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要求其实是很合理的,但是没法答应。
张天照从背包里扯出两包方便面,“把朱翠翠的家人喊来,这两包面就是你的。”
保安的喉头滚动了几下,他打开了玻璃窗,说:“面先给我。”
张天照塞进去一包面,保安扑上去把面袋抢到手里,一边用力撕扯包装袋,一边说:“住几栋?”
“一栋302。”朱翠翠飞快的说。
保安一边咀嚼面饼,一边撑伞,“你们等着。”他含糊不清的说完这句话,小跑着离开了。
十几分钟之后,一个看上去比朱翠翠大不了几岁的女人跟着保安进了值班室。
她冲到玻璃窗边急切的说,“翠翠,你带吃的回来了?给我!”
“我爸呢?”朱翠翠问。
那个女人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张天照手里的方便面,她尖着嗓子说:“那男的是你男朋友?喂,你带吃的没有。”
张天照把方便面交给手伸出来的保安,没说话。
“那不是我男朋友,是我队长。”朱翠翠不悦的提高嗓门,“我爸呢?”
“把吃的给我。”女人神经质的喊。保安干嚼方便面的声音非常响。女人一边吞口水,一边向张天照伸手,“我们饿了两天了,把你带的吃的拿出来。”
“我爸人呢?”朱翠翠喊:“贱*人,让我爸来见我。”
“给我吃的。”女人尖叫:“给我方便面。”
张天照亮出第三包面,对保安说:“再跑一趟302,朱翠翠,你爸的名字。”
“朱长富。”朱翠翠带着恨意怒视那个女人。
“朱老板啊,”保安伸手,像是有话说,“方便面给我。”
张天照把方便面给他,保安说:“朱老板变成丧尸,被打死了。302就剩这女的跟她儿子了。”
“走吧。”朱翠翠吸鼻子,“我没有要找的人了。”
“小宝是你弟弟!”那个女人抓住窗栏杆尖叫:“你不能抛下我们不管。”
“我们走吧。”朱翠翠根本不理她,带头朝外面走。
一个男人冲进值班室,喊:“等一等。你们是军分区来救我们的吗?”
“我们是军分区的。昨天出来没来得及回去。”严柏森说,“早上我们回去过,军分区现在不许出入,大门外面还有几千人在等。雨下的这样大,你们想去军分区,等雨停自己去吧。”
“那你们呢,你们不是解放军吗?你们不该送我们去军分区吗?”那个男人急切的追问,语气更像是责问。
“我们有任务。只是顺路来看看队员的家人,送点吃的。”严柏森为难的说:“对不起,帮不上你们。”
“把吃的给我!我们就要饿死了。”那个女人大声的哭起来。
朱翠翠掉头就走。严柏森追上她。大家默默的掉头转方向。军分区的情况越来越糟。今天早上连早饭都没有开,很可能粮食都消耗光了。而且禁止出入。这种情况下,幸存者呆在外面比在军分区和几万人挤在一起更安全。
“回去吧。”张天照看帮会面板的备注,岳洞庭的备注是无事,白芷的名字后面写着车妥,煮腊肉饭中。他笑着把自己的备注改成报路名。很快白芷的备注改成x路和x路。张天照说:“我们去和海风秋他们会合,白芷一定已经煮好了热饭菜在等我们。”这句话让沉闷的队伍活跃起来。他们开始轻声说话,步速也加快了。
经过一个停车场时,吴楚东弄开一辆老旧面包车的车门,他在车里找到了几样工具,拆开了仪表盘,点火发动了汽车。九个人坐一辆面包车略微有点挤,但是在这种又湿又冷的天气里,有车坐总比走路好。
吴楚东的保镖对a城的路况非常熟,仅凭张天照转述白芷在备注栏里写某某路和某某路,半个多小时之后就找到了那家建材商店。
白芷闷了一大锅腊肉饭。煮了一大壶茶,他们到的时候,腊肉饭喷喷香,茶是滚烫的。
吴楚东顾不上吃饭,一边大口喝滚烫的热茶,一边绕着大巴转圈。任晓南得意陪他转圈,不停的问他:“怎么样?想不到吧。想不到吧,怎么样?”
吴楚东瞪他,说:“有异能了不起啊。”
“比没有的人了不起。”任晓南得意地摇头晃脑,“你就没有。”
吴楚东嘿嘿泠笑,掉头回去吃饭。
张天照大口扒饭,和白芷说:“经过宁城的时候,我回家一趟,你跟我一起去?”
“好。”白芷给他倒茶,“你去哪我都陪着你。”
“就你们俩?”海风秋看他们,“去是没问题,回来怎么办?我们陪你们一起去吧。”
张天照把茶端给他,“我家人有很大的可能已经去沪城了。我只是带白芷回家一趟。”
白芷把第二杯茶送给张天照,“我们俩个没问题的。”
放你们俩单独在一起才有问题!海风秋大口喝茶,“一起去。”他黑着脸说完这句,去找任晓南说话。
朱翠翠吃的很多,也很急。她不说话,但是做什么大家都让着她。严柏森更是一直守着她,白芷注意到了,问张天照:“翠翠怎么了?”
“她爸爸死了。”张天照轻声说:“小严会安慰好她的。”
严柏森似乎对翠翠很有好感,翠翠对他也是。翠翠自己既然不提,肯定是不想别人安慰她,白芷点头,问:“车上有一共有二十八个座位,到时候会不会临时加人?”
“很有可能。”张天照喝茶,“岳洞庭占五个,咱们六个,小孙五个,胖子他们四个。再加上仨蹭车的,吴老板三个,多的一两个位子留着买路用。吃完饭你准备点吃的,让海风秋回去把人接出来。我们在这附近搜搜,看能不能多弄几个液化气钢瓶。”
“搜过了,有四十来个。”白芷压低声,“这里离军分区不太远,雨一停搜索队很快就会搜到这里来吧。”
“中午他们就要走了,今天应该不会再组织有效的搜索。”张天照放下碗,对着水桶弹出一个水球,“你做饭,我洗碗。”
“把好几万人丢在军分区,就这么走了,有点……”白芷欲言又止。
“我相信一开始他们是想尽量多救人的。”张天照叹气。他的异能现在非常给力,水自己在桶里快速流动,很快桶里的几个碗都变得干净了。他把碗捞起来,说,“大粮仓都被搬空了,谁也不能变出那么多的粮食养活这几万人。我猜他们这次会带尽量多的人去沪城吧。”
改造后的大巴上看去非常坚固,车顶和车身都装了防护栏,车顶上还留了几个坐位。车里面也很宽敞,坐椅宽大,椅子下面留下了足够放行李箱的地方,车的后半部分被海风秋用钢板隔起来了,留出了一个通向尾部厕所的通道。两边空间的做成有门的柜子。这些柜子大部分都是空的,里面放着一包米,一桶油,几块腊肉和几箱方便面。
回到军分区后门的过程很顺利,海风秋提着一箱方便面,带着任晓南和严柏林回去接人。胖子一直送他们到车上,掏出一张通行证给海风秋,说:“他们中午十二点半准时从文成小区出发,你们远远的跟着吧,宿营的时候拿这个给车队领队看,他会安排比较安全的位置给你们的。”
胖子上衣满是可笑的擦痕,他挨个摸两儿子的头,说:“你们俩路上要听妈妈的话。”海风秋站在他身后对欧蕾做了个表情。欧蕾把俩孩子推坐位上去,拉胖子说:“陪我坐坐吧。”
胖子摸着双下巴摇头,“不了。我得回去盯着点。”
海风秋一掌斩在他的脖子上。胖子直直的倒进欧蕾的怀里,被海风秋用极其专业的手法拖走捆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上。一向温柔贤淑的欧蕾从包里掏出一贴膏药,干脆果断把胖子的嘴堵上了。然后她若无其事招乎俩儿子背课文。
军嫂好凶残,坑自己男人眼都不眨一下。仨关系户的眼睛都亮了,一姑娘扑上去喊:“嫂子,能把我爸爸喊来吗?”欧蕾一脸为难的看着她。这个时候能走的基本上都在文成小区呆着,军分区里留下的,都是这次走不掉的。要是让人知道现在军分区后门就停着一辆大巴,天知道会有多少人要挤上来。这辆大巴虽然很大,但是改装过了,没有位置给更多的人。
那个十八*九的小伙子已经溜到车门口了。海风秋把小伙子提回来丢坐位上,说:“开车!”
“你凭什么拦我!”小伙子挣扎,想把海风秋推开。海风秋巍然不动,小伙子一边打他一边大哭。
大巴缓缓开动,开车的保镖左一问:“上哪?”
“在城西上高速路口的那几条街绕圈。”海风秋用一只手捏住小伙的拳头,把他顶回座位上,朝他脸上吐了口唾沫,说,“连大门都没出过的弱鸡。”
шωш●тTkan●¢ O 小伙彻底哑了,他沮丧的捂住脸,无声的哭泣。那个喊嫂子的姑娘缩在过道的地板上,小声的哭起来。
雨点噼里啪啦落在车窗上,洇出一圈一圈的眼泪。小二流利的背诵:“最妙的是下点小雪呀。看吧,山上的矮松越发的青黑,树尖上顶着一髻儿白花,好像日本看护妇。山尖全白了,给蓝天镶上一道银边。”他突然哭了,说:“妈妈,我害怕。”
朱翠翠咬着手背掉眼泪。欧蕾掏手帕抹眼泪。岳洞庭的母妹们搂抱在一起,也低声的抽泣起来。
张天照关切的看向白芷,白芷侧过脸对他微微一笑,掏出一个大块巧克力,掰下一块塞嘴里含着,把剩下的递给他。张天照默默接过去,掰了一块丢进嘴里咀嚼,把巧克力递给隔着过道看他们的吴楚东。
吴楚东接过巧克力,眯着眼睛看他们,笑了,掰下一块把巧克力传下去。很快,前排的男人们都在嚼巧克力。
他们的大巴第四次经过能看见高速公路入口的十字街道时,有一个穿着迷彩服的人站在路中间拦车。
左一迟疑的回头,喊:“海哥?”
海风秋猛地站起来,看到那人的同时,就说:“停车,开门!”
白芷站起来,张天照问:“怎么了?”
“烧点热水。”白芷擦着他的大腿出来,经过那个还坐在过道里哭的姑娘,她说:“回你的座位上去。”
海风秋把那个湿淋淋的兵哥哥拖上车,开始扒他的衣服。兵哥哥推开他,说:“朝回开。”
左一非常机灵的调头。几分钟之后,车停在了一个路边店的门口,兵哥哥带头冲下去了。海风秋和任晓南严柏森也跟着他冲下去。他们带回来一个老头一个老太,还有一个孕妇。
老头看上去有六十,头发花白,戴着眼镜,非常镇定,一下来就跟大家打招呼,说:“给大家添麻烦了。”
老太太很富态,她大多数时候都在看着老头,什么话也不说。孕妇的脸色有点难看,嘴唇青紫,她被保护的很好,连鞋子都没有湿,坐在她婆婆的身边,眼睛只跟着那个兵哥哥转。
白芷烧热了一壶水,倒进两个桶里。白色的水气给冰冷的车厢添上了一点热气。海风秋过来把两桶热水提走时,看到灶上还有一口铝锅,锅里有清水和米。
白芷拉开柜门拿出几条毛巾给他。他深深的看了白芷一眼,带着这些东西到前面去了。任晓南擦过脸,和海风秋一齐到后面来拆柜子,给孕妇弄出一个可以躺的地方。
兵哥哥提着水桶进了厕所。海风秋把自己的双肩包甩了进去,靠在厕所门上看白芷拆榨菜的包装,轻声说:“谢谢。”
“现在要去文成小区了吗?”白芷朝榨菜碗里滴芝麻油。
“嗯,快到了。”海秋风深深的吸了一口芝麻油的香气,“粥什么时候能好。”
“再有十来分钟。”白芷拿筷子搅拌榨菜,“我背包外层还有几包饼干。”
“张天照已经拿给他们了。”海风秋停顿了很久,才说:“白芷,你知不知道,你正常的一点都不正常。”
“流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白芷蹲下来在柜子里翻碗筷。厨房的地方很狭窄,她的臀部擦过海风秋的小腿。海风秋把腿收回来,叹口气走了。洗完澡换了一身干衣服出来的兵哥哥打开门,看了一眼白芷的背影,凑到海风秋身边说什么,被海风秋捶了一拳。
大巴停在离文成小区还有几百米远的路口。前面停着近百辆载满乘客的汽车,各式各样的都有,最为显眼的是十来辆公交车。海风秋和张天照下去转了十几分钟,扛回来几个防潮垫和几盒被子。他们上车的时候,有几个人跟过来想挤上车,被海风秋推出去了。
“喂,当兵的,你心怎么就那么狠。”岳湘站出来斥责:“车里还有地方,为什么不让人家上车。那里面还有女人和孩子!”
海风秋瞪了她一眼,没说话。张天照皱眉,说:“岳湘,你没有救人的能力,你也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白芷姐姐。”岳湘激动的喊忙着给孕妇铺床的白芷,“他们怎么这样!我们有能力,为什么不帮助更多的人?”岳洞庭离开坐位,捂住了这个妹妹的嘴,低声喝斥她。
海风秋低声对张天照说:“白芷又躺枪了。”
任晓南乐不可支,“师兄探梅打的好呀,仇恨都转白芷身上了。”
张天照冷笑一声,说:“秃驴,你有本事给她套舍身吗?”
一直在努力的任晓南一直没有找到通向系统附身的正确道路,他哀怨的看着张天照,“师傅,你不要太得意,会有妖精来收拾你的。”
他们把防潮垫解开来铺在过道里,几个男人席地而坐。文成小区的车队很庞大。跟在军分区车队走的车也很多,一路走一路有车跟过来。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很多眼熟的面孔,有几个就住在他们隔壁的,还抬手和他们打招呼。
车队上了高速公路。有些车跟着上了高速,有些在路口怀疑了一会,拐向了另一条路。
吴楚东说:“咱们别走高速了,人太多,万一堵车,车上的女人孩子根本动不了,我们沿着和高速并排的省道走。”
“听你的。”张天照和海风秋几乎同时说。
粥的香气在车厢里弥漫,滚烫的热粥滑下食道,温暖的不只是身体。朱翠翠喝过一碗热粥,神色如常的去找白芷说话,抢着涮锅涮碗。白芷陪着她打打闹闹。
前面的车遇到大一点的城镇或者村庄都会绕路。车速并不快,大马开了几个小时,才开出一百来公里。前面的十几辆车在一个加油站停下来休整。吴楚东把保镖换下来,问:“咱们在这里休息吗?”
“不需要。”海风秋说:“朝前开,他们的车防护能力没有我们高。有丧尸我们杀就是。”
“我等这话很久了。”岳洞庭一跃而起,他兴致勃勃的问:“我上车顶?”
“等雨停。”海风秋说。他们的大巴经过一座大桥,大桥的左侧是摩天大楼的轮廓,右侧是一望无际的湖面。湖水在阴沉的暮色中黑的诡异。
吴楚东急转方向盘,把车开向城市的方向。跟在他们后面的几辆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掉转方向走了回头路。孤零零的一辆大巴在环城公路上行驶,让人非常没有安全感。有人不停的在叹气。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路边开始有丧尸活动。三个五个丧尸跟着大巴跑动,不一会儿大巴后面就聚集了近百的丧尸。
海风秋弄开了天窗,头一个上了车顶。岳洞庭爬上去的时候,他的母亲发出了阻止的惊呼声。张天照把白芷举上去,车里响起一片吸气声。
车顶上有几个钢架结构的矮板凳,可以让人坐下去之后用脚扣在板凳上。
张天照掏出双倍经验的药丸分给大家。岳洞庭开始丢机关。头几次丧尸群黑血横飞,肉块四溅的时候还能听见车厢里女人的惊呼。三五次之后,车厢里就安静了。
吴楚东确实对路况非常熟,大巴擦着这个城市的边行驶了三十多分钟,大家又能看到远处高速公路上亮着车灯的车流。
天将黑透,大巴经过一个小镇的加油站,吴楚东停下车,敲天窗,说:“油只剩一半了。”
“岳洞庭先留车顶。”张天照说:“我进去清丧尸,白芷和海风秋绕着外围探一探。要是安全,咱们今晚上就在这附近住一晚上。”
海风秋跳下车,看向白芷,说:“你现在能一保持雷球不爆了?”
wωω◆ ttкan◆ C〇 白芷点点头,抛出雷球,控制雷球悬浮在她身前几米远的地方,“升级的新技能,当路灯用不错。”
“我的枝能树也出来了。”海风秋的身边凭空凝出三面金盾,金盾绕着他的身体做缓慢的圆周运动,“走近点。”
白芷向他靠近一步,金盾停滞了一会,开始以他俩为中间缓慢的旋转。
这个加油站所处的地方是城市一隅,非常偏僻。周围是一条几百米长的街道,加油站在这条街最西头。这条街全是两层的建筑,雷球的电光下可以看见那些招牌,小花裁缝店,好再来杂货店,老吴粮油店。所有的店门都完好无损。海风秋和白芷都没有进去拿物资的念头。他们沿着这条街向东走到尽头,一条水泥路通向远方的城镇,两边是长满杂草的荒田。
白芷掉头朝回走,海风秋还站在那里朝东看,他说:“城里着火了。”
白芷回头,黑沉沉的天边,红星隐现。他们站在这里看了几分钟,那一点点红星已经扩散成半边红光,浓烟在城市上空升腾。水泥路的尽头出现了车灯的光亮。
“走,快离开。”海风秋掉头急走几步,停下来等白芷。白芷苦笑,大姨妈还没有走,她根本没法跑。
海风秋蹲下来,说:“我背你。”他的盾消失了。
白芷让雷球消散的同时扭头看身后,六七辆车正以狂奔的速度在水泥路上疾驶。在车队的后面,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丧尸群。白芷把手搭到海风秋的肩膀上。
海风秋跑的很快,但是那几辆车更快,两三分钟之后,第一辆车就追上了他们。这辆车经过他们时陡然减速停下,车门打开了,开车的男人探头说:“逃命小鸳鸯,上车。”
海风秋没理他,跑的更快了。白芷歪过头,对他抱以致歉的微笑,说:“谢谢,不用了。”
男人吹了声口哨,说:“小妞,胆子不小啊,就不怕你的男人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