推了他几下,他仍是不动,失了耐心:“娘的,那小白脸怎的了?”

秦正言口中道:“不知。”一边伸手探到苏子墨鼻端,突然大叫一声,一脸惊慌地坐倒在地:“没```没气息了```没```没了``。”

那人大惊,又惦记得秦正言说要给他取钱的信物,忙开了牢门进来查看,待他躬身去探苏子墨鼻息之际,秦正言举起陶罐,朝著他後脑狠狠地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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