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叔叔,让您久等了。这次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弟弟给您添麻烦了。”
等候在商场广场的入口反复徘徊的牛万才,终于等来了这场争斗可以完美落幕的希望,有些激动的涕泪纵横。
快步走至萧家三姐妹的身旁,吩咐着一旁的下属取出抱在怀里的一支小木盒,递向三人中唯一空手的萧钰寒。
“萧大小姐这说的是那里话,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想当年我牛万才穷困潦倒的时候,还是萧老板赏了我一口饭吃,才让我这条命有幸沾了些富贵。”
“今日有力所能及的事,能帮到萧家,我牛万才自当鼎力相助,在所不辞。”
作势牛万才接过助手递来的小木盒,塞在了萧钰寒手中。
萧钰寒也十分乐意呈眼前陌生中年男子的情分,叔侄二人虽不曾有过几面之缘,但今日相见却是分外熟络。
“牛叔叔,一码归一码。我弟弟今日在你这里闯下的祸端,哪有让您承担后果的道理。”
“这样我替我父亲做主,今日商场内的一切损失由我萧家承担,另外我父亲月余后,想要寻些名酒,不知牛叔叔可有何推荐?”
牛万才大感与恩人的情分被金钱衡量有些不悦,言辞激烈的与萧钰寒谦让数个来回,却是在交谈的最后敲定了百坛美酒的生意。
多份目的皆已达成,牛万才也不在多加停留,借口商场有事需要处理,便领着一众安保先行离去。
彼时繁荣的商城,也因最后一众人的离去,显得有些分外冷清。
远远望去三道熟悉的身影伫立于不远处,萧钰寒一行人的方向也有所明确。
前进途中,发觉秦雅楠在抱着聂楚楚时面色有些不善,细声询问下,这位性格有些直爽的妹妹果然对萧景谦那‘无所畏惧’的性格,有些恼火。
“我就知道是狗改不了吃屎,枉我以为月余不见他有所改观,不曾想只是一眼未曾看住,便又惹出这等祸端。”
“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言辞激烈的埋怨诉说着秦雅楠心中积存已久的不满。
月余不见萧景谦的变化,一家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胡闹性格收敛了不少,对家人的态度也友善了几分。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转的方向努力着,却在某一刻,秦雅楠突然发现大家自认为的改变,不过是披上一层伪装的假象。
萧景谦回归本性的胡作非为,令秦雅楠有些泄气。
现实与幻想形成的落差,营造着希望的假象,引人堕入陷阱,无法自拔。
秦雅楠口中的倔犟,萧钰寒自然不会听信。
至少方才在听闻自家弟弟出现了意外,这位萧家二小姐,可谓是情绪波动最大的一位。
脚下生风,抱着聂楚楚一阵疾跑,将同行的萧钰寒甩在身后很远一段距离。
在确认了萧景谦无碍,秦雅楠才长舒一口气,再次恢复起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这一切萧家的大姐都是看在眼里的,也不急着去安抚妹妹的情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毫不相干的事情。
“你猜,方才那个油腻大叔给姐姐的这个小木盒装的是什么?”
说着,萧钰寒上下晃动着小木盒发出脆响,给予秦雅楠提示。
“看这木盒的大小,里面存放的物品,不会是商场监控录像的原带吧?”
“真聪明。”
回答正确,萧钰寒和蔼可亲的摸了摸秦雅楠的小脑袋,引发秦雅楠的一阵不适,却也不曾反抗。
如此不公平的行径,自然引的秦雅楠怀中的某位有些恼火。
在一阵不可厚此薄彼的强烈目光注视下,掩面轻笑的大姐姐终于十分温柔的抚摸聂楚楚的头顶,理顺小丫头有些杂乱的碎发。
心满意足同姐姐得到了公正的待遇,玩乐一上午的小丫头有些疲倦,小脸搭在秦雅楠胸前的丰满上,眼皮却是止不住的开始合并。
接过牛万才递来的诚意,萧钰寒虽未曾打开木盒,却也猜测出木盒可能包含的事物。
姐妹三人在路过一处店铺时,萧钰寒没有犹豫,顺手便将木盒扔入店铺一旁的垃圾桶内。
“那你可知晓,为何他要将监控视频的原带如此轻易的赠送于我。”
“要知道,萧家和谭家因商业冲突已经积怨已久,双方都在努力的寻找着对方的把柄,企图置对方与死地。”
“今日景谦惹出的事端,必不可免会在社会上惹出非议,甚至于动荡。而在此时如果掌握了现场发生的经过,便等同于掌握了舆论发展的方向。”
“民心所向,无论对错,它都是正途,至少在大势面前是如此。”
“所以这盘录像原带便是十分珍贵,它可以断章取义的曝光,轻松给景谦扣上一顶扰乱社会治安的帽子。也可以全部封存起来,让今日发生的事件只是成为一段没有事实依据的谣言。”
“如此既是双方迫切所求之物,那位牛老板为何要迅速确定站队,选择支持萧家?”
“情谊?”
“在商人眼中,情谊是最不值钱的存在。只有利益,也唯有利益才能催动这帮商人们铤而走险,哪怕不惜违抗伦理道德甚至法律,也要为了心中的一抹贪念,去追逐幻想中的金山银山。”
萧钰寒有些阴暗的提出疑问,揭开隐藏在黑暗中的勾心斗角。
一向痴迷习武,不曾接触过这类头脑交锋的秦雅楠,目愣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云里雾里眼神望向萧钰寒,似是在询问答案。
“傻瓜!”
“因为这盘录像带,是空的啊!”
商场监控的录像因为影卫的外在条件干预,在某一时间段内全部坏死,并未记录任何有用信息。
即便是身为商场负责人的牛万才有心想要结交谭家,将空空如也的录像带原封不动的赠予。
难到谭家就真的会相信,商场内的监控恰巧于同一时间全部坏死?
无巧不成书,但太巧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与其费力不讨好的结交谭家,惹得一身猜疑。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赠予萧家。
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要令人多承几分情。
牛万才空手套白狼的戏码,萧钰寒看破却不说破。
不去选择站队,往往才更会惹人恼恨。
毕竟谭家可不是善罢甘休之辈,既对萧家这课大树无撼动之力,那么受苦的只有树上短暂栖息的鸟群。
牛万才,无疑是最合适的出气筒。
告别牛万才一行人,姐妹三人,很快便来到案发地点。
路过年轻女子与似熊男子协力出手的地方时,躺在地上的人群哀嚎一片。
影卫三人组看到自家掌握话语权的大小姐来此全权主持事宜。俯身倾侧行礼,方欲将这里发生的争斗经过全盘托出。
不料,年轻女子微微张开的樱红小嘴,却被附近店铺传来的一阵声嘶力竭的哀嚎声所中断。
秦雅楠怀中的聂楚楚因为这震耳欲聋的惨叫声,皱着眉头揉着朦胧的睡眼,企图观察周遭发生的事务与声音的起源。
许是不想小丫头过早见到这周遭血腥的场面,在秦雅楠轻轻拍背的助力下,方有异动的小丫头,只是简单的蠕动几下头脑,肉嘟嘟的笑脸在身前的柔软上蹭了蹭,将头调转方向,再次沉沉睡去。
交换个眼神,示意其余人等在此等候。
萧钰寒平静的步伐,向着传来哀嚎的店铺一刀居行去。
店铺的房门没有上锁,轻轻一触,携带风铃声的房门便轻而易举的自外推开。
店铺内入目的画面有些残酷,此时的萧景谦正站立身姿,面无表情的踩着趴在地上的谭家二公子的后背,双手抓着谭默那两支扭曲到不成样子的手臂,在看到自家大姐推门而入,竟是展现出一丝笑容。
却是与他身下的那抹沾染血色的画面,极度不符。
被踩在脚下的谭默已近乎晕厥,口中机器的传来哀嚎,却不知被谁用了何种方法,哪怕经受分筋错骨的剧痛,也不曾失去意识。
注意到自家弟弟如此残暴的行径,萧钰寒永远保持着端庄静雅的面孔,难得的皱了皱眉,却也敏锐的发现了房间内还存在的其他人。
“颜老,当真是许久未见,不曾想晚辈会在这里与您重逢。”
倩身行礼,萧钰寒没有过多的掩饰,大大方方的自报家门。
从屋内的只言片语来看,萧钰寒并不能确认今日事件的起因,萧景谦在其中究竟担任着怎样的角色。
但事情倘若牵扯到这位曾经的上京城第一铸剑师,事情便突兀复杂了起来。
追逐权利的顶点,深处漩涡的中央。上京成,铸剑阁的十三位创始人之一。
作为昔日铸剑阁的阁主,这位看起了眉目慈祥,面色发白的老人,巅峰时期可以调动的力量,是如今萧正国都无法比拟的存在。
哪怕由于某种原因,老人被上京的权利角逐所淘汰,被迫背井离乡,流落至此。
但他曾经在铸剑阁期间给予天下的恩泽,也是可以汇成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令整个天启也失去颜色。
几年前,老人携带家眷流浪到天启时,萧正国便派遣影卫秘密监视老人的一举一动。
上京那年发生的动乱,消息封锁的十分彻底。
萧正国似乎知晓其中利害却也不曾多言,这也使得萧钰寒曾试过打探,良久,未果。
也不知老人究竟惹了怎样的麻烦,会在这般年纪背井离乡,隐姓埋名。
昔日高高在上的锻造大家,如今竟也只是靠打造一些未曾开封的装饰品兵刃,贩卖度日。
不免有些英雄落幕的悲哀。
刻意强调出萧家人的身份,萧钰寒倒是有心想要对这位老前辈施压。
强龙不压地头蛇。
哪怕萧景谦与屋内的老人当真产生了何种矛盾,在天启城听闻萧家的名号,也会犹如一盆冷水入头一般,迅速冷静下来,不在冲动。
毕竟鱼死网破,把事情闹大,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我弟弟性子有些混账,在这里给您闯祸了,我代表萧家先给您赔个不是,这场闹剧我萧家会给您一个答复。”
“姐,你们认识?”
被萧景谦单独称为姐姐的待遇,恐怕只有萧钰寒可以享有。
哪怕是血脉至亲的秦雅楠,萧景谦也是直呼其名,在漫长末世的生命中,却也是不曾在简单的称呼过谁一声姐姐。
萧景谦将手中旋转着的不成样子的手臂随手一扔,方才打斗沾染血污的外套索性脱下,来到萧钰寒的身旁,明知故问的询问其自家姐姐到此的理由。
“你是萧家的人?”
老人皱着眉头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不知是对着姐弟二人谁发出了询问。
躲老人身后的小丫头颜豫,目睹了这段几位残忍的画面,也是止住了哽咽的哭声,却是愈发害怕的将身躯躲入爷爷的身后。
但在听到爷爷口中提到的萧家时,小丫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鼓着勇气于老人的身后悄悄探出一只眼睛。
打量起方才面无表情,手中却做着着极度残忍举动的少年。
波澜不惊的表情下,扯着他人的手臂七百二十度的旋转,踏在他人脊梁处的身姿是如此的自然
与记忆中那抹身影,相互比对。
眼前围绕在一位端庄优雅大姐姐身旁的少年,此时却笑的十分天真。
仿佛方才的行径皆与他无关,让颜豫的猜想愈发蒙上一层朦胧。
萧家...
小少爷...
会是眼前这位瞬息万变间切换千副面孔的少年吗?
…
还未曾,亲口与他道谢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