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厅里,白芷端着半杯酒一饮而尽,她打了一个喷嚏,说:“三哥,我能弄到车,我们回家去吧。”
“雪太大了,路上不安全。”海风秋说,“明天雪停再走吧。我要是没事的话,和你们一起回沪城去。”
“其实我是逗蔺云来玩的。你们不会有事。”顾天白微笑着给他和白芷倒酒,“变异也就是五分钟的事。过了五分钟,就没事了。”他撸起裤管给海风秋和白芷看他脚踝的咬伤,伤口已经愈合结疤。白芷凑上去闻了闻,露出欣慰的微笑。
“城隔离需要最少二十四小时。”海风秋笑着摇酒杯,“五分钟真是个好消息。沪城情况怎么样?”
“还不错。防御做的很到位。但是变异是随机的。人越多的地方越不安全。”顾天白跟他碰杯,“我们的地方不错,也不算小,你回去之后,要是不适应现在的变化,和你的朋友一起来吧。”
“怎么联系?”海风秋问。
“我们家在十五区,跟十五区出入口的人问顾公馆,会有人带你去的。”顾天白把杯子里的酒喝光,走到窗边看外面,“雪越下越大了。”
“一定去。”海风秋对着酒杯微笑,他眼睛里的两朵小火苗简直在噼里啪啦冒火星。
小七边扳着手指头玩,边说:“五姐你要努力啊,你的追求者到现在一个巴掌都数不满,别说四姐,连绯樱那个八婆的零头都没有。亲戚们过年吃饭秀女儿,小叔会没脸见人的。”
“质量比数量重要。”海风秋憨厚老实又诚恳的说,脸还有点红。
用这种态度和表情说这种话的人,就不可能憨厚老实,小七呵呵。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顾天白看海风秋的目光升级成岳父看毛脚女婿,相当满意。
真是够了!白芷捂住鼻子又打了一个喷嚏。她的双肩包上沾了丧尸鸟的血,在休息站的时候就扔了。一路上湿冷倒没什么,现在在屋子里暖和起来,她就觉得身上的衣服又湿又粘。
一套粽色条纹的男式棉睡衣就摆在茶几上,是刚才蔺云来拿来的,白芷直接无视了。顾天白盯着那套睡衣没说话。白芷转过去又打了一个喷嚏。张天照提着一壶热水从厨房出来,没好气的说:“白芷,去洗澡。臭死了。”白芷没搭理他。
“你是想传染所有的人都得重感冒吗?”蔺云来说,“我们还等着洗澡呢,你敢不敢快点?”
白芷跳起来越过蔺云来跟上张天照。张天照把她带主卧的卫生间去了,过了一会他提着空水壶出来,说:“冰箱里还有几十个鸡蛋没有坏,白水蛋你们吃吗?”
“我来我来。”海风秋蹦起来,“我会煮茶叶蛋。有米没有。”
“有米,还有一点别的配菜。你来厨房看看。”张天照回厨房,舀水进水壶的哗啦啦响声里,他的喷嚏一个接一个。
白芷洗的很快,十分钟不到就出来了。她穿的毛衣外面还套着粉色的珊瑚绒睡袍,从头到脚都是女装。卷毛家里有白芷的衣服!小七和顾天白的笑脸都有点僵。蔺云来举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蹲飘窗上看风景去了。
白芷听见厨房里有淘米的声音,很自觉的进厨房。张天照捂着鼻子和嘴一路喷嚏出来,提着水壶进主卧去了。白芷在背包里翻调料的时候,海风秋说:“拿几个气瓶出来,多弄点吃的。这几天就没吃饱过。”
白芷拿出气瓶和灶头给海风秋组装,她搬出成箱的牛肉罐头和茄汁黄豆罐头,“荤素都有了,拿鸡蛋弄个汤?”
“我喜欢紫菜虾米蛋汤。”海风秋的酒涡又露出来了,“煮饭的时候可以炼点猪油。”
白芷立刻回帮会领地,出来的时候,除了猪板油紫菜和虾米,她还带出来一把翠绿的生菜。
厨房七八个灶头同时开火烧水煮饭,温度很快上去了。热水一壶一壶提出厨房,大家轮流去洗澡。白芷热的有点受不了,她把睡袍脱下来挂在玄关的衣架上进厨房,张天照走过去把她的睡袍拿起来,他在主卧和客卧的门口站了几秒钟,带着睡袍进了主卧。
顾天白盯着张天照的背影,笑不出来了。他担心的走到厨房门口看白芷。白芷守着油锅在炼猪油,小脸蛋红扑扑的。她的毛衣在腰部收紧,细腰和长腿曲线毕露。海风秋靠着水池,盯着白芷的细腰出神,连家长进来都没察觉。
顾天白咳了一声,海风秋跟做贼似的转过去看窗外。张天照提着一件男式薄外套进来,“毛衣沾油很难洗,加件外套。”
“又不要你洗。”白芷不理他。
“就是我洗。”张天照把外套披她肩上,捡了个空桶出去收扔在客厅一角的湿衣服。
白芷到底还是把外套穿上了。这俩人根本就是在闹别扭玩,顾天白看对着海风秋摇头叹气,默默的退出去了。
午饭是两大锅的米饭,一大锅热腾腾的带汤牛肉,一大盆茄汁黄豆,一大锅紫菜虾米蛋花汤,汤上面还漂着一层切得碎碎的嫩绿生菜丝,浇着香喷喷的猪油。
张天照把饭锅提到饭厅桌上,盛了半盆饭,浇上牛肉和茄汁黄豆,蹲客厅吃饭。白芷默默扒饭,偶尔瞄客厅一眼。凑饭桌上吃的哥哥弟弟都假装没看到。海风秋埋头吃饭吃的特别香。蔺云来吃几口,看白芷一眼,再看客厅一眼,越吃越不香。他把筷子朝饭桌上一放,说:“你用他下饭?”
“你不说难听的话会死吗?”白芷针锋相对。
蔺云来默默拾筷子接着吃饭。小七惊的筷子掉饭桌上了。顾天白比他稍好一点,筷子夹着的一块牛肉掉碗里。他把那块肉夹起来塞嘴里,和小七交换眼神,示意他夸几句。小七看着满桌的罐头食品摇头,表示他没法夸奖五姐的厨艺。海风秋笑容满面盛汤,用实际行动给白芷厨艺点赞。一屋子六个人,就数海风秋吃的最香。吃过中饭,张天照洗碗擦桌子洗衣服拖地,整个屋子重新恢复纤尘不染他才停手,穿上外套说,“你们暂时在这里休息,我回家一趟。”
“我陪你去。”蔺云来拿外套,“有两年没见过沈阿姨了,挺想她的。”
“我大伯娘上周去沪城开会,应该留在沪城了,你留下吧。”张天照在墙上的钥匙盒里摘备用钥匙甩在茶几上,“白芷,你去我卧室,帮我清一下衣柜,我要带点东西回来放进去。”
帮会领地和帮会仓库是他们三个人的秘密,师姐显然没有告诉蔺云来。他的意思是指让白芷偷偷的清帮会仓库给他留仓库位。他有什么样重要的东西要存到帮会去?白芷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说:“海风秋来帮我一下。”
“好呀。”海风秋对张天照挥挥手,跟着白芷进了卧室的门,顺手还把门关上了。
蔺云来愣了一下,瞪张天照。张天照笑一笑,开门锁门,独自下楼。
蔺云来盯着主卧紧闭的门,非常不安。过了几分钟,他对顾天白说,“你五妹这样,你放心吗?”
“我五妹的人品,我们信得过。”顾天白笑,“这里就你没人品,你知道吗?”
蔺云来伸手,“药。”
顾天白摸出那个小盒子,打开递过去。蔺云来捡了一粒塞嘴里,“没看出来,顾三少这么大还爱吃糖。”
“我三哥爱吃糖是个无伤大雅还很显可爱的爱好。”顾小七乐不可支,“总比你莫名其妙搞网恋强。”
“我在跟你五姐搞网恋。”蔺云来用力嚼糖,“哎,我就那么没人品,配不上你五姐?”
“单方面的。我五姐就没看上你。”顾小七在盒子里摸了一粒糖丢嘴里,“吃了我们家的糖,回沪城在汪承鹏面前别乱讲话。”
“他和我的交情还不值得我出卖谁。”蔺云来盯着顾天白看了好几分钟,“顾天白,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我是说小时候。”
“小时候?”顾天白抛起一粒糖拿嘴接住,“我们一直住在沪城。我记得你家原来是宁城的。”
蔺云来压低声,“我小时候在沈阿姨的书房见过你的照片。”
“沈棠?”顾天白咬碎糖果。
蔺云来点头,“原来你也是。”他走到顾天白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摊开手脚,长长叹气,“看上去你一直都很稳定。沈阿姨后来找过你父母没有?”
“找过。我妈没搭理她。”顾天白把剩下的三粒糖一把全塞嘴里,“真没想到你也是。你不稳定?”
“小时候有一次差一点。”蔺云来说:“沈阿姨弄了药给我吃,现在很稳定。”
“她真弄出来了?”顾天白的脸色变了,“你吃的什么药?”
“你不是很稳定吗。你又用不上。”蔺云来眯眼睛,“还是……你又骗人?”
“你慢慢猜。”顾天白脸变的非常快,他恢复笑容,把空糖盒丢垃圾筒,“你和汪承鹏是一批的?”
“他也是?”蔺云来的脸色变了。
顾天白不停冷笑,“他是最完美的那个。不知道沈棠是怎么做到的。”
提到沈棠蔺云来的态度十分严肃,“你应该对沈阿姨保持敬意。没有她就没有我们。”
“我恨她。如果我有的选,我宁肯不要出生。”顾天白的眼白迅速充血变红,他喘着粗气,把自己缩成一团坐回沙发上去。
小七跳起来按住顾天白,大声喊:“五姐,五姐,出来!三哥!”
白芷飞奔出来,在顾天白衣服口袋里摸糖盒,倒出一粒糖塞进他的嘴里,和小七一起压住他。顾天白发出模糊的呻*吟,在小七的压制下挣扎了一小会,他发出长长的叹息,说:“我没事了。”
白芷把他扶起来,他软绵绵的靠在白芷肩头,问发愣的蔺云来,“你发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蔺云来很迷茫,“我不知道我发作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
“你就?从来没有问过你的沈阿姨?”顾天白撑着白芷坐正,他的眼睛已经恢复清明,“白芷你去忙你的。”
白芷担心的看了小七一眼。小七冲她点点头。她走到卧室门口,还在不停的回头看他们。
海风秋扶着门框,人有点愣愣的。
“喂。”白芷示意他关门。
海风秋把门关起来。张天照的卧室很简单,靠墙一个大衣柜,靠窗有一张绘图桌,电脑桌和绘图桌摆成九十度角。单人床上铺着白色的床罩。床罩上摊着几件衣服。
“我去帮会领地理仓库吧,你在外面叠叠衣服。”海风秋走到卫生间门口,“你三哥,他……”他指指自己的眼睛。
“他眼睛出了点问题。”白芷微笑,“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事的。你进去吧。”
海风秋点点头,进去把卫生间的门拴起来了。白芷把床上的衣服叠起来。张天照的上衣除了蓝色就是黑色和白色。白芷拉过一件黑毛衣抖开,柔软细密的衣袖落到她的肩头又滑下去,淡淡的麝香味儿在屋子里散发开来。张天照是打算去沪城的,离开了就不可能会回来。他的衣服可以尽量收拾起来。白芷掏出一个大储物箱,把毛衣叠好放进去。小七中间敲过一次门,进来送茶,看见只有她一个,问海风秋去哪儿了。白芷指指卫生间,说:“进去有一会儿了。”
小七的视线在床上堆着的衣服和床边的储物箱之间打了个来回,放下两杯热茶就出去了。白芷把张天照的衣柜全理了一遍,把他的每一件衣服都抖开来,重新叠过放进储物箱。所有衣物装满四个大储物箱。
海风秋从帮会领地出来了,他把这几个储物箱提到墙角叠起来,说:“你看上去很累,先睡一会?晚饭的材料我都准备好了,我来做,饭好了喊你。”
“好,谢谢你。”白芷点点头,靠在床头,“有事叫我。”
海风秋欲言又止,退出去把房门掩上了。白芷从床头滑下来,把头埋进带着张天照气味的枕头上。一定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她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也不知道她能做什么。这种无力感和挫败感让她非常疲惫。枕头上的气味很有安全感。她甩掉拖鞋,缩在床头,抱着那个枕头闭上了眼睛。
和张天照一起回来的还有他的堂兄张天熙。张天熙和张天照长的并不像,虽然个子同样高大,有一样的卷发和白晰的肤色,黑框眼镜让他看上去十分弱。他们带来四个大行李箱。
他穿过客厅时和客人们点头致意算是打招呼。张天照推开卧室的房门时愣了一下。他的堂兄发现他床上有人,还是女人,轻轻咦了一声,把行李箱放下就飞快的退出来了。堂兄和蔺云来显然很熟,他直接问蔺云来,“里面那个,是阿照的什么?”
“他们昨天还是男朋友和女朋友。”顾天白向他伸手,“我是她的三哥。”
张天熙和他握手,短暂的几秒钟之后就把手收回去了,“你妹妹和我弟弟在一起多久了?”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顾天白左手捏右手指节,把指节捏的啪啪响,走向主卧,“张天照,你放下行李箱就可以出来了。”
张天照的回应是无声而有力的关上卧室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进后台了。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