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瓦有难了!”埃拉在众人身后的椅子上霍地站了起来。墨菲尔和大双小双都有些惊愕地望着她。
“你们确认这是阿尔瓦的东西吗?”埃拉指着那个南海军团什么临科少将派人送来的信物。
“这个我倒是不能确认,”大双有些犹豫地回答,“不过这的的确确是一块非常有利于雷魔法元素传导的宝石。我曾经听少爷说过,嗯,少奶奶在他们还在魔法学院读书的时候,送过一块别名叫做‘雷龙之心’的黑曜晶宝石给他,他把这块宝石隐秘地藏在自制的魔杖里面。从眼前的这块宝石来看,应该就是少爷的东西,何况……这封信从笔迹上来看,也的确是少爷亲笔写的。”阿尔瓦平时喜欢玩“红袖添香夜伴读”,因此大双和小双对他的笔迹还是非常熟悉不过的。
“这就对了。一封信不够,还放上信物来取信,如果相信我的话,马上亮出旗帜,大张旗鼓地写上‘恭迎常青树公爵大人回领地’的字样,再迟了,恐怕你们的少爷就要有危险了。”埃拉冷冷地说。
“你是说,小少爷陷在南海军团的大本营里面了?我们跟那个泰伦的关系搞得那么僵,以小少爷的聪明,他怎么会孤身一人跑到人家的老巢里面去呢?”老成持重的墨菲尔在旁边插口说。
埃拉摇了摇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在南海军团里有麻烦,甚至是很危险,否则不会特意想办法把这封信送出来,而且还让我们亮名旗帜去接他。”
小双嘴快,在旁边插口问:“我也相信那个什么公爵贴身近卫就是少爷本人,可是少爷在信上明明写着,亮名旗帜,我们打着去接公爵大人的旗号,会不会反而暴露了他的身份,倒给他造成危险呢?”
埃拉嘴角拉出一丝冷笑,甚至有些不屑地说:“你们不信我的话,那也由得你们。不过要是害死了阿尔瓦,可不关我的事。你们的少爷要是能一直在南海军团营中隐瞒住自己的身份,又何必写这封信来求援呢?而且——”她把头转向了墨菲尔,“——墨菲尔你多年以来一直在安格侯爵麾下,应该知道,如果所有人都知道常青树公爵就在南海军团里做客,泰伦还敢加一指于你们少爷身上么?公然加害帝国公爵?除非他马上就打算起兵造反了!”
墨菲尔和双儿姐妹面面相觑,虽然觉得埃拉的思路有些匪夷所思,但确是合情合理,就判断力而言,埃拉的确是比自己这三个人高出不止一筹了。
“泰伦将军,不是阿尔瓦的胆子大,只不过事急从权而已。你的洞察力也很敏锐呀,如何就认得出阿尔瓦?”阿尔瓦在椅子上缓缓站了起来,虽然语气当中波澜不惊,但是已经被泰伦认了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就难说的很了。也许他一念之仁,也许他胆子不够,也许他是个犹豫寡断的人,都会犹豫甚至直接放过自己,可是……南海军团的军团长啊,称雄天南数十年,号称帝国一霸,他会是那样的人吗?如果真的有妇人之仁、胆小如鼠、优柔寡断,能撑住这十数万大军的局势么?谁也不知道常青树公爵就在南海军团军部里,何况还有巫蛊牙在追杀,干掉了,哼哼……
阿尔瓦想到这里,手指已经弯曲扣住了储物戒指,要是泰伦这时候真的翻脸了,说不得,亮出四向神戟来干一场,总胜过当场束手就缚了。
“哧!”泰伦轻笑了一声,“公爵大人,你我虽然没见过面,但泰伦纵横半生,阅人无数。你为躲避外面巫蛊牙的追杀,冒险躲到我军大营里,算是够机智。不过你打算隐瞒身份,在我泰伦眼前蒙混过关,未免把我堂堂一个帝国的军团长,瞧得也忒小了点。”
阿尔瓦听他话中仍是以“帝国军团长”自居,微微放下了心,刚要说话,又一个亲兵闯进大帐急报:“将军,独角城私军,出动超过了万名骑兵,越过边界,朝我军这个方向来了!”
“哦?私军越境?”泰伦面带微笑地问,“我南海军团驻防,为帝国临时战区,不得军部命令,任何军队擅自越境行军,视为叛逆,难道驻防的陆军第八师团不知道么?”
那亲兵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说:“第八师团军情急报,常青树的私军打的是‘恭迎常青树公爵归返独角城’的旗号,而且沿途一路上旌旗招展,锣鼓喧天,所过村镇,围观人甚众。而且这上万人都没携带军器,不能算是行军。因事关重大,第八师团长不敢擅作主张,因此飞报将军示下!”
听到这亲兵的报告,阿尔瓦心中长出了一口气,知道独角城充分领会了自己的意图,而且具体执行的效果比自己预期得还好,更重要的是,非常及时!再晚个个把小时,说不定自己已经横尸在军营之中了。
泰伦应变也是极快,挥了挥手说:“命令驻防的陆军第八师团,既然不是违规行军,而是欢迎队伍,派军护送来此!外界颇有传言说我与常青树公爵大人不睦,这也是个辟谣的好机会!”
那亲兵领命去了。泰伦反而收起了方才一直淡定的笑容,脸上仿佛罩了一层寒霜般地望向阿尔瓦:“公爵大人,你倒是步步算在前头。你这般造势,以为天下人尽知你在我营中,我便不敢伤你分毫,反而会拼命保护你吗?”
阿尔瓦自从进来大营之中,这个名震天下的大军阀,一直是温文儒雅,甚至一派天下算无遗策的把握感,此时望向自己的眼神,犹如两道冷电相仿,知道他动了真怒,一言不合,便是杀身的大祸。阿尔瓦定了定神,正色向泰伦行了一礼说:“泰伦将军。你我明人不说暗话,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我知道,真的惹怒了你,别说万人私军,便是事后新皇问罪,大军压境你也未必就当真怕了。只不过,这兵锋无敌,却塞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泰伦哈哈大笑,营中架着的宝剑利器,竟然随着他这笑声,一起嗡嗡和鸣起来,夺人心魄。泰伦双目一翻,喝道:“天下人之口?天下人污我泰伦拥兵一方、意图谋反也不是三年两年的事情了,皇室对我的疑心你知我知。如果军部的那帮饭桶有本事收拾了我,不会等到今天。就算我杀了你这个公爵,他们也未必就敢把我怎么样了。别说我可以把杀你的罪名推在外面的巫蛊牙身上,就是我直接认了,便又如何?杀个把领主贵族,哼,我泰伦不怕多你阿尔瓦一个!”
阿尔瓦静静地等他说完,仍旧正色说:“将军误会我的意思了。天下人之口,并非说你泰伦心存反叛,拘杀帝国公爵。”
泰伦一愣,杀戮的眼神略敛,示意询问。
阿尔瓦淡淡地说:“他们会说你泰伦枉称雄霸一方,也不过是个草包而已!我知道你以前杀的跟你发生冲突的领主贵族非止一个,但是我,就有所不同了。在你大本营中,你合全军之力杀了我,天下人只会说你是怕了我!”
“怕了你?”泰伦怒极而笑,“我泰伦会怕了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
“是怕了我!”阿尔瓦向前一步,打断了泰伦的笑声,“查理兵败身死南门,伯德温雄师解甲北方,费罗少将怪兽山前命丧我手,宾陆海军独角城下卸甲丢盔。我阿尔瓦公爵之名,不敢说街知巷闻,但说一句名满天下,恐怕并不为过。我常青树领地,在你南海军团之北,来往摩擦,也非止一次。我今天若是死在你军营之内,嘿嘿,天下人会说,你泰伦身经百战,遇到我这样一个奇才少年,不敢战场上一见真章,使阴谋将我诱杀在自己军营之内,便是怕了我!”
泰伦听他一字一句地说完,仔细地上下打量,见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从头到尾侃侃而谈,并无半分惧色,点了点头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你北上宣诏,是凭的什么让伯德温三军束手。不过就你刚才所说的话,虽有歪曲,但也不无道理。嘿嘿,十七岁,英雄出少年,就凭你今天的这番话,我放你而去。他日战阵若有相逢,你要记得你今天所说过什么。”
阿尔瓦不再说话,缓步走到几案之前,拿起笔,缓缓地写下四字:来日一战!
泰伦点了点头,收起了那张纸,淡淡地说:“阿尔瓦,你别以为你用的激将法奏效,我难道会不知你是用此法脱身么?不过看你敢约我来日一战的骨气,虽然你年纪还不及我一半大,我仍然当你是个对手。”
阿尔瓦做了个告辞的礼节,大踏步走出营门去。泰伦缓步跟出,见距离大营不远的临近港湾地方,七八个南海军团的魔法师正围着那两个高级巫蛊牙打得不亦乐乎。一旁的几名身着高级将领铠甲的军官都在外围冷眼旁观,显然如果形势不利,他们便会随时加入战团,护卫中军大营。
阿尔瓦直如不见,走到自己来时的坐骑之前,翻身上了马,不卑不亢地对泰伦说:“将军,那这边巫蛊牙的事情就拜托你料理了。这次牙王一共派出四名徒弟来擒我,我收拾两个,你收拾两个。咱们前事不究,帝国若东南有事,你我皆是屏障,你最好要有什么想法,如我纸上所写,嘿嘿,畅快淋漓,不枉一生!”
泰伦淡淡地说:“阿尔瓦,别说什么忠于皇室之类的大话。你现年不满二十岁,以你这般,恐怕不到我这年龄,已生异心。”
阿尔瓦一愣,心说泰伦这话不无道理。都说泰伦独霸天南,绝对称得上是帝国的南霸天么,可他当初应该也是并无二心的国家栋梁上将。后来形势慢慢变化,或许是他自己野心坐大,也或许是帝国猜忌所致,今天的局面,谁又说得清?但此时已经不是说话的时候,向泰伦一点头,提了丝缰,往来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