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古木根似的裂缝中,直到开出一扇三丈高的墨黑大门,龟裂的空间才停下,不再继续往四周蔓延。
香满堂不由得松了口气,幸好!他真担心这墨黑的裂缝继续扩散,等待他们的只会是被墨黑吞噬。
即便裂缝停止蔓延,众人也依然提着心,未知恐惧更为恐怖,让人心悸不安。
“香会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名药剂工会的药剂师双眼瞪大,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和惧怕,千辛万苦才晋升到药剂宗师的他,可不想白白葬送在这里,化为一捧无名黄沙。
不少人忌惮得戒备着,暗中打量横空冒出的墨黑大门,生怕稍不注意,就会从里面跳出凶猛的魔兽,把他们生吞下腹。
实力略低的药剂师,甚至双腿打颤,腥臊的味道跟着飘出,竟是失禁了!
香满堂恨铁不成钢,谁让药剂师身份特殊,只要炼药水平高,就会有人打破头也要争抢着要,根本没人会去在意他们的修为。
加上药剂师一心扎进头炼药中,根本无暇修炼,几乎都没有战斗能力。反正,只要他们愿意,随便投靠一个大家族,就自动会有人送上护卫和暗影。
当然,这次“进击神迹”的号召,是由四大工会联合发起,除了四大工会的人,其他人皆无法参与。
失去了护卫的保护,这些药剂师能活到现在,已实属不易,若不是香满堂明里暗里的保护,恐怕早就只剩下香满堂这一颗独头。
“会长…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们还要继续呆在这里吗?”又是药剂工会的药剂师,只不过,这一次,竟是一位药圣级别的药剂师,面容英俊,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出奇的年轻,要知道能达到药圣级别,几乎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不死。
“哎…”香满堂叹了叹,显然,对于这位中年人很是重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记得,跟紧队伍,没事的。”
“是,师傅!”这一次,中年人没有再叫会长,而是直接以师徒相称,眼中是按耐不住的激动,师傅还是如此重视关心他,只要师傅在,他就不会有事,不安的心也因香满堂的话,而平静不少。
不明真相的人大吃一惊,若不是此刻时机不对,定然有大批人涌上去,把中年人团团围住,不为别的,只为与下任药剂工会的会长提前交好。
等香满堂退位,傻子都知道,最有机会继承下任会长的人选,中年人定然占了更多优势。此时不抓住机会,等那时可就晚了,他们哭都没有地。
牧歌生死未卜,香满堂唯有询问奥沽丁的意见,“奥沽丁副团长,不如,我们先行撤离,这扇黑色大门出现的着实诡异了些,你意下如何?”
奥沽丁已完全陷入呆滞状态,艾琳摇了他几下,都没把他摇醒,最后还是瓦尔德一记魔音穿脑,才把奥沽丁的神志拉回,没了焦距的橘色眼睛,眨了眨,声音毫无起伏,“哦?哦。”
连思考能力都暂时失去,可见牧歌的异变,对他打击之深。
不少人别开眼,不忍再看这一幕。香满堂又是一声长叹,转身,目光犀利如斯,苍老而有力的声音经过精神力的增强,使得五百米外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听令!立刻从这里撤离,速度要快,切勿慌张!”
“是,香会长!”
正当众人改变方向,朝着通道另一头走去时,墨黑的大门异变顿生!
“要去哪儿?”无波无澜,无欲无求,无悲无喜,无贪无嗔,仿佛根本不是一个人该有的声音,轻缓如羽毛在心头拂过,使人全身酥软无力,似低喃,似疑惑,似自语。
“不要听!不要停!继续前进!”香满堂大喝,夹杂着精神力的话,在每个人脑中敲响,如寺院的钟鸣,一声声不断回响,声如雷鸣,轰隆隆撞击而下,蓦然惊吓,众人后怕得拍拍胸脯,停下的脚步再次抬起,丝毫不敢停留。
一句“要去哪儿”,竟如媚术一般诱惑了他们,操控他们的心灵,齐齐驻足原地,这真是太可怕了!
“你,你要哪儿?”再一次得,众人的脚步,不受控制的硬生生停下,顷刻间,背后已湿了一片,不论他们如何驱动双脚,都无法动弹一分一毫。
双脚如根须深入大地,要想从原地离开,只能忍受千疮百孔之痛,断去那数以万计的根须,方可动弹,只不过,那样也只会命不久矣。
似有响动从身后传来,众人机械地转头,下一秒,“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不为别的,试想,若是你突然看见一闪诡异的墨黑大门内,缓缓出手一只骨节分明,白莹如玉的手,恐怕都会放声尖叫。
在场之人,能活到现在,无一不是见多识广之人,能保持良好素质,只是惶恐得瞪着眼,瞳孔凸起似要爆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整只胳膊撑着墨黑大门的门框,而后,一只腿缓缓迈出,接着是胸膛,那缓慢的动作,众人怀疑,门里面是否是一位花甲老人,正微微颤颤想要过来,只是最开始那只莹白如玉的手,实在与花甲老人画布上等号。
当墨黑大门里的人完全踏出,脚踏实地站在他们不久前站过的地方,一袭墨黑的锦袍合体得穿在身上,没有丝毫点缀,墨发不受束缚得倾泻而下,恍如天际最美的银河瀑布,一双墨黑而空洞的眸轻轻一瞄,满眼墨黑,竟没有瞳孔!
被那双墨黑的眼睛扫过,众人如在赤着身体,在寒冬最冷天洗了把冰水澡,牙齿打颤,仿佛连灵魂都被冻僵。
好可怕!明明只是一个眼神而已,没有可以打压,只是虚空一瞥,不带任何情感,便让他们溃不成军。
连香满堂都不禁升起三分绝望,若是此人动起手来,还有几人能活下来?
答案是零,只要此人想,定然没有一个活口!这个认知,让香满堂毛骨悚然,作为四队之一,药剂工会队伍的负责人,他该如何承担这么多条生命的罪责。
“呵…你连理,也不愿搭理我一句了么…”无波的湖面掀起淡淡波纹,圈圈荡开,墨黑的眼睛仿佛又暗了几分,越发没有人类的气息。
抬脚,缓缓靠近,在香满堂担忧的目光中,径直走向奥沽丁,不,应该说,奥沽丁怀中抱着的牧歌。
步调看似缓慢,可事实上,几乎呼吸间,便从墨黑大门移到了百米外,空洞的墨黑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双眼紧闭的牧歌,周围的低的吓人的温度,似有瞬间升温,即使把众人从死亡边缘拉回。
不等香满堂等人松口气,便看见那一袭墨黑锦袍,不似人的人,漫不经心伸出手,缓缓落在牧歌苍白的脸颊,来回拂动,仿佛想要唤醒贪睡的猫咪,那般轻柔,带着小心翼翼的意味。
有瞬间,香满堂甚至怀疑,是否是他眼花,从那样诡异的大门中走出的青年,认识牧歌?看样子还很熟?
不带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犹如情人般的低喃,又似宣泄,“你是我的,为什么要抛下我。”若让他重回一个人,那他宁可毁了牧歌,把这之前的一切当作不存在,那样,他便还是他,不曾改变,也不会改变。
莹白如玉的手一路下滑,最后落在牧歌纤细白皙的脖子上,五指微微收紧,指尖深陷,牧歌苍白的脸再次刷上一层面粉,本就冰冷的身体越发冰冷,不知是墨黑锦袍青年的原因,还是生机快速流失的原因。
墨黑锦袍青年的靠近,奥沽丁根本无力反抗,直到牧歌遇险,他才拼劲全力冲破那层灭顶威压,咬着牙挤出几个字,“你,住手!”
似乎没想到,这么近的距离下,奥沽丁还能开口说话,墨黑锦袍青年空洞的眼睛只轻轻一瞥,奥沽丁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即便他死死咬牙,咬到牙龈都被震出血,也无法吐出一个音符。
只能眼睁睁看着怀中的牧歌,被人掐住脖子,无力招架。
奥沽丁橘色的眸染上点点猩红,夹杂着不干和滔天愤怒,直到这一刻,他才深深体会到他是多么得无能,以前哪怕是天塌下来,也有牧歌撑住,无需他担心害怕什么,而今,牧歌倒下,他竟没有一点能力护得牧歌周全。
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资格和牧歌达成约定,让牧歌帮助他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这样的他,连奥沽丁自己都想要唾弃,明明不想再看,眼皮却仿佛用棍子支撑开,大大分开,无法闭合,两行浊泪流下,奥沽丁眼眶生疼一片,被湿咸的泪水冲刷过,简直比刀片划过还要痛。
牧歌的肤色已由苍白转为惨白,现在正隐隐变得有些透明,仿佛全身血液被抽空,只剩下一副躯壳,没有生气的拉拢着,任由墨黑锦袍青年摆布。
“我的宠儿,为何,你总会把自己逼到这种境地…”灵魂深处升起一抹无奈叹息,清凉而童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