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看了看阿尔瓦的神色,对斥候队长点了点头说:“传唤他进来。”
那个斥候队长去不多时,领了一人进来,这人身形高大,也穿着卫国军斥候队的服色,他刚走进来,还没有开口,阿尔瓦的二哥比塔已经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一拳就擂在他的胸膛上:“皮卡丘,这么多年你死到哪里去了?”
“噗!”坐在阿尔瓦身后的李斯璐正在喝茶——她从来不关心阿尔瓦的军务大事,但是就喜欢在大家议事的时候坐在那里旁听,据说很有感觉——这时候听了比塔口中的名字,不小心被茶水给呛住了。
阿尔瓦见二哥跟这个皮卡丘如此熟稔,就知道此人跟自己的家族是大有关联的,这个贾克斯派他跟斥候队长同来,实是取信之意。
比塔的手劲不小,即便是表示亲热问候的一拳,也痛得皮卡丘直咧嘴,他先朝阿尔瓦行了个军礼,又转过头来跟比塔说:“二少爷,当时老爷说情势可能不太好的时候,就给我们这些人都发了遣散的路费,让我们各奔前程。大家多数选择了回去艾布纳平原,也有不少的人来投小少爷,但我想我一直是在外务,跟小少爷一直都不太熟悉,况且......况且小少爷年少的时候,偷偷跑到我们马厩来看马,我还把他赶走过一回......”
听到这里,阿尔瓦和阿瑟都笑了起来,阿尔瓦倒不记得家里还有皮卡丘这个下人,如果早知道的话,这个名字如此有特色,只怕自己早就应该记住了。况且经他这么一提,印象中好像是有那么一次,自己私自跑去马厩,那是小时候沉闷的自己,好不容易活跃了一次,还被赶了回来,受了父亲狠狠的一顿训斥。
“我想来想去,老爷出征的时候,我给他带过两次马,认识了贾克斯将军,也谈得来,我就跑去北方投奔了他......”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阿尔瓦已经摆了摆手说:“算了,这些家事留到以后再谈了,现在是军中议事。我来问你,贾克斯举兵南来,共有多少,何日启程,何日抵达怪兽山,兵种都有哪些?”
皮卡丘根据自己所知,一一作答,至于前导和后续部队到底有多少,他也是实在不知道。阿尔瓦小心之极,问得无误之后,走到了地图之前,说:“贾克斯看来是个极为谨慎的人,至于后面的兵力如何部署,想来不会落了纸张字据,给我说说,他是如何打算的。”
皮卡丘茫然不知所措,只是喃喃地回答说:“这个事关军机,我却是一窍不知,只告诉我,见了小少爷,说‘北南辟易,东渐西行,如府之兵策,自有接应。’时间是后日晌午。”
阿尔瓦听了这几句,走到地图之前细细打量,皱起了眉头,问:“那是什么意思?”
埃拉看了看怪兽山战场和山中的路径,给出建议说:“这应该说的是行军的方向,先北后南,走这条路,然后从东面绕过怪兽山的主战场,在西面汇合。他打这哑谜,想来也是怕这个皮卡丘路上有什么闪失,一旦被北军俘获,也不会走漏了消息。只是这一句‘如府之兵策’,我参详不透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瑟此时走到阿尔瓦的身边,悄悄地附耳在他身旁,轻声地说:“父亲的兵策卷轴,向来是第一卷在下,与常人的习惯相反。”
阿尔瓦恍然大悟,这个贾克斯真是足够小心的,他这么一颠倒,自己行军的路径就截然不同了。他跟埃拉再度研究了这个路径,从风云关之南侧出兵,也就是自己的后方,先北再西,显然是绕过了怪兽山,再折而向东,是直插金锋城的背后!
金锋城所有的兵力,应该大半部署在南方前线,如果贾克斯部放过卫国军使之突然出现在背后,那么灵木城的部署和王城近卫军的主力,都将失去效用,这支奇兵可以直接威胁到后面无险可守的帝都,果然是一招好计!
第三天的早晨,天还没有亮,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比塔和临科,带着大队的骑兵,从风云关南面出城,悄无声息地绕过了怪兽山的正面战场,往怪兽山迂回了过去。而作为配合的佯攻,前锋洛克及阿瑟带领中军,摆出一副全力进攻的架势逼近灵木城。
正面战场的战争打得极为惫懒。洛克仿佛没有一贯表现出来的骁勇善战,失去了那种不要命也要往前冲的劲头和气势,都是千把人攻上去,撤回来,再攻上去,再撤回来。而灵木城外的守军好像被这种骚扰式的游击战搞得不厌其烦,数度出动了五六千步兵出来迎敌,最后整整出动了一个万人队,想把洛克的小把戏一口吃掉,洛克却撒丫子就跑。
来来回回快打到了下午,平岗上的重骑兵一直没有得到合围的机会,也就一直没有动,静静地在观望。阿尔瓦则坐镇中军,很有耐心地在看洛克玩游戏,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急躁的情绪。
“他们是在等什么!”利特手下的一名北军统领向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将军您看,常青树的叛军好像并不是在进攻我们的城防,而是在消耗我们的时间,这......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利特的脸上还是那种呆若木鸡式的冷冷,他只干巴巴地说了几个字:“敌不动,我不动。”
......
临科和比塔带着自己的队伍,按照事先约好的行军路线,先向北切入怪兽山然后快速地从小路向西,在快绕出怪兽山的时候,猛地直插向东!出了这里,就是金锋城的背后了,只要金锋城一破,霹雳军团和王城近卫军两大主力,就将腹背受敌,面临一场被围困的浩劫。而这场一定会写在帝国历史上的战争,就将会因为这一次行军,写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贾克斯的降兵队伍,就将出现在面前的谷口,比塔似乎已经隐约看到了他们的旗帜,虽然也算是久经战阵,他竟然有些热血沸腾地激动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快到达了怪兽山狭窄山谷出口的五万多卫国军,忽然接到了这样一条命令:“停止前进!”
全军都停了下来。拥挤在一条深深地,并不算宽阔的山谷中。
“临科,你干什么?”比塔叫了起来,“谷口就是来接应我们的贾克斯部队,你传令等在这里干什么?这里是山谷,是兵家行军的大忌!”
“传我将令,全军后队改作前队,原路返回!”作为主将的临科,下了这样一条极为不合理的将令。
“你疯了吗?”比塔大怒,“贾克斯接应的部队就在前面!你这是要干什么?”不过虽然怒发如狂,比塔只是副将,多年的将门虎子经历让他强压下怒火,不得不服从命令。
好在临科的手下军官都是海军陆战队的成员,此刻数百名军官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他们在狭长的队伍前后大声发号施令,在山谷中盘旋,卫国军极快地掉头,迅速往来路撤了回去。
“你别动怒,我的二将军,”二将军是军中给比塔起的外号,他既是主公的二哥,又有点二愣子的味道,“前面谷口就是贾克斯的军队不假,但是,你敢保证他们就一定是来接应我们的?”
怪兽山东面谷口。贾克斯。
“报!将军,常青树叛军临近谷口,但不知为何,忽然掉头撤退了!”手下负责哨探的斥候急速来向贾克斯报告说。
“哼!常青树手下五虎将临科,果然名不虚传,不知道从哪里看出来我们诈降的端倪来了。不过你已经进了谷口,现在谁都救不了你啦!”贾克斯抽出长剑,一声虎吼:“将士们!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叛军大队就在山谷中,两边无路,给我杀!”
“杀!”诈降的三万多北军乌云一般在谷口出现,向西追击了过来,杀声被山谷两边的石壁遮挡又反射了回来,在谷中嗡嗡作响,喊杀声震耳欲聋。
贾克斯笑了。这是一片绝地,你临科全军既然进了山谷,就再也出不去了,此刻,山谷两边石壁上伏着成千的弓弩手,你们的归路,应该已经被利特将军的大军封住了西边的谷口。怪兽山的古战场,将再一次写就奇迹,一直被称为所向无敌的常青树军主力,将在我的手中成为上万具尸体。阿尔瓦呀阿尔瓦,就算你数度兵书,也不会想到这样的奇谋妙计,嘿嘿,诈降......皇帝陛下真是神机妙算,在帝国的战争史上,从来都没有过诈降取胜的记录......
是的,贾克斯所想的没有错,半点错误都没有。在克莱拉乃至雷奥的战争历史上,没有诈降这一说,所有的将领都不会想到这一招。因为卡罗大陆是有着魔法文明的世界,一般军中的随军魔法师都至少会有一个拥有读心术一类的法术,是专门用来对付抓到的奸细的。这种法术可以侵入普通人的记忆当中,获取他们头脑中自己所需要的资料,这样,诈降可以说是全然无用。
贾克斯按照吉菲尔的指示,走了诈降这样一步棋。不过,他非常小心,派去的皮卡丘,的确是终于安格侯爵的下人,也的确不知道他贾克斯是在诈降。因此,他在卫国军大营中,不会露出半点破绽,万无一失。现在,临科和比塔的数万大军,已经是瓮中之鳖,他们可能发现了什么破绽,开始快速逃窜了,可是,已经太迟太迟了,自己追进谷去,两面夹击加上山上的弓弩手,当可一战成名!
“大哥,你跟皮卡丘熟不熟?”阿尔瓦一边问身旁的大哥阿瑟,一边笑着看眼前的洛克一遍遍地玩把戏,这位少年将军明显对主公给自己下达的这个任务很窝火,但又无可奈何。
“啊?小弟你是怕皮卡丘投降的诚意有问题吗?说实话,他在咱们府上的时候,一直职司的是马匹的事情,二弟跟他熟一些,我就仅限于认识他而已罢了。既然你有所怀疑,为什么不用读心术查一查他?”阿瑟的反应倒也不算慢,马上就反应过来阿尔瓦为什么问自己了。
“查?不用了,”阿尔瓦淡淡地说,“这么大的诈降手笔,贾克斯那边派来的人,一定是没有问题的。这个皮卡丘,一定是真心实意跑来我们这边的。”
“诈降!?”阿瑟大吃了一惊,“可是.......可是临科和二弟,带着五万多人马,现在已经开进了山谷,如果是诈降,他们现在应该是已经遭到伏击了呀!”
“的确是伏击,”阿尔瓦点了点头,“不过是谁伏击谁,就难说得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