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背着展宇从房间内一步一顿走出, 本来以为不会再见的人此时出现在眼前,他所感到不是欣喜而是头痛。
“我应该早就猜到,你们一个两个都不知死字怎么写, 但没想到竟然蠢到了这种程度。”这时候不想着能跑多远是多远, 反倒自投罗网的不是愚蠢又是什么。
柒看着这人却没兴趣和他辩解, 也只是开口说“你有你的思考, 我有我的做法, 何况我不觉得你有资格说这话。”
言语指向一旁的展宇,琉见此神情有几分不悦,撇脸看向一旁的柒说“你说的很对, 可惜我已处理完我惹下的麻烦,现在让我看看你打算如何收拾自己这摊。”
琉的带着一种旁观的态度, 柒也没想他能帮上什么, 只求他不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但他心中如此考量,那些黑袍人却没有这种打算, 对他们而言一个或者两三个都不是问题,竟然已经要做那么就干脆些一并处理掉。
见刀刃指向自己琉开口到“武器这么危险可不是随便玩一玩,你们这样会没命的呦。”他的轻笑着眼中却闪烁着猩红的光点。
见他如此柒知晓退后半步,他明白这人的手段,而一旦他出手便注定那些人的结局唯有死亡。
柒握住手中的武器摇晃的站起身, 也许他能接受自己输给任何人, 但唯独不能接受输给面前的这人, 那会让他忆起许多不好的记忆。
琉将肩上的展轻柔的放下, 感知到身体落地他想要开口, 却不可控的咳嗽几声,随后鲜血沾染衣袖, 只是哪怕如此他依旧伸手拉住琉的衣角,试图站起表达自己的看法。
“伤患就要老老实实的呆在墙角,要不然会给人带来不小的麻烦,何况你现在不是伤患,充其量只是个喘气的尸体。”琉一手扶着头脸上的笑容分外明亮,他明白展宇的意思,只是展宇的状态不容许他继续胡来。
展宇也深知这一点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心中随领了琉的好意,言语却丝毫不打算轻饶对方,仰头靠在身后的石壁上,对着前面的黑袍人开口道“给我留一口气,我要送他一刀。”
周围的黑袍人没有回应他的话语,只是步履间逐渐靠近,琉的脸色略显难看,只是哪怕再如此他依旧没忘控诉展宇的粗暴“别这样,这听起来可一点都不像玩笑。”
话语未等落下,身形便向前滑行,刀剑随风而至,鲜血留下一条轨迹,他缓步来到柒的身旁,看着对方的面孔道“见你活着真好,这样我就有机会亲手送你离开。”
柒对他的话语未做反应,这人想取自己的性命不是一两天,何况现在比起应对他,柒更需要铲除面前的障碍。
十几人将两人包裹,虽然这场战斗在数量上他们不占任何优势,但童年的相伴使得他们对彼此更为了解,配合也更为默契,尽管对他们而言那并不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当年的那件事我很抱歉。”柒开口道,而琉却笑着开口道“怎么会呢,那么久我早就忘记了,何况如果你真的打算补偿我的话不如…去死吧。”
柒见此静默不语,直直的看向面前的敌人,记忆飘向远方,对此无奈的笑了一声,这回答他早就知道。
幼年的他们也曾是平常的兄弟,直到噩耗降临,母亲死去抚养权移交给了他们从未见过的父亲。
那是一个可怕的男人,他年少被视为天才,中年却沦为平庸,因而对这现实分外不满,久而久之酗·酒成性,哪怕一个星期也只回家两次,而这两次便成了兄弟二人的梦魇。
男人每次回家便考验两人的功课,稍差的人免不了一顿毒打,幸运的是他按照一个既定轮回更换考验内容,因而两人才勉强过活,不至于一人总是受伤,可偶尔也会出差错,如果一人对接连两科目都不擅长,他将面临丧命的风险。
为了解决这种问题,年幼他们想到了一个‘好方法’,那便是轮番受过,这样两人便都有喘息的机会,一直以来他们也是如此熬过那无数的夜晚。
直到一日那人回到家中醉的格外厉害,他像往常一样考验两兄弟,那日轮到柒受过,但男人可怕的模样吓坏了柒,他破坏了约定,而代价便是琉几乎为此丢了性命。
随之事情便走向失控,两人都拼命做到最好,并衷心地祈祷对方能够死去,这样便再也没有胜负输赢,其中的一者也许能幸运的活下去,不至于如此胆战心惊。
柒看着面前和自己相似的脸,知晓有些东西不可挽回,儿时互相伤害的记忆已然留在脑海深处,那些过往的敌视没办法轻易抹平,时至今日他们间除了相互伤害已没有别的相处之道,竟然如此唯有将这比较贯彻下去才不至于相对无言。
“我会活得比你久,你信不信?”柒开口道,而琉对此只是轻蔑的一笑道“你从小受的伤可比我要多得多。”话语透出一种苦涩,但他们间确实只有这点可供回忆。
攻击彼此相对,两人穿梭在众人之间,他们像孩童般逞强,无论受到再可怕的攻击,无论被伤到哪里都要表现的若无其事,并对那与自己相似的另一人投以嘲笑。
只是哪怕如此他们依旧以后背相托,因为说到底他们还是流着一样血,红色的雨从上方落下,破碎的废墟上两人无声的表演着,一种难言的默契与情感使他们紧密相连。
远处的一破碎的建筑中,云霜躺在床上额头满是汗水,他身旁的男人对此报以疑惑的视线,按道理那药物应该即刻见效,但现在看来似乎少年身体中有另一种力量再和它抗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云霜的情况正趋于稳定,那药剂的力量占了上风,身体的主人好似噩梦惊醒般颤抖了一下,缓缓的睁开了眼。
眼球在眼眶中轻微的转动,面前的光亮让他无所适从,过往的一幕幕滑过脑海,他静静的看着天棚,直至许久开口道“谢谢。”虽然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但云霜明白是这人救了自己的性命。
“不用谢我,也不用感谢你的父亲,是你自己争取到了这活下去的机会。”男人本是不打算留下云霜的性命,但云霜表现对生的眷恋让他动摇,很难想象在末日竟然还有人对活着有如此强大的执念。
“我的父亲吗?”看着天棚默默开口,对于这名称所代表的人他谈不上熟悉,哪怕努力在脑海中搜寻也唤醒不了些许记忆。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云霜下意识的开口,随后才意识到这话语有多么好笑,本该是最亲近的人如今却在向一个外人询问这无聊的问题。
但男人并未诧异他的话语,只是回忆道“我始终记得那夜的景象,他坐在篝火旁光照耀着他的脸,我们皆知自己免不了燃烧殆尽,唯有他在那最后的那刻依旧闪耀,他像个傻子般讲着自己的儿子,说他小巧可爱像个精灵。”
云霜想要吐槽这诡异的形容,但男人的下一句,和随之投射的目光让他的眉头紧皱。
他说“也正是因为有那个精灵的庇佑,在那此任务众人中唯有他活了下来。”
唯有他,云霜意识到这话语的沉重,随之看向那人,只见他将视线看向远方说“没错,唯有他,我们所有人都死过一次,而现在你同我们也不例外。”