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世间的事情往往是这个样子,当你认为尘埃落定,它却恰恰仅是一个开始。

抢花魁,那是风流儒雅;抢男宠,便是有伤风化。

直至我被扔进昭文侯府家轿的那一刻,我依旧没有弄清楚,当今伟大的皇帝陛下他到底是站在那一边?

若是只听秦延之的一面之词,小皇帝显然是偏爱太傅秦家,先是宁死保下秦家独子,而后又派暗卫保护秦府,方方面面顾全周到。

并且那圣旨下的也真是快,这边昭文世子刚刚变了脸,白白胖胖的太监已经举着圣旨来到秦府大门口。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圣旨的内容却是将我纳入昭文侯府!

那一刻,我看到秦延之手中的茶盅歪倒在桌面,淅淅沥沥的茶水洒出来,流淌到地面,氲出一片水渍。

然而只是一瞬,他起身,跪拜,接旨,未做任何反驳。

我目瞪口呆,昭文世子却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俯身在我耳边调笑道:“我叫任景垣,你可以叫我景垣哥哥。”

我转头望着他那肥胖的嘴脸,勉强吞咽口唾沫,问道:“那啥……微微是你们昭文侯府出来的,可否带她一起回去?”

“嗯!?”他挑了挑眉毛,牵动脸上的肥肉跳跃起来。

我定了定神,捏着嗓子学微微的撒娇声音:“景垣哥哥……”于是昭文世子面上的肥肉跳动的更加欢快起来。

最终,我跟微微同时被带离秦府,临出门的那一刻,我还回头望了一眼,秦延之依旧俯首跪在地上,双手高高将那道圣旨举过头顶。旁边的蝶衣表妹倒是哭了,不过我敢肯定她是喜极而泣。小书童双手合十,默默颂扬他所知晓的所有神明。

此情此景令我不免深思,做人做到如此众叛亲离,我是何其无辜啊。

微微大概有些被吓到,一直缩在我身侧。

我被捆成粽子,斜倚在车厢中,无奈问道:“你们家世子爷一直如此横行霸道?”

微微点了点头。

“他有几个男宠?”

微微比了两个手指头。

“呃,那他会怎么处理我?”

微微羞赧的低了头,嗫嚅道:“今晚侍寝……”

……

对于侍寝这件事情,我其实很是模糊,同秦延之同塌而眠四月有余,所做的只是床榻分你一半,另外就是晚上有时陪他起夜,可是那任景垣显然并不会满足于此,我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危险信息,于是,将将踏入昭文侯府,我便故意支开微微,以望她能速度去向任墨予求救。

以往都是山贼抢人,而今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我,落云山寨云郁野寨主的长子……不对……是长女就此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侯府抢了。

真丢人!

一定不能让爹爹他们知晓。

我在一个脂粉味很浓的闺房内踱了一圈,忽而感觉有些饿,喊人要午饭,门外看守的家丁只是眼神暧昧的递过来一句:“饿着吧,今晚侍寝。”

我窘了窘,实在不理解饥饿同侍寝有何联系,大伯二伯抢来的婶婶都是好吃好喝供着,依旧时常一哭二闹三上吊,这要是敢饿着,估计就直接跳崖了。

任景垣也颇是心狠,当真不给我送一点吃食。

翻来覆去挨到傍晚时分,微微一去不回,任墨予音讯全无,秦延之已经不抱希望,他一个文弱书生,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最重要的是有道圣旨压在头上。

说起圣旨,我就想起那愁人的皇帝陛下,帮倒忙的皇帝陛下,内心里遂无比怨念,怨念了半晌便睡着了,睡到悍然处,忽觉凉风嗖嗖,耳边若有若无的轻唤:“云公子,你醒醒,奴家伺候你洗澡……”此声音低沉中带着股柔媚,柔媚中参杂丝邪气,令我禁不住想到了鬼。

“云公子……”来人开始动手扒我的衣服,配合他的声音,节奏平稳,动作轻柔,一看就晓得是扒惯人衣服的主儿。

我打了个哆嗦,一骨碌爬起来缩到床侧,瞪眼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

那人抿嘴一笑,眼角的一颗滴泪痣摇摇欲坠,竟是说不出的旖旎风情,我这才发现,这位鬼兄居然是位绝世大美男,一袭艳红的外衣松松披在身上,衬着他的肌肤如雪凝脂,玉雕般的颈项,纤细的下颌,碧色的眸子,柳叶般的长眉,比柳蝶衣还要美上三分。

只可惜……是个男人。

大概是我盯他的时间过长,那美男竟俯下身,饱满的朱唇微启,慵懒中带着一丝性感,他缓缓向我吐出一口气,软绵绵的一句话:“奴家姓月,名倾颜,跟云公子一样。”语毕伸手去褪我的衣衫。

我后退,捂胸,郁结道:“谁跟你一样,我可比你男人多了!!!”

月小哥顿了一下,旋即伸手攀上我的腰肢,嗲声道:“我来教你规矩,若轮进门,我比你还要早上几个月。”

“你……”我抚额,原来此位仁兄乃前辈,男宠中的翘首,骚包中的顶尖,在下甘拜下风。

他勾着唇,笑意盈盈,双手柔若无骨,如羽毛轻扫全身。

我忍了忍,没忍住,伸手呼啦扯下他的衣服,在他性感的锁骨上摸了一把,捏着声音道:“倾颜哥哥,你好坏奥,就知道脱人家的衣服……”

月倾颜浑身抖了抖,收回手,噗嗤一声笑出来:“学的真快,看来不用我教了。”

我咧嘴,对待妖孽的人你要比他更妖,当然,对待无耻的人你就要比他更无耻!

小月子遂不再骚扰我,只是给我准备了满满一桶花瓣浴,临走前在我耳边软软的说了两个字:“别怕。”

诚然,我是有那么一点点怕,可瞅着他那千娇百媚的桃花眼,我悟了。

人至贱则无敌!

是夜,我洗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花瓣澡,浑身涂了点香香的粉,干净利索的一身短衫,只等任景垣世子大驾光临。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野猪是吟着诗词踏入我的卧房,我没点灯,漆黑的夜色中他的眼睛绿幽幽的放光,如同饥饿的野狼。

我端坐在床头看着他。

“小美人……”任景垣闭眼很是享受的抽了抽鼻子,而后搓手扑了过来。

我瞅准时机,纵身反扑,呼啸而出一声狼叫:“嗷嗷嗷嗷嗷……”

我自小习武出身,身子骨比较硬朗,顶着床榻一用力,加之世子大人不加防范的冲过来,我一个饿虎扑食,直接将他扑倒在地,屁股用力,狠狠坐到他的大肚子上!

软绵绵的,弹性十足,还暖洋洋的,感觉不错,于是我又使劲蹲了蹲。

任景垣开始翻起白眼,大声呻吟。

我伸手拍拍他肥嫩的面庞,柔声哄道:“景垣哥哥乖奥,奴家伺候你睡觉。”

昭文世子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继续翻白眼,呻吟声剧烈无比。

我不待他恢复力气,迅速扯掉他的衣服,撕成布条将他的手脚捆绑起来,一面不忘狠狠蹂躏他的大肚子。

“哇……”野猪兄哭了。

门外影影绰绰几个人影,小声嘀咕着。

“世子今晚宠幸这小子倒是蛮剧烈的。”

“可不是嘛,以往月公子从来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声响。”

“啧啧……月公子那相貌,比女人都女人……”

“不过我听今天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啊?”

“你懂什么,世子爷就爱这么劲爆的!咱在外面守着就是,别坏了主子雅兴。”

……

任景垣抽着嘴角哭,我忙塞了团布条进去,正考虑要不要将手和脚捆绑到一起,来个正宗野猪捆绑方式,忽而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清朗的月色照进来,洒落满室光华。

我眯起眼睛抬头看,果然是月上柳梢头啊,柳梢头……

彼时任景垣在我身下挣扎呻吟,我稳当当的坐在他挺立的大肚子上,任墨予静静的立在门外,身后是几个嘴巴张成鹅蛋大的家丁。

时间仿佛凝滞在这一刻。

半晌,我挠了挠头皮,眨了眨眼睛,道:“我正伺候世子爷睡觉。”

家丁们的嘴巴张的更大,不知是谁吼了一句:“大胆逆贼,居然敢谋害昭文世子!”

一语点醒梦中人,众人立马义愤填膺,想要冲过来捆绑我。

静立半晌的任墨予忽而嘴角一扯,潋滟笑道:“我哥就好这口儿,你们添什么乱,都退下吧!”

众家丁有些愣。

任墨予又说:“大哥,月公子吵着屋内闹鬼,这会儿整个后院被他闹得人仰马翻,您还是过去瞧瞧吧。”语毕便来扶自家哥哥。

任景垣眼泪汪汪,感激涕零,握着弟弟不撒手。

我识趣的从他肚子上退下来,立在一侧。

任墨予冲我挑了挑眼梢,将哥哥扶到门给那帮家丁,又低声嘱托几句,方才回了屋。

“我哥横行许多年,你是第一个敢压倒他的!”他又冲我竖了个大拇指,懒洋洋的斜倚在床榻,斜眼觑我,似笑非笑。

“压人总比被压好吧,求人不行我只能求己。”我无奈摊手,秦延之不管我,任墨予又迟迟不来,月倾颜想占我便宜,我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兔子。

可怜啊可怜,我忽然好同情自己。

“噗嗤”任墨予笑出声,而后竟爽朗的大笑起来,我被他笑的毛骨悚然,抱着肩膀看他在月下发狂。

“我今天发现一个问题。”他笑够了,乌黑的瞳眸亮闪闪的盯着我。

“什么?”

“你绝对是上面的那位,秦延之才是下面的……哈哈哈……”

“……”我一头雾水,傻愣愣的盯着他。

他起身拍拍我的肩头,笑的狡诈:“子宁小弟,有前途,压完太傅之子再压世子,你进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